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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鸦上人一扫桑土公桌上的饭菜,笑道:“如此粗茶淡饭,岂不是太委屈了两位?
雷大庄主为了迎接诸位前来助阵的仙友,早在山庄中备下盛宴,不如两位这就随我入庄。“
桑土公“哦”道:“小、小二,结、结帐!”
神鸦上人闻言伸手拦住道:“桑真人即到山庄做客,焉有再让你破费的规矩?”
他朝酒保说道:“告诉你们掌柜,来日有空只管到天雷山庄找刘副总管讨钱,便说是洒家让你们来的。”说着,他左手拉着桑土公,右手引着晏殊,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酒肆。
酒保与掌柜对望一眼,呆呆站立原地,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这小镇上,又有谁敢当真跑到天雷山庄去要债?
除非是活腻了,桑土公的酒钱,唯有打了水漂。
丁原等人在神鸦上人走后又坐了一会儿,临走时盛年又让酒保灌满了一袋清酒。
秦柔见天雷山庄广邀高手,甚至将天陆九妖中的人物俱都邀齐,自己这边越发显得人单势薄,不禁心中更添忧愁。
三人回到客栈,刚到门口,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穿着青衣的相士站在帐台前,嚷嚷着要给老板算卦。
他一见丁原走进门来,便扔下被缠得恨不得撞墙的老板,笑嘻嘻迎上来道:“这位小哥一看面相,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可要老朽为你算上一卦?”
丁原心知是毕虎找上门来,可见他歪戴方帽,手持卦旗,上面像模象样写着“金口不二”四字,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偷来,不觉又有些好笑。
他故意装做不耐烦的样子道:“小爷没空听你胡说,滚一边去!”
毕虎一怔,鼠目扫过盛年与秦柔,以为丁原是因有外人在旁不愿相认,点头哈腰道:“是,是!”
秦柔见他模样滑稽,禁不住掩口轻笑,又连忙辛苦忍住,心头的忧虑稍稍给冲淡了一些。
盛年微笑道:“师弟,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让他到我们屋里替大家算上一卦,瞧瞧这趟生意能否大赚?”
丁原假装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就让他跟我们进来吧。”
四人走进盛年的客房,秦柔将门关上。
毕虎在桌边坐下,环顾盛年、秦柔问道:“丁小哥,这两位可是你的朋友?”
丁原点头道:“不错,他们一位是秦老爷子的女公子,一位是我的朋友盛大哥,都不是外人。”
毕虎眨巴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盛年,脸上微微现出诧异之色道:“这位盛老兄的修为好生了得,恐怕雷大庄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丁原洒然笑道:“阁下的眼光倒不错。”
毕虎得意道:“那是当然,干我们这行,招子一定得放亮些。不过就只凭你们三位,要想把人从黑冰雪狱里劫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盛年虎目罩住了毕虎,微笑道:“所以我们才想请毕老先生帮忙,有阁下的神技相助,胜算无疑便多了几分。”
毕虎听盛年赞他,八字胡翘了翘,嘿嘿笑道:“好说,好说!谁叫我一向乐于助人呢?”
秦柔听他说得有趣,心中不禁又是莞尔。丁原暗哼道若不是眼红石矶珠,哪会如此合作?他打断毕虎的话道:“那黑冰雪狱的位置,阁下可曾探听清楚?”
毕虎说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还有什么颜面来见丁小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帛纸打开,上面正是天雷山庄的地形图。
丁原、盛年和秦柔低头细看,只见图上精工细笔,将山庄地形走势画得甚为详细,何处是明哨暗卡,何处有地道机关,尽皆跃然纸上。
秦柔不由得钦佩道:“前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张地图,竟如此详实?”
毕虎笑道:“这是我老人家花了一个多月的工夫,才琢磨出来的宝贝,白白便宜了你们三个。”
丁原笑道:“老贼头,看不出你还有这手本事,将来索性改行当画师算了,总好过偷鸡摸狗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虎“呸”了一声,伸手在图上一指说道:“这就是黑冰雪狱,它的入口只有一个,开在山庄内四院中的「听雷院」北角念祖塔下。”
“把守此处的是雷威的堂弟雷鹏,修为尚在雷远之上。闲杂人连念祖塔也靠近不得,更别说潜入黑冰雪狱救人。”
盛年目光落在念祖塔上,沉声道:“秦老爷子和阿牛都身负毒伤不宜再战,我们唯有设法潜入念祖塔将人偷偷救出,若是惊动了雷威,事情便难办了。”
毕虎赞同道:“谁说不是?别说你们要救的朋友不能动手,就是能打也没用。眼下雷威发出奔雷帖,以雷鹰传讯广邀天陆同道,山庄中高手云集,真的斗起来,你们三个实在凶多吉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有一点我事先说明,帮你们设法潜入黑冰雪狱没问题,可是要动手救人我是爱莫能助。雷威、赤髯天尊他们随便是谁都够我喝一壶,我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若不明不白丢在了天雷山庄,那我辛苦大半辈子搜集的宝贝却又怎么办?”
盛年恍若未闻,问道:“毕老先生可知雷鹏晚上会在何处?”
毕虎一怔说道:“他一般会住在念祖塔旁的寥香阁里,你问这个干么?”
