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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老太婆在旁吸几口烟,便令他栽上一个大筋斗。程灵素这两句话只问得他哑口无言,慕
容景岳却道:“师妹,你得罪了师叔,还不磕头谢罪,当真狂妄大胆。他老人家一怒,立时
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和薛师妹都已投入他老人家的门下,你乖乖献出《药王神篇》,说不
定他老人家一喜欢,也收了你这弟子,岂不是好?”
程灵素心中怒极,暗想这师兄师妹背叛师门,投入本派弃徒门下,那是武林中犯规最严
的“欺师灭祖”大罪,不论哪一门哪一派,均要处死不贷。可是她脸上不动声色,说道:
“原来两位已改投石前辈门下,那么小妹不能再称你们为师兄师姊了。姜师哥呢?他也投入
石前辈门下了么?”慕容景岳道:“姜师弟不识时务,不听教诲,已为吾师处死。”程灵素
心中一酸,姜铁山为人耿直,虽然行事横蛮,在她三个师兄姊中却是最为正派,不料竟死于
石万嗔之手,又问:“薛三姊,你的儿子小铁呢?他很好吧?”薛鹊冷冷地道:“他也死
了。”程灵素道:“不知生的是什么病?”薛鹊怒道:“是我的儿子,要你多管什么闲
事?”程灵素道:“是,小妹原不该多管闲事。我还没恭喜两位呢,慕容大哥和薛三姊几时
成的亲啊?咱们同门学艺一场,连喜酒也不请小妹喝一杯。”慕容景岳、姜铁山、薛鹊三人
一生恩怨纠葛,凄惨可怖。初时薛鹊苦恋慕容景岳,慕容景岳却另娶了他人。薛鹊一怒之
下,便下毒害死了他的妻子。慕容景岳为妻复仇,用毒药毁了薛鹊的容貌,使她身子佝偻,
成为一个驼背丑女。姜铁山自来喜欢这个师妹,她虽丑陋不堪,姜铁山却不以为嫌,娶了她
为妻。那知慕容景岳在他们成亲生子之后,却又想起这师妹的种种好处来,不断的向她纠
缠,终于和姜铁山反脸成仇。姜薛夫妇迫得铸铁为屋,便是为了抗拒大师兄的侵犯。那知结
局姜铁山终于为石万嗔所杀,而慕容景岳和薛鹊还是结成了夫妇。程灵素知道这中间的种种
曲折,寻思:“二师哥死在石万嗔手下,想是他不肯背叛先师改投他的门下,但也未始不是
出于大师哥的从中挑拨。三师姊竟会改嫁大师哥,说不定也有一份谋杀亲夫之罪。”于是叹
道:“小铁那日中毒,小妹设法相救,也算花过一番心血。想不到他还是死在‘桃花瘴’
下,那也是命该如此了。”慕容景岳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说了这四个字,突然
住口,和薛鹊对望了一眼。程灵素道:“小妹也只瞎猜罢了。”原来慕容景岳有一项独门的
下毒功夫,乃是在云贵交界之处,收集了“桃花瘴”的瘴毒,制成一种毒弹。姜铁山、薛鹊
夫妇和他交手多年,后来也想出了解毒之法。程灵素出言试探,慕容景岳一来此事属实,二
来出其不意,便随口承认了。程灵素心下更怒,道:“三师姊你好不狠毒,二师哥如此待
你,你竟和大师哥同谋,害死了亲夫亲儿。”须知姜小铁中了慕容景岳的桃花瘴毒弹,薛鹊
自有解救之药,她既忍心不救,那么姜铁山、姜小铁父子之死,她虽非亲自下手,却也是同
谋。程灵素从慕容景岳冲口而出的四个字中,便猜知了这场人伦惨变的内情。薛鹊急欲岔开
话头,说道:“小师妹,我师有意垂顾,那是你的运气,你还不快磕头拜师?”程灵素道:
“我若不拜师,便要和二师哥一样了,是不是?”慕容景岳道:“那倒也未必尽然。你有福
不享,别人又何苦来勉强于你?只是那部《药王神篇》,你该交了出来。我师宽大为怀,你
在掌门人大会中冒犯他老人家的过处,也可不加追究了。”
程灵素点头道:“这话是不错,只是《药王神篇》乃我师无嗔大师亲手所撰,咱师兄妹
三人既然都改投石前辈门下,自当尽弃先师所授的功夫,从头学起。石前辈和先师门户不
同,虽不一定胜过先师,但定然各有所长,否则两位也不会另拜明师,又有什么‘有福不会
享’、‘是我的运气’这些话了。那《药王神篇》既已没什么用处,小妹便烧了它吧!”说
着从衣包中取出一本黄纸的手抄本来,晃亮火摺,便往册子上点去。石万嗔初时听她说要烧
《药王神篇》,心下暗笑:“这《药王神篇》是无嗔贼秃毕生心血之所聚,你岂舍得烧了
它?”待见她取出抄本和火摺,又想:“似你这等狡狯的小丫头,明知你师兄师姊定要抢夺
《药王神篇》,岂有不假造一本伪书来骗人的?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那不是班门弄斧么?”
因此虽见她点火烧书,竟是微笑不语,理也不理。待那抄本热气一熏,翻扬开来,只见纸质
陈旧,抄本中的字迹宛然是无嗔的手迹,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念想道:“啊哟不好!这丫头
多半已将书中文字记得滚瓜烂熟,此书已于她无用,那可万万烧不得!”忙道:“住手!”
