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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铁陕躺在床上,人虽已清醒但气色萎靡,甚是憔悴。见到丁原与苏芷玉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终究力不能逮,反累的气喘吁吁。苏芷玉忙道:“秦总镖头,您还是先躺着吧。”
秦铁陕苦笑道:“想不到我秦某纵横北地数十载却也有躺着不能动的时候。几位少侠拔刀襄助,救我镖局于水火之中,秦某感铭于心!”
丁原道:“秦总镖头不必客气,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秦柔搬了两张椅子请丁苏二人坐下,苏芷玉伸手轻搭秦铁陕的脉搏,瞑目体察片刻说道:“秦总镖头的伤势已不碍事,只是元气损耗颇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不过镖局已不可久留,天雷山庄的人虽然暂退,我料他们必不甘心,定要卷土重来。秦总镖头最好先歇了镖局,到外面暂避一时。”
秦铁陕吃力的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这个在下省得。”
丁原问道:“秦总镖头,你可知道那姓盛的汉子现今在何处?”
秦铁陕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犹豫一下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晓得,不知丁公子为何问起他来?”
丁原察言观色,已猜到秦铁陕多半知道盛年的下落,只是守口如瓶不肯告诉自己而已。他心中暗哼道:“这个老头恁的倔强,难不成他还当我有恶意不成?”当下说道:“实不相瞒,这位姓盛的汉子就是我的师兄盛年。这次我与阿牛下山,便是为了找寻他的下落。盛师兄多年来隐匿行踪,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在屋里的诸位都不是什么外人,也不会再将这事传了出去。”
秦柔闻言微微一怔,垂首思忖道:“原来丁公子、罗公子和盛大叔是师兄弟,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也要叫他们‘叔叔’了?也难怪他们先前对盛大叔那么感兴趣,再三的询问于我了。”一颗芳心犹如有小鹿乱撞不能自已,幸好别人都在凝神倾听,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秦铁陕惊讶道:“原来盛兄弟是丁公子与罗公子的师兄,这么说来他亦是翠霞派弟子?”
丁原见他将信将疑,不由有些着恼,说道:“莫非秦总镖头还信不过我?”
秦铁陕苦笑道:“非是我信不过丁公子,实在是当日在下曾经答应盛兄弟绝不将他的下落说予第三人知道,尚请丁公子见谅。”
苏芷玉微笑道:“然则丁公子是盛大哥的师弟,秦总镖头对他也不能透露么?”
秦铁陕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摇头道:“在下既然曾经答应过盛兄弟,就需遵守诺言。丁公子为了关洛镖局九死一生,就算要了在下的脑袋我也绝不皱半下眉头。独独这件事情不行。”
他语气坚决毫无回转余地,丁原对他反倒心生好感,觉得他一诺千金确是条汉子。若是当日秦铁陕骨头软一下,将盛年的下落告诉了天雷山庄,亦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在这个世界上象秦铁陕这般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于是丁原说道:“秦总镖头有所不知,我是非要找到盛师兄不可。他近日牵涉进了一桩公案,东海平沙岛与太清宫联手到翠霞山要人,若他再不出面事情只怕要越闹越大。”
然后就将前因后果简略的叙述一遍,秦铁陕听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但我看盛兄弟绝非品行不正之人,相反却是位顶天立地,慷慨好义的豪杰。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秦柔说道:“可这人必定是盛大叔无疑,不然不会那么凑巧都在找寻珠仙草。”
丁原点头道:“秦总镖头说的不错,我也相信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可是若找不到盛师兄与那位墨姑娘出面对质,旁人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秦铁陕沉吟道:“盛兄弟当日临别之时也惟恐天雷山庄找我报复,故此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要我事情紧急时派人到那里送信找他。”
丁原精神一振问道:“盛师兄所说的是什么地方?”
秦铁陕压低声音回答道:“辽州天池山琼浪岭栖凤谷。”
“栖凤谷?”丁原尚是头回听见这个地名,好在对于天池山和它的主峰琼浪岭都不陌生,至少在以前读过的书上有见过。
秦铁陕解释道:“盛兄弟当日言道,天池山位于辽州极北边陲,连绵数千里尽是冰峰雪崖。惟独那栖凤谷四季长青,风景如画。传说就是凤凰飞到那里也会落下来流连忘返,故此才得名落凤。”
这时阿牛驱毒完毕换了身新衣裳走了进来,听见秦铁陕的声音喜道:“秦总镖头果然醒了,苏姑娘真是厉害,都快成神医啦。”他面色比方才红润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
丁原道:“阿牛,你来的正好,秦总镖头刚才已把盛师兄的下落告诉了我们。”
阿牛眼睛一亮,开心道:“太好了!丁小哥,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去找盛师兄和师傅去!”
