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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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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缓步而出,把手一拱道:“小妾庸脂俗粉,虽然跟我学了几年,也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但她哪里懂得这种超然物外之乐,不过古人有道是,天下有道则仕,以老将军纵横诲上的威望,如果任其终老江湖,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如今虽然天下澄平已久,但四夷仍未尽服,正是老成宿将决策庙堂驰骑疆场之时,也未必能容他长此啸傲烟霞,纵情泉石咧。”

翠娘也站了起来道:“大人美意,适才全由姨太太转达了,不过士各有志,家严疏懒已久,又年享日高,却恐无心再出仕了,便我再从中劝说,也未必有效咧。”

曹寅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道:“我们且慢谈这个,适才闻得小妾说鱼小姐曾经救过一位江湖女人名叫张桂香的,如今她已在十四王府护卫后宫,不知从何处打听鱼小姐泊舟在这焦山脚下,特为着我面致一函,并请鱼小姐到北京里小住几天,容她当面叩谢当年相救之德,鱼小姐能有暇赏她一个全脸吗?”

说罢,便将那信递了过来,翠娘接过一看,那信封固甚牢,内面还附着半枝袖箭,果是当年说的信物,再看那信时,却盛称允题德望,并隐约有储位已定之意,底下便是坚约往北京一晤,信末又缀上数语,托代探听魏景星游太湖被架之事。

不由也微笑道:“这倒也真难说,以她这样一个秽德彰闻的江湖惫赖女人,居然也蒙十四王爷青睐,这也算是异数了,不过我在这焦山脚下,她怎么会知道?这传话的人,也真太多事了,我虽言出必践,昔年曾允过她,只要她能改邪归正,如有所求必当尽力,但此事却颇有为难之处,这却救我如何处置咧?”

曹寅在她接过信去,本就偷眼看着,一见话风不对,忙道:“鱼小姐,你也许不知道,这张桂香,现在确已改过自新,所以在十四王府颇受王爷器重,这足见是你德化所致,你如不去,岂不令她失望,再说,她这封信也许出于王爷所使,要不然,凭她一个看家护院的女江湖,怎么把这封信托我来发,如依我料,这一定是王爷想见一见令尊和你,恐怕冒昧唐突,所以才着她写这封信来.由此你便可想见王爷求贤若渴的苦心咧,你如真的不去,岂不也负王爷这一番盛意。”

翠娘笑道:“不但如此,我如坚执己意一定不去,那便连曹大人这一番用心也辜负了,不过我所为难的,并不在那张桂香身上,这却非大人之所能知咧。”

曹寅不由脸上一红道:“那一定是老将军坚卧松云不肯出山了,那也无妨,只要鱼小姐肯去,这事便包在我身上,有一半可望,你何必为难咧?”

翠娘摇头道:“他老人家是决不肯再出山的,我是说目前那雍王爷也着了人来,邀往小住,我本已一口回绝,如果此刻因张桂香一信而到十四王府,岂不令我开罪雍王爷,所以为难之处却在这里呢。”

曹寅不由一怔,接着眼珠一转道:“那雍王爷连鱼小姐也邀过吗?这一定又是那位马护卫了,不过这也无妨,你只管到十四王府去,如恐开罪雍王爷,那只须十四王爷去对雍王爷说上一声,只说十四王爷有约在先,便无碍咧,他们两位王爷是同母弟兄,还能为了这个分出彼此,对你见怪吗?”

翠娘笑道:“曹大人,你真的当我是一个无知的女孩子吗?须知我正为了两位王爷明争暗斗甚烈,却犯不着恼谁呢!”

曹寅老脸愈红略一踌躇,又道:“鱼小姐,您既知道这个,那便更好说咧。”

接着又悄声道:“他们明争暗斗诚如尊言,不过从外表上看,这储位虽尚未定,但十四王爷却最为皇上钟爱,老实说,如果老将军肯到北京去走上一趟,此刻也无须出仕,但今日潜邸上宾,他日便是国之重臣。即使老将军志在山林,不屑重入仕途,他日如修国史,这隐逸传总是有份的。再不然,他老人家怕大局未定,犯不着先染上一水,只鱼小姐能先去上一趟,王爷自必对老将军和您也有一个适当的安排,这实在是一个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的上策。至于到雍王府去,那便又不同咧,固然此番应邀北上的知名之士极多,便不能显出老将军来,再则万一将来储君不属雍邸,便更犯不着咧。”

说罢又哈哈一笑道:“曹某向来交友以诚,虽然说不上能够高攀老将军,做一个忘形之交,但既然一见如故,却不得不先将此中利害在鱼小姐面前呈明,您如果不以我为憨直太甚,不妨和老将军详细再斟酌一下,便知道何去何从了。”

翠娘又略一沉吟,看了曹寅一眼道:“以大人久历官场,对于京中各事消息又极灵通,所料定属不虚,不过家严不但此刻无入京之理,这事连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一言不合,以后便更不好劝得,至于我是否可以到北京一趟且容再斟酌如何?”

曹姨太太在旁道:“这事已经很明白的放在面前,您还有什么思索的?方才我已和您说过了,难道您就真的一点也不为自己打算吗?”

