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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伏身向旁滚开。
胡斐心中一动:“这一招‘鹞子翻身刀’明明是我胡家刀法,苗大侠如何会使?而他使
得居然比我更是精妙!”
屋中其余四人一楞之下,有人开口叫了起来:“苗瞎子也会使刀!”
田归农猛地记起:当年胡一刀和苗人凤曾互传刀法剑法,又曾交换刀剑比武,心中一
凛,叫道:“他使的是胡家刀法,与苗家剑全然不同。大多儿小心些!”
苗人凤哼了一声,说道:“不错,今日叫鼠辈见识胡家刀法的厉害!”踏上两步,一招
“怀中抱月”,回刀一削,乃是虚招,跟着“闭门铁扇”,单刀一推一横,又有一人腰间中
刀,倒在地下。
胡斐又惊又喜:“他使的果然是我胡家刀法!原来这两招虚虚实实,竟可以如此变
化!”要知苗人凤得胡一刀亲口指点刀法的妙诣要旨,他武功根底又好,比之胡斐单从刀谱
上自行琢磨,所知自然更为精深。
但见苗人凤单刀展开,寒光闪闪,如风似电,吆喝声中,一招“沙僧拜佛”,一人花枪
折断,斜肩被劈,跟着“上步摘星刀”,又有一人断腿跌倒。
田归农叫道:“钱四弟,出来,出来!”他见苗人凤大展神威,这时屋中只剩下了一个
使单刀的“钱四弟”,即令有人冲入相援,也未必能操胜算,决意诱他出屋用铁练擒拿。但
苗人凤拦住屋门,那姓钱的如何能够出来?
苗人凤知道此人便是阴毒手法砍伤自己右腿之人,决不容他如此轻易逃脱,钢刀幌动,
将他逼在屋角之中,猛的一刀“穿手藏刀”砍将出去,仓啷一响,那人单刀脱手。这人极是
狡猾,乘势在地下一滚,穿过桌底,想欺苗人凤眼不见物,便此逃出屋去。苗人凤顺手抓起
一张板凳,用力掷出。那人正好从桌底滚出,碰的一声,板凳撞正他的胸口。这一掷力道何
等刚猛,登时肋骨与登脚齐断,那人立时昏死过去。
苗人凤片刻间连伤五人,总算他知这些人全是受田归农指使,与自己无冤无仇,因此未
下杀手,每人均使其身受重伤而止。但霎时之间五名好手一齐倒地,屋外众人无不骇然,均
想:“这人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果然了得!若他眼睛不瞎,我辈今日都死无葬身之地
了。”
田归农朗声笑道:“苗兄,你武功越来越高,小弟佩服得紧。来来来,小弟用天龙剑领
教领教你的胡家刀法!”接着使个眼色,那些手握铁练的汉子上前几步,余人却退了开去。
苗人凤道:“好!”他也料到田归农必有阴险的后著,但形格势禁,非得出屋动手不
可。
胡斐突然说道:“且慢!姓田的,你要领教胡家刀法,何必苗大侠亲自动手,在下指点
你几路,也就是了!”
田归农见他适才掷刀接刀的手法劲力,已知他不是平常少年,但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向他横了一眼,冷笑道:“你是何人?胆敢在田大爷面前口出狂言?”
胡斐道:“我是苗大侠的朋友,适才见苗大侠施展胡家刀法,心下好生钦佩,记住了他
几下招数,就想试演一番。阁下手中既然有剑,只好劳你大驾,给我喂喂招了!”
田归农气得脸皮焦黄,还没开口,胡斐喝道:“看刀!”一招“穿手藏刀”,当胸猛劈
过去,正是适才苗人凤用以打落姓钱的手中兵刃这一招。田归农举剑封架,当的一响,刀剑
相交。田归农身子一幌,胡斐却退了一步。
要知田归农是天龙门北宗的掌门人,一手天龙剑法自幼练起,已有四十年的造诣,功力
自比胡斐深厚得多。两人这一较内力,胡斐竟自输了一筹。但田归农见对方小小年纪,膂力
竟如此沉雄,满以为这一剑要将他单刀震飞,内伤呕血,那知他只退了一步,脸上若无其
事,倒也不禁暗自惊诧。
苗人凤站在门口,听得胡斐上前,听得刀削的风势,又听得两人刀剑相交,胡斐倒退,
说道:“小兄弟,你这招‘穿手藏刀’使得一点不错。可是胡家刀法的要旨端在招数精奇,
不在以力碰力。请你退开,让我瞎子来收拾他!”
胡斐听到“胡家刀法的要旨端在招数精奇,不在以力碰力”这两句话,心念一动,暗
道:“苗大侠这两句话令我茅塞顿开,跟敌人硬拼,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又想起当
年赵半山在商家堡讲解武学精义,正与苗人凤的说法不谋而合,心中一喜之下,大声道:
“且慢!苗大侠适才所使刀法我只试了一招,还有十几招未试。”转过头来,向田归农道:
“这一招‘穿手藏刀’,你知道厉害了么?”
田归农喝道:“浑小子,还不给我滚开!”
胡斐说道:“好,你不服气,待我把胡家刀法一一施展,若是我使得不对,打你不过,
我跟你磕头。倘若你输了呢?”田归农满肚子没好气,喝道:“我也跟你磕头!”