丁原嘿然笑道:“老贼头你还不明白吗?要进黑冰雪狱,多半就落在雷鹏身上。”
这个毕虎当然明白,可是看着丁原的神色,怎么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隐隐不妙。
第十一章雪狱
天交两更,天雷山庄寂静无声,七层高的念祖塔外月色朦胧,时有风灯闪耀。
漆黑远处传来了夜巡庄丁有气无力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其间和着一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酒令声。
这念祖塔建于两百三十多年前,里面供奉着天雷山庄历代庄主的神龛,每年的黄道吉日,雷威都要率领庄中大小头目入内祭拜,可是就在高塔之下,竟然另有玄机?
如今负责掌管念祖塔的乃雷威嫡亲堂弟雷鹏,他沾了与雷威系出同支的光,在天雷山庄里也坐上了内四院院主的交椅,但心里却对修为不及自己的二庄主雷远多有不服,可是谁叫人家是亲弟弟,而自己只是亲堂弟呢?
守护念祖塔其实不过是一份闲差,这两百多年来,也鲜少有外人敢闯塔闹事,而雷鹏整日最忙的事情便是饮酒作乐,除此以外,数十年来他埋头修炼进境可观,隐然成了天雷山庄中修为仅次于雷威的第二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生出雷威对他的猜忌之心,索性就将雷鹏闲置在念祖塔。
这几日雷威发下奔雷帖,山庄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不少早一步收到帖子的宾客陆续而来,其中也有雷鹏的熟识。因此每天夜里,他的寥香阁都是高朋满座,不醉不归。
眼见已是二更天,多数人已然散去,厅里只剩下雷鹏的表亲凉州乌衣堂堂主乌犷作陪。几个时辰下来,两人早已喝得满眼天星不分南北,却犹自呼喝着要下人上酒。
正在不可开交时,毕虎手中拎着一坛酒笑嘻嘻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汉子,却是丁原与盛年乔装所扮。
两人的仙剑都各自以粗布包裹住,以防有人从剑上识出身分。
毕虎进门见桌上狼藉不堪,杯横壶倒,雷鹏和乌犷面红耳赤,已是喝得不少,顿时心中大定,他一提酒坛朝着两人笑道:“雷兄,乌兄,老哥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雷鹏醉眼惺忪瞧着毕虎进来,呵呵笑道:“你——来得正好,来!陪我们一起再喝几杯——”
毕虎在乌犷身旁坐下,盛年、丁原则一左一右罩住雷鹏。
倘若在清醒时,雷鹏多少会生出疑心,可是现在哪会再管。他招手唤道:“来人——给毕老哥和他的朋友,再、再上碗筷!”
当下侍酒的丫鬟送上碗筷杯碟,毕虎拍开封泥给雷鹏、乌犷斟满酒道:“雷兄、乌兄,老哥我先敬你们一杯。”
乌犷一闻酒香,嘿嘿笑了起来,摇摇晃晃伸手指着毕虎道:“你这老偷,居然把雷大庄主珍藏的「雪里火」偷了出来,若让他晓得,看不扒了你的贼皮。”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抬手,已将整杯酒灌下。
他若是晓得毕虎早一晚已盗走了天雷鼓,恐怕这雪里火一口也喝不下去。
毕虎干笑道:“反正雷大庄主藏酒无数,也不在乎少这一坛。倒是你们两位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这儿喝闷酒?”
雷鹏喝下一杯雪里火,脑袋几乎垂到了桌上,闻言一摆手道:“闷酒?什么——闷酒!我高兴的很呢!”
乌犷似乎比雷鹏清醒一些,连忙道:“老雷喝多了,咱们别理他胡说。”
雷鹏打了个酒嗝道:“我没醉,我能喝——”
毕虎一扫左右侍奉的丫鬟,笑道:“雷兄、乌兄,难得我们今晚有机会坐下喝酒,也正可趁此机会好好交一交心。不如让下人们都到外面伺候着,我们也好说个痛快!”
雷鹏是真醉了,他不假思索地冲着几个丫鬟一挥手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不叫——你们,就别进来!”
那几个丫鬟小心翼翼伺候着雷鹏,到了晚上大半早疲惫不堪,闻言如得解脱悄然退下,将厅门带上。
毕虎又将两人酒杯倒满,问道:“我看雷兄闷闷不乐,莫非有什么心事?”
雷鹏一口把酒喝干道:“我们——不说这个!你肯来陪我雷鹏喝酒,就是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来——我们再干!”
盛年和丁原可没有如此闲心雅致陪他喝下去,彼此眼色一换,双双出手如电。
雷鹏怎料到变故突起,何况他早已烂醉如泥,空放着一身惊人修为,被盛年与丁原突袭成功。
雷鹏身子一软,硕大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上,昏死了过去,表面看起来,就如同酒醉酣睡一般。
那边毕虎也搞定乌犷,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两位,做个好梦吧。”
他俐落的扒下雷鹏的外衣套上,又从对方腰下摘下一串钥匙,接着口里念念有词,身躯渐渐膨胀出两圈多,脸上黑雾萦绕,肌肉不可思议的扭曲变换,瞬间已然化作雷鹏的模样,最绝的是他脸上一片暗红,就跟雷鹏喝多了酒一般摸样。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盛年仰头已将大半坛雪里火喝干,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