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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法眼!”
他这话淡淡说来,嗓音并不高,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虽是狂妄,却无人敢讥讽反驳,纵是脾气暴烈如姬别天者,也仅止低低哼了声。
水轻盈怕又引起争执,移转话题问道:“真人,您与姬仙友拜访云林,只怕也不是仅做旁听这样简单吧?”
淡怒真人回答道:“实不相瞒,贫道与姬师弟同样是为丁原说情而来。他虽然已被逐出翠霞门墙,但终究也是淡言师弟苦心造就的嫡传弟子,若就这样负上杀害一愚大师的罪名,被云林襌寺处决,于公于私,翠霞派皆不能坐视不理。”
水轻盈展颜道:“若能有贵派出面劝说保全丁小哥,自是再好不过。”
苏真却咦道:“姬别天,昔日在越秀山时,苏某曾亲眼见你要掌毙丁原,怎么今日又会亲赴云林为他求情?看来,明天的日头可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姬别天一掌拍得桌子上的杯盏碗碟都跳了几跳,低喝道:“苏老魔,当日越秀山上要掌毙丁原的确是老夫;今日要想救丁原脱困的,也还是老夫。前者因他罔顾纲常,触犯门规,后者是因老夫绝不相信,他会做出杀害一愚大师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况且幽明山庄一战,丁原于老夫父子皆有救助之恩,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何不对?你要是为了小儿女的事看着老夫不顺眼,尽可拔剑一战,姬某修为纵有不如,也不会有半点含糊。但拿这些不碱不淡的风凉话来挤兑老夫,休怪老夫不给情面!”
他满以为对方也会怒目相向乃至拍案而起,孰知苏真竟哈哈一笑,悠然举起酒杯道:“姬兄一番话,倒让苏某今日对阁下刮目相看。你我且尽此酒暂作一别,来日蓬莱仙会上,苏某再与姬兄把酒共饮!”
他仰头喝干杯中烈酒,面不改色飘然起身,从袖口里取了锭银子放下,说道:“盈妹,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快上山,不要让云林襌寺的和尚以为苏某又捡着大黑天的来找他们麻烦。”
水轻盈浅浅含笑,跟着起身告辞道:“真人,姬仙友,后会有期。”
姬别天大是错愕,久闻苏真行事喜怒不定,来去无端,今日总算又见识了一回。
他微一皱眉问道:“师兄,咱们要不今日就跟在苏老魔夫妇身后上云林襌寺去?以苏真的性情,云林襌寺一不肯放人,双方必定会闹翻,不定又是场恶战。”
淡怒真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但咱们走得稍晚些也是无妨。”
姬别天看看桌上的酒杯,立刻明白了淡怒真人的顾忌。
倘若翠霞派与苏真夫妇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抵达云林,又都是为丁原开脱说情而来,难免会惹人疑窦。
现下这种微妙当口上,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些才好。
他无意之中一转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唐森也已离开了知香居,一名伙计正在收拾桌上的杯盏狼藉。
打从门外又来了一拨人马,与苏真夫妇只是前后脚的工夫,为首一人满脸胡子,相貌粗豪,眼里一股子煞气。
他的左肩膀上似乎刚被人砍了一刀,伤得不轻,半干的血迹赫然染红身上黑衫。再看身后四五个同伴,也都是挂了点彩,却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剽悍神情。
淡怒真人垂首低眉,似是入定,却以传音入秘道:“姬师弟,这伙人是漠北戮情崖的高手,咱们不必理会。”
姬别天悄悄颔首表示明白,他心知师兄订下客栈后,又故意出入酒肆,绝非为了解馋之想,而是想借此机会暗中查探情势。
漠北戮情崖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魔道大派,山主尤怨一身修为绝不逊色于正道七大剑派的顶尖高手,不想竟也来了云林。
那黑衫老者正是尤怨,他刚一跨进门,里面两桌的漠北群豪便纷纷起身拱手招呼道:“尤山主,原来你也来了!”
相比之下,靠门两桌坐着的南荒魔道高手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当年尤怨未曾在戮情崖开山立宗时,也曾有数年游走于南荒各处,没少招惹大小麻烦,直到后来触怒了红袍老妖,遣出门下的别云五鼎追杀千里,才将尤怨赶到了漠北。就这个疙瘩一直未解,双方这么一碰面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尤怨大步走进大堂,先是向漠北群豪拱手还礼,尔后大剌剌在唐森空出的桌子旁坐下,身后的部众也跟着落坐,便有人叫嚷着上菜上酒。
他自然也瞧见了翠霞派的一众高手,更认得姬大胡子。
去年幽明山庄一战,尤怨随古大先生身侧力闯重围,九死一生,委实挣下了不薄的名声,隐然已成一方霸主。
他刚一落坐,便听一个汉子粗声问道:“尤山主,昨个儿晚上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挂彩了?”