胡斐笑道:“那倒不用!你若不敌胡家刀法,那就须立时将钟氏三雄放了。这三位武功
修为,可比你高明得太多。若说单打独斗,你决非三位钟兄敌手。单凭人多,那算甚么英
雄?”他这番话一则激怒对方,二则也是替钟氏三雄出气。
三钟双手被缚,听了这几句话,心中甚是感激。
田归农行事本来潇洒,但给胡斐这么一激,竟是大大的沉不住气,心想:“你想输了给
我磕头?有这么便宜事!今日叫你的小命难逃我的剑底。”当下左袖一拂,左手捏个剑诀,
斜走三步,他心中虽怒,却不莽进,使的竟是正规的天龙门一字剑法。
众人见首领出手,一齐退开,手执火把的高高举起,围成一个明晃晃的火圈。
胡斐叫道:“‘怀中抱月’,本是虚招,下一招‘闭门铁扇’!”口中吆喝,单刀一推
一横,正与苗人凤适才所使的一模一样。田归农身子一闪,横剑急刺。胡斐叫道:“苗大
侠,下一招怎么?我对付不了啦!”
苗人凤听他叫出“怀中抱月”与“闭门铁扇”两招的名字,也不怎么惊异,因胡家刀法
的招数外表上看去,和武林中一般大路刀法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变化奇妙,攻则去势凌厉,
守则门户严谨,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令人莫测高深,这时听胡斐急叫,眉头一皱,叫道:
“沙僧拜佛。”
胡斐依言一刀劈去。田归农长剑斜刺,来点胡斐手腕。
苗人凤叫道:“鹞子翻身!”他话未说完,胡斐已使“鹞子翻身”砍去。田归农吃了一
惊,急忙退开一步,嗤的一声,长袍袍角已被刀锋割去一块。他脸上微微一红,刷刷刷连刺
三剑,迅捷无伦,心想:“难道你苗人凤还来得及指点?”
苗人凤一惊,暗叫要糟。却听胡斐笑道:“苗大侠我已避了他三剑,怎地反击?”苗人
凤顺口道:“关平献印!”胡斐道:“好!”果然是一刀“关平献印!”
这一刀劈去,势挟劲风,威力不小,但苗人凤先已叫出,田归农是武林一大宗派的掌
门,所学既精,人又机灵,早已抢先避开。胡斐跟着一刀削去,这一招是“夜叉探海”。他
刀到中途,苗人凤也已叫了出来:“夜叉探海!”
十余招一过,田归农竟被迫得手忙脚乱,全处下风,一瞥眼见旁观众人均有惊异之色,
当下剑法一变,快击快刺。胡斐展开生平所学,以快打快。苗人凤口中还在呼喝:“上步抢
刀,亮刀势,观音坐莲,浪子回头……”众人只见胡斐刀锋所向,竟与苗人凤叫的若合符
节,无不骇然。
其实这事也不希奇。明末清初之时,胡苗范田四家武功均有声于世。苗人凤为一代大
侠,专精剑术,对天龙门剑术熟知于胸,这时田胡两人相斗,他眼睛虽然不见,一听风声即
能辨知二人所使的大致是何招术。胡斐出招进刀,其实是依据自己生平所学全力施为,若是
听到苗人凤指点再行出刀,在这生死系于一发的拼斗之际,那里还来得及?只是他和苗人凤
所学的胡家刀法系出同源,全无二致。苗人凤口中呼喝和他手上施为,刚好配得天衣无缝,
倒似是预先排演纯熟、在众人之前试演一般。
田归农暗想:“莫非这人是苗人凤的弟子?要不然苗人凤眼睛未瞎,装模作样的包上一
块白布,实则瞧得清清楚楚?”想到此处,不禁生了怯意。胡斐的单刀却越使越快。
这时苗人凤再也无法听出两人的招数,已然住口不叫,心中却在琢磨:“这少年刀法如
此精奇,不知是那一位高手的门下?”
若是他双目得见,看到胡斐的胡家刀法使得如此精纯,自早料到他是胡一刀的传人了!
众人围着的圈子越离越开,都怕被刀锋剑刃碰及。
胡斐一个转身,却见程灵素站在圈子之内,满脸都是关注之情,不知怎的,竟在这酣斗
之际,脑海中飘过了王铁匠向他所唱的四句情歌,不禁向她微微一笑,突然转头喝道:
“‘怀中抱月’,本是虚招!”
话声未毕,当的一声,田归农长剑落地,手臂上满是鲜血,踉跄倒退,身子幌了两幌,
喷出一口血来。
原来“怀中抱月”,本是虚招,下一招是“闭门铁扇”。这两招一虚一实,当晚苗人凤
和胡斐各已使了一次,田归农自是瞧得明白,激斗中猛听得“怀中抱月,本是虚招”这八
字,自然而然的防他下一招“闭门铁扇”。那知道胡家刀法妙在虚实互用,忽虚忽实,这一
招“怀中抱月”却突然变为实招,胡斐单刀回抱,一刀砍在他的腕上,跟著刀中夹掌,在他
胸口结结实实的猛击一掌。
胡斐笑道:“你怎地如此性急,不听我说完?我说:‘怀中抱月,本是虚招,变为实
招,又有何妨?’你听了上半截,没听下半截!”
田归农胸口翻腾,似乎又要有大口鲜血喷出,知道今日已一败涂地,又怕苗人凤眼睛其
实未瞎,强行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