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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原道:“阿牛,你晓得么,在越秀山的时候,我狠狠教训了耿照一顿,管叫他两三个月下不了地!”
阿牛点头道:“我早就听说了,现在翠霞派谁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姬师叔门下的段师兄一回山,就来向师父禀报越秀山的事,我当时便在旁边听见了。”
丁原笑容一敛道:“这么说,他也告诉了老道士我和雪儿的事情?”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这事可真闹大了。”
丁原不以为然道:“闹大了又能如何,我既然做了便不会怕。”
阿牛道:“师父听了段师兄的禀报什么话也没说,我也不晓得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不过姬师叔那边就不好办了,雪师妹已经被关起来,不能随便走动了。”
丁原听到姬雪雁的名字,心里一紧问道:“阿牛,你有雪儿什么消息么?”
阿牛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对,嗫嚅半天说道:“我多少天没离开紫竹林了,也没听到什么她的消息。”
可他的表情变化焉能瞒的过丁原,丁原顿时隐约觉得有事,追问道:“你骗不了我,赶快告诉我,雪儿究竟如何了?”
阿牛来回搓着双手,黝黑的脸膛憋的通红道:“真没什么啊,丁小哥。”
丁原冷冷道:“你还要骗我?先是说不晓得,现在又说没什么。好,你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碧澜山庄看个究竟!”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阿牛赶紧拉住丁原叫道:“不能去,你千万不能去,丁小哥!”
丁原回头瞪视阿牛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阿牛在丁原的目光逼视下,不觉低下头,支吾道:“今晚,今晚……”他一连说了几个“今晚”,却没了下文。
丁原更感事非寻常,沉声问道:“说,今晚到底怎么了?”
阿牛猛一咬牙,抬起头看着丁原,说道:“丁小哥,你便忘了雪师妹吧!她今晚在碧澜山庄正与屈箭南定亲,听说三天后,就会在越秀山举行盛大的婚礼。”
丁原胸口如遭重锤,面色寒胜霜露,徐徐道:“这不可能!”
阿牛叫道:“是真的!几日前段师兄还给师父送来请柬,我这就拿给你看!”说着,找出一张烫金红帖递给丁原。
丁原看也没看就把它扔到地上,微微一笑道:“就算这样,也一定是姬别天逼迫的,我这就去碧澜山庄,把雪儿抢回来!”
阿牛望着自信满满的丁原,喉结骨碌几下,还是说道:“丁小哥,你别去了,是雪师妹亲口应允的,你去了也没用!”
丁原浑身一震,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咄咄逼视阿牛道:“你说什么,雪儿答应了屈箭南的求婚?”
阿牛面对丁原的眼神没有一点害怕,反在心头泛起深深同情,点了点头。
丁原的嘴唇被牙齿紧紧咬住,半晌没有开口,忽然展颜一笑道:“你上了姬别天的老当了,阿牛,雪儿怎可能变心,定是姬别天故意放出的谎话,好瞒骗不知情的正派各门,藉以保全他的老脸。”
阿牛叹了口气道:“不是的,丁小哥。前几天雪师妹曾经悄悄来过,向我打听你的下落。我有问起过她,是她亲口向我承认的。”
丁原一瞬间犹如泥塑伫立在原地,问道:“阿牛,是她亲口这么说,答应了屈箭南的婚事?”阿牛几乎不敢看丁原的脸,低声道:“是!”丁原低低哼了一声,伸手扶住桌角支撑着身躯的份量,转眼望向窗外森森紫竹,喃喃道:“二十年恍惚如一梦,碧海无心葬山盟!”喉咙口猛然一甜,一缕血丝,从丁原嘴角汩汩逸出。阿牛扶住丁原,惊叫道:“丁小哥!”丁原神色渐渐变的冷厉深沉,一把甩开阿牛的大手,嘿嘿道:“我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雪儿会负我,不相信她会答应屈箭南的求婚!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这短短两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牛拚命从后抱住丁原虎腰,劝阻道:“丁小哥,你去不得啊!以你的脾气,还不会把碧澜山庄闹翻天吗?到时候,姬师叔他们焉能饶过你吗?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在,万一有事,可怎么办?”
丁原回过身子,凝视阿牛冷静的道:“阿牛,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不是去生事的,我只是要找雪儿当面问个明白,说不定,我还会喝上他们的一杯喜酒!”
话没说完,又一口热血涌到咽喉,被丁原生生压下。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不如等师父回来,我们再来想办法吧!”