呼的一掌劈去,一股疾风,登时将火摺扑熄了。程灵素道:“咦,这个我可不懂了。若是石
前辈的医药之术胜过先师,此书要来何用?若是不能胜过先师,又怎能收晚辈为弟子?”慕
容景岳道:“我们这位师父的使毒用药,比之先师可高得太多了。但大海不择细流,他山之
石,可以攻玉。这《药王神篇》既是花了先师毕生的心血,吾师拿来翻阅翻阅,也可指出其
中过误与不足之处啊。”他是秀才出身,说起话来,自有一番文绉绉的强辞夺理。
程灵素点头道:“你的学问越来越长进了。哼!两个躲在门角落里,一个钻在床板底
下,想要暗算胡大哥和我。石前辈,有一件事晚辈想要请教,若蒙指明迷津,晚辈双手将
《药王神篇》献上,并求前辈开恩,收录晚辈为徒。”
石万嗔知她问的必是一个刁钻古怪的题目,自己未必能答,但见《药王神篇》抓住在她
的手里,她只须一举手便能毁去,不愿就此和她破脸,便道:“你要问我什么事?”程灵素
道:“贵州苗人有一种‘碧蚕毒蛊’……”石万嗔听到“碧蚕毒蛊”四字,脸色登时一变,
只听她续道:“将碧蚕毒蛊的虫卵碾为粉末,置在衣服器皿之上,旁人不知误触,那便中了
蛊毒。这算是苗人的三大蛊毒之一,是么?”石万嗔点头道:“不错。小丫头知道的事倒也
不少。”他从野人山来到中原,得知无嗔大师已死,便迁怒于他的门人,要尽杀之而后快。
不料慕容景岳为人极无骨气,一给石万嗔制住便即哀求饶命,并说师父遗下一部《药王神
篇》,落入小师妹之手,愿意拜他为师,引导他去夺取。石万嗔虽恨无嗔大师切骨,但心中
对他实是大为敬畏,听说他有遗著,料想其中于使毒的功夫学问,必有无数宝贵之极的法
门,当下便收了慕容景岳为徒。其后又听从他的挑拨,杀了姜铁山父子,收录薛鹊。石万嗔
和慕容景岳、姜铁山、薛鹊三人都动了手,见他三人武功固是平平,使毒的本领也和他们师
父相差极远,听说程灵素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更是毫没放在心上,料想只要见到
了,还不手到擒来?在掌门人大会中着了她的道儿,石万嗔仍未服输,只恨双目受了“断肠
草”的损伤,眼力不济,因而没瞧出“赤蝎粉”和“三蜈五蟆”烟来,但胡斐在会中所显露
的武功,却令他颇为忌惮。他暗暗跟随在后,当胡斐和程灵素赴陶然亭之约时,师徒三人便
躲入药王庙的后院。他三人的主旨是在夺取《药王神篇》,见红花会群雄人多势众,一直隐
藏在后院,不敢现身。直至胡程二人送别群雄,又在溪畔饮食休息,他三人才藏身在马春花
房中,只待胡程二人进房,准拟一击得手。那知程灵素极是精乖,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警
觉。这时听程灵素提到“碧蚕毒蛊”,心下才大是吃惊:“想不到这小丫头如此了得,她同
门的师兄师姊,可远远不及了。”当下全神戒备,已无丝毫轻敌之念。
程灵素又道:“碧蚕毒蛊的虫卵粉末放在任何物件器皿之上,均是无色无臭,旁人决计
不易察觉。只不过毒粉不经血肉之躯,毒性不烈,有法可解,须经血肉沾传,方得致命。世
上事难两全,毒粉一着人体,却有一层隐隐碧绿之色。石前辈在马姑娘的尸身置毒,若是只
放在她衫上,倒是不易瞧得出来,但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却连她脸上和手上都放置了。”胡
斐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原来这走方郎中用心如此阴险,竟在马春花的尸身放置剧毒,自己
和程灵素势必搬动她的尸体,自须中毒无疑,忍不住骂道:“好恶贼,只怕你害人反而害
己。”石万嗔虎撑一摇,呛啷啷一阵响声过去,说道:“小丫头真是有点眼力,识得我的
‘碧蚕毒蛊’。汉人之中,除我之外,你是绝无仅有的第二人了,很好,有见识,有本事。
你师兄师姊那里及得上你?”程灵素道:“前辈谬赞。晚辈所不明白的是,先师遗著《药王
神篇》中说道,‘碧蚕毒蛊’放在人体之上,若要不显碧绿颜色,原不为难,却不知石前辈
何以舍此法而不用?”石万嗔双眉一扬,说道:“当真胡说八道,苗人中便是放蛊的祖师,
也无此法。你师父从未去过苗疆,知道什么?”程灵素道:“前辈既如此说,晚辈原是不能
不信,但先师遗著之中,确是传下一法。却不知是前辈对呢,还是先师对。”石万嗔道:
“是什么法子,你倒说来听听。”程灵素道:“晚辈说了,前辈定然不信。是对是错,一试
便知。”石万嗔道:“如何试法?”程灵素道:“前辈取出‘碧蚕毒蛊’,下在人手之上,
晚辈以先师之法取药混入,且瞧有无碧绿颜色。”石万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