曹寅却笑道:“你知道什么?此事关系极重,鱼小姐怎能蓦然答应,却本来也须仔细思量一番咧。”

说着又道:“曹某所见仅此,现已直言无隐,还望再就利害得失细为斟酌,我在一二日内再静候行止便了。”

翠娘点头,一面又道:“那张桂香信上还另外托我一事,我却一时无法打听,曹大人曾有所闻吗?”

曹寅正待告辞回到后面去,闻言忙道:“她还有什么事托鱼小姐?只要是我能代谋的,决无不从命之理,您且说来听听好吗?”

翠娘笑道:“她说有一位翰林叫魏景星的,因在洞庭东山游湖被架去,不知下落,却托我代为打听,大人请想,我日常均在这京口附近,日前虽曾到姑苏一带走动,但江南京来平静,并无掳人勒赎之事,却教我向哪里打听去?大人曾听说过吗?”

曹寅微讶道:“此事我倒略知一二,但她为什么倒托您打听起来?”

接着又道:“这位魏太史现住洞庭东山,月前确在太湖被人架去,但系仇杀,抑或尚有别情我却不知道,不过有一位同游的王秀才也被打落湖中,却被渔人救起,逃得性命。据他向当地官衙报告,那动手掳人的,曾通姓名,说是姓裴名叫老幺,口称那魏太史久经被害,现在系由家奴邓占魁冒充,那魏太史遗孤尚在,他因与邓某同属魏太史家丁,不忿邓某弑主冒名,所以携了魏太史之子前来报仇,架去杀以祭灵。但另一方面,却说魏太史之被架系前明遗老顽民所为,迄今尚未查明咧。”

翠娘笑道:“既如此说何须查得,只要能将姓裴的拿获不就全清楚了吗?但此事与那张桂香何干,却为何要她来写信给我打听咧。”

曹寅摇头道:“这个却连我也不知道,也许她与这姓魏的或有关联亦未可知。”

说罢把手一拱道:“今日一席本乃小妾与那位李大奶奶合做主人,却不料那李大奶奶过份无知,又自食其果,所以只好由小妾一人作陪,恕曹某不便同席,先行告辞了。”

说着径向后面走去,一面又道:“适才所谈不足为外人道,曹某日内再候好音便了。”

翠娘连忙也站起身还礼,曹姨太太等曹寅走后,又悄声笑道:“适才大人不许我说,我却偏要说,您对此事,当真还要斟酌吗?要依我说,这好机缘却不可放过,您如怕长途寂寞,我也想回到北京城里去看看,咱们同行如何?”

翠娘也笑道:“我向来一剑随身,说走便走,岂有怕赶这一趟路之理,其实我倒真想到北京城里去逛上几天,讨厌的便是因为雍王也曾来邀,所以必须再为熟筹才能决定,即使要去,又怎么能教姨太太陪我赶上几千里路咧。”

曹姨太太道:“方才我已说过,我也打算回去看看,却并不一定是为了陪您,不过我劝您凡事还得看穿一点,可别太那么傻,放着一个锦绣前程不去巴赶,自己把好好的青春误掉,却大可不必咧。”

说着便命仆妇开筵,一桌盛席,却只有宾主二人对酌,饭罢之后,曹姨太太又一再叮嘱不可自误,方才放翠娘离宅。

那翠娘回到船上,只见舱中也陈着一桌盛席,除了因大师而外,其余各人均在畅饮,一见翠娘下轿入舱,等曹宅来人去后忙问此行经过,翠娘匆匆说罢,鱼老不由把手一拍道:

“这奴才果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你为什么不干脆回绝他,这难道还有什么商量的。”

曾静忙道:“老将军不必着急,方才翠娘不是已对他说,你是决无出山之理吗?至于翠娘去否,那就与老将军清节无关宏旨咧。如依我说,翠娘今日这一场应对倒极好,他如再邀,不妨到那十四王府去上一趟,只不沾滞,落得替他兄弟之间再挑拨个大的,让他们早点火并,我们便也可以早些举义,老将军须知,我们现在是赤手空拳,如果无机可乘,单凭这些遗民志士,却不易得手咧,这事还宜向大处去看才好。”

鱼老偏着头,正在踌躇,泰官也道:“老将军须知目前我们只可斗智,却还没有到用兵的时候,如果不设法,鼓动鞑虏内变,今非昔比,一成一旅之师却难敌天下之众例。”

鱼老不由长叹一声道:“大好河山轻易弃却,如今打算逆取,主客之势已易,自然为难,我听你们的话便了,但我倔强一生,无论如何,这晚节却决不可失。”

说罢,不由流下几点英雄泪来,众人连忙劝慰,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曹寅自翠娘走后,忙又从屏后转出向曹姨太太道:“如依方才情形而论,这丫头已有几分活动,今后你还宜多从侧面着力才好。须知目前我们已经输了那马天雄一着,如能将这丫头父女弄到十四王府去,还可挽回一二分颜面,否则不但雍王之路已断,便十四王爷也必见怪,皇上再一降罪,那这江南也许便待不下去咧。”

曹姨太太笑道:“您要我帮忙也不难,快拿来呀,否则我却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力咧。”

曹寅道:“方才我不已经允过你吗?等一回南京去,我决定替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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