秦柔轻声道:“罗公子,你伤势未愈,恐怕还不能走。”
阿牛心底生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红着脸望了秦柔一眼,却迎面撞上她温婉清澈的秋波,急忙低下头来。
苏芷玉微笑道:“秦姐姐说的不错,罗小哥中的火毒尚需七日的调理,更不能强运真气施展御剑之术,的确不利于远行。”
阿牛急道:“那怎么办,找师傅和盛师兄的事情可不能多耽搁啊。”
丁原道:“阿牛,不如你就留在这儿养伤,我去天池山找寻盛师兄。等事情办好再回头来接你就是。”
阿牛也明白自己现在有力使不上,勉强去了反成丁原的拖累。可觉得就让丁原一个人去天池山寻找师傅师兄又有些不放心,于是叮嘱道:“丁小哥,万一你一个人遇上了什么麻烦可要多小心啊。”
丁原感受到阿牛对自己的关切,心头一阵温暖,拍拍他粗壮的肩头道:“我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接你。”
苏芷玉忽然道:“丁哥哥,不如我陪你走一遭吧。”
丁原说道:“玉儿,你若不尽快回山只怕苏大叔水婶婶都要挂念。”
苏芷玉心中一甜,觉得丁原比起五年前改变了许多。那个时候的他可不会在意别人有什么想法,更不会为其他人考虑。相形之下,自己还是喜欢如今丁原的性格多些。
她微微摇头回答道:“不要紧,等你找到你师傅和师兄我再回聚云峰也不迟。”
丁原却还是摇头道:“我看不必了,找老道士和盛师兄的事我一个人也应付的来,不需你再帮忙,你还是赶快回家。”
苏芷玉深知丁原生性孤傲,不愿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也不以为意。浅浅一笑说道:“其实是我难得出门想在外面多待几天,以前常听娘亲说天池山苍峰背雪,明烛天北却从没见过。这回正好可以和丁哥哥做伴亲眼去看上一看,这样也不许么?”
阿牛也劝道:“丁小哥,你就让苏姑娘和你一块去吧。她修为比我还高明许多,有她陪着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丁原怎么不明白苏芷玉话中的用意,可不知怎的就想起幼年时她坐在床上哭着鼻子央求自己说故事的情景,心中一阵感慨点头道:“也好,你便和我一起去吧。”
苏芷玉见丁原应允,嫣然一笑道:“谢谢丁哥哥。”目光流转又望着阿牛谢道:“多谢罗小哥为芷玉说情。”
阿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为我解了火毒,该是我谢你才对。这次去天池山找寻师傅和师兄,你同丁小哥都要小心些才好。”
苏芷玉早看出阿牛与秦柔之间的秘密,当下微笑道:“罗小哥放心,我们定会尽早回来接你。”然后秋波扫过一旁的秦柔道:“秦姐姐,罗小哥这几日便麻烦你和秦总镖头照顾了。”
秦柔清秀的面庞立时升起一抹嫣红,低声道:“苏姐姐放心,罗公子是我们镖局的恩人,小妹和家父定当尽心照料。”
丁原嘿嘿一笑,道:“阿牛,既然秦姑娘已经这么说了,你便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秦铁陕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异样,忍不住呵呵而笑,却牵引伤口猛的一阵咳嗽。阿牛愣愣望着秦铁陕,也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几人计议已定,阿牛便留在了镖局养伤。翌日清晨得知消息的青松观、紫阳仙府纷纷前来拜访,免不了想和翠霞派的高弟套套近乎。可惜丁原与苏芷玉早就走了,只苦了阿牛被几位汉州的前辈名宿包围在当中,诸如“年少有为”、“少年英雄”之类的评语不绝于耳。
却说丁原与苏芷玉驾驭仙剑早出了汉州地界,这回认准了方向当不会再蹈昨日覆辙。然而从衡城府到天池山何止万里,寻常人走上两个月也未必能到,以丁苏二人的修为亦费了不少周章。
再加之路径终究不熟,不免时常收了仙剑寻找路人相询。一路走走停停景物也逐渐变化,过了一片浩瀚的草原后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极少再能见到人烟,却已深入辽州地界了。
见四周人烟稀少,丁原与苏芷玉降下仙剑,只在三千多尺的高度飞行。这样速度虽慢了些,却能看清脚下的景物,亦可节省些气力。两人俯瞰下去,底下黄沙漠漠,风尘滚动,在落日的余辉里显得无比悲凉雄壮。远处暮色苍茫,星垂平野,却有几缕孤烟升起,想来是行走在沙漠中的客商正在宿营。
过了这片沙漠,前方景致又有变化,一座座山脉连绵不绝,色彩由绿而黄,由黄而白。最后放眼望去尽是皑皑雪峰,连呼出的气都瞬间化作白雾。
两人飞行了整整一日俱感觉有些疲倦,但望着眼前月色映雪,冰封千里,宛如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世界,又觉心旷神怡,豪情澎湃。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方才我们过的应该是乱云山,向北再有六百多里就该是天池山啦。”高空之中云岚滚荡,寒风呼啸,她的声音却柔和清晰的传入丁原耳朵,就如在屋子里轻声说话一般。
丁原点头道:“倘若顺利我们半夜就能找到那儿,但愿老道士与盛师兄都在。”
苏芷玉问道:“丁哥哥,你如今还想找那个巴老三报仇么?”
丁原一怔,这件往事苏芷玉若不提起自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奇怪的是他对巴老三并无以往那样的怨恨之意,却多了几分不屑和轻蔑。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