尤怨纵声大笑道:“这点小伤算个屁。老子刚才与云林襌寺的几个秃驴干了一架,虽说挨了一刀,可也废了他们三个,准保教这些窝囊废以后看见老子就滚得远远的。嘿嘿,这笔买卖做得值啦。”
姬别天听他话语粗俗狂妄,禁不住一皱眉头,猛灌了一碗烈酒。
那边的漠北魔道众人十有八九都鼓掌喝彩,纷纷道:“尤山主,您这下可为咱们漠北同道挣了脸面。那些云林襌寺的贼秃,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喳喳呼呼,真格的拼起命来,还得靠咱们兄弟。”
冷不丁的有人阴阳怪气的讥讽道:“尤山主果然了得,不说当年惶惶如丧家之犬逃离天南,单就今日对上云林襌寺几个不入流的小和尚,也能挨上一刀,还洋洋自得,这分金钟罩、铁布衫的皮厚把式,咱兄弟想学可也学不来。”
尤怨脸上煞气一腾,啪的拍案低吼道:“哪一个胆敢取笑你家爷爷,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门口一桌懒洋洋的立起一人,满头卷曲的紫发分外扎目,斜眼撇嘴冷笑道:“尤怨尤大山主,一别五十多年,贵人健忘,竟连商某也不认得了么?”
尤怨一愣,想起约莫五十多年前自己横行南荒的时候,曾与双星堡商氏昆仲交恶,后来使毒废了老大商雄的一条胳膊,自己却被老二商杰打成重伤。也因此之故,其后别云五鼎联手追杀,尤怨负伤不敢硬撼,被迫远遁漠北。
他进门的工夫商杰正好背对着自己,一时也没在意,不料这时候突然跳将出来。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这一撞上,顿时新怨旧仇一古脑的涌上心头,尤怨狰狞一笑,森然道:“老子当是哪只野猫在叫唤,却原来是双星堡的商老二,失敬失敬,不知令兄一向可好?”
商杰狞笑道:“尤怨,天幸让老子在此地遇见你,咱们五十年来的老帐正好算上一算!”
翻手取出一对日月飞轮,“铿锵”一击顿起沙哑难听的金石之声。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南荒与漠北的两路人马各有一二十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分成两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淡怒真人与姬别天见大战尚未开打,这两路为着解救丁原的魔道人马,倒先内讧火并起来,当下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冷眼旁观。
尤怨身后一名汉子唾了口浓痰,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咱们兄弟拼死拼活跟云林襌寺的秃驴厮杀玩命。你们这帮兔崽子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有脸坐在这儿说风凉话。今儿个老子不把你们一锅端了,便将”王“字倒过来写。”
南荒那便有人笑道:“阁下把”王“字倒过写却不知该念什么?莫非是乌龟的”龟“字么?”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那姓王的汉子黑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兔崽子找死!”身形一纵,双手擎着对青铜鞭扑向对面。
忽然听见靠窗有人在双手鼓掌喝彩,银铃般的声音咯咯笑道:“好热闹啊,丁大哥还没救出来,南荒与漠北的虾兵蟹将们倒先干上了,本小姐有好戏看了!”
只见在窗台上,坐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娃儿,容颜娇俏,圆圆的大眼睛中却透着丝狡黠。她摸着自己两条乌黑的辫子,一双小脚悬在半空里来回晃荡。
那姓王的汉子身形在空中硬生生的刹住,朝左侧一折翻转落地,这手身法耍的颇是漂亮,引得漠北群豪一阵喝彩。
他瞠目望向说话的女娃儿,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儿,居然也敢来消遣老子?”
女娃儿咯咯娇笑道:“大个子,瞧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脑袋瓜却不好使。人家商老先生与尤山主要清算旧帐,又关你什么事情?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抄家伙拼命,不用云林襌寺的大师们伸个手指头,南荒漠北的几百号人自个儿先打趴下啦。
“到时候,被别人笑话还是小事,救不出丁大哥来,却看你们如何向年老祖与古大先生交代?”
尤怨外表粗豪,人其实不傻,听对方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但这么多南荒漠北的成名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小女娃儿教训一通,面子上难免有些过不去。
他禁不住低声喝问道:“女娃儿,你到底是什么人,跑这里来做什么?要不说出点道理来,别怪老子先将你拿下!”
他的想法正是众人心头的疑问,一众高手都纷纷叱喝道:“快说,是谁教你跑这儿来捣乱的?”
那女娃儿突然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冲着角落里的一桌叫道:“羽大哥,有人要欺负冰儿,你还不快来帮忙?”
此言一出,知香居里就像炸开了锅,无数惊讶的目光都向着角落里那三个渔夫瞧去。
三人里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嘿然道:“女娃儿,你怎知羽少教主在此?”
这话不啻就是承认了,当今魔教教主羽罗仁也在知香居里,姬别天目光如电飞射向瘦高个身旁的那个身穿土布衣裳的敦实青年。
从背影上望去,果真与阿牛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由得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真来了!他既然出现在落马驿,魔教的四大护法、各坛高手也必定在这附近,这下云林襌寺可更热闹了。”
那少女自是农冰衣,她身如飞燕飘然飞纵到阿牛身边,低下头来笑嘻嘻的小声说道:“羽大哥,我晓得你在这里等的是谁。”
阿牛被人点破,无可奈何转头沉声问道:“姑娘当真晓得?”
他这一侧脸,姬别天不禁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