丁原固执的摇头道:“老道士又能帮我什么,这事还是需得我自己解决。这些年我已经够麻烦他的啦,跟雪儿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处理吧。”说着,掰开阿牛的手指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阿牛猛一把再紧紧抱住丁原道:“不,我绝不松手!丁小哥,以前我都听你的,可这事就听我一回吧!你去了只能让事情更糟,你自己也有可能出事。”
丁原这时哪里还能听进阿牛的话,一时挣扎不脱,突然右手撮指一点戳在阿牛背心。但见一团青光从指尖散开,凝入阿牛身躯,阿牛浑身一麻,顿时动弹不得,却是丁原情急下施展出“定形符”。
阿牛的喉结滚动数下,显是想说什么,可连舌头亦不听使唤了,他的眼里满是焦虑与恳求。
丁原从阿牛的怀抱里脱身出来,静静的道:“阿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非去不可。我制住你是怕你跟在我身后,这浑水就让我自己去趟吧。”
说罢,他推门而出,却听见背后两声狗吠,原来大黑不知何时醒来,正好奇的趴在桌子下瞧着自己。
丁原冲它微微一笑,关上了竹门。
风岚如诗,紫雾如梦,丁原一步步穿过紫竹林,每一个角落,都几乎留下他与雪儿的记忆,今晚却显得无比的苍凉寂寥。
当最后一排紫竹被丁原抛到身后,深邃的夜空豁然在头顶舒展,点点星辰静谧的闪耀,仿佛藏蕴着无数传奇。
丁原御风而行,小心的隐匿行踪,片刻就见碧澜山庄已巍然伫立在云冈之上。
丁原虽说情绪激动,恨不能立刻找到姬雪雁问个明白,可也清楚碧澜山庄非比等闲,自己倘若贸然闯进去,只怕连雪儿的面尚未见到,就被人半路截下。
幸好他曾在碧澜山庄住过几日,对庄内路径建筑略有印象,觅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飘然潜入,依稀听到远处的人声喧哗。
丁原辨了辨方向,朝着姬雪雁平日居住的小楼而去。
碧澜山庄的守卫,除了几个固定的地方之外,并不严密,尤其今晚又是合庄大喜之日,不免较平日更疏松不少。
丁原有意藏匿身形,一路潜行竟也未被察觉。
到得小楼近前,丁原隐到一株树上,却见楼内漆黑一片,似乎姬雪雁并不在屋内。
二楼的一扇窗外,悬着个偌大的鸟巢,正对着丁原所藏身的大树,彩儿耷拉着小脑袋,睡眼惺忪的伏在它的小窝里,也不知睡着没有。
丁原心念一动,施展传音入密向彩儿唤道:“彩儿,彩儿!”
叫了几声,彩儿的身子突然一震,随即从鸟巢里探出脑袋,骨碌碌转着小眼睛,四下张望。
丁原知道彩儿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心头一喜,再用传音入密说道:“别声张,我是丁原,就藏在你对面的大树上。”
彩儿的眼睛立刻冲着大树瞅来,它不会传音入密的功夫,只好啼了两声,表示看到了丁原。
夜里彩儿清脆的鸣叫传得甚远,丁原马上低喝道:“别叫,先飞过来!”
彩儿倒也听话,拍动翅膀,晃晃悠悠飞出鸟巢,停到了丁原近前的一根枝桠上。
丁原双手在胸口虚画,一蓬青光闪过,筑起一道结界,好教说话声不外露出去。
彩儿迫不及待开口叫道:“野小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丁原也没空跟它计较称谓,问道:“雪儿现下在哪里?”
彩儿答道:“该是还在浩然阁,哼,她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带上彩儿,真是不够意思!”
丁原瞧着彩儿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实在笑不出来,深吸一口气道:“今晚的浩然阁,是不是在举行雪儿与屈箭南的定亲大礼?”
彩儿偏着小脑袋,瞅着丁原道:“丁原,你怎么搞的,一去就是两个月,小姐这些天不跟彩儿说话,一个人成天坐着发呆,到底什么事,急死彩儿了。”
丁原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屈箭南的求亲,是雪儿亲口答应的么?”
彩儿道:“好像是。”
丁原冷笑道:“什么叫‘好像是’?”
彩儿气鼓鼓的道:“那天屈箭南来,登门求见小姐,小姐和他在小楼里谈了好久好久,偏不让彩儿在旁边偷听,可屈箭南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丁原奇道:“古怪是什么意思?”
彩儿歪着脑袋道:“古怪就是古怪,反正就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像是兴奋,又像是不兴奋的模样。”
丁原问道:“后来呢?”
“后来?”彩儿想了一想,续道:“后来就传出消息,小姐许亲啦,这可乐坏姬老爷子,见谁都哈哈笑。”
丁原心底一沉,思量道:“看来雪儿变心是不会错的了,阿牛和彩儿都不可能骗我,可是不过才两个月的功夫,她怎么会就这般移情别恋?说什么海誓山盟,此情不渝,难道只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随口空许?”
猛然胸头一痛,低低吼道:“她怎么可以这样!”
彩儿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丁原目充赤血,神色冷厉狰狞的可怕,犹如一头正极力遏制怒火的狮子,它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道:“野小……哎,丁原,你不会是在越秀山的时候,和小姐闹了别扭吧?”
丁原摇摇头,猛然想起道:“莫非是我与玉儿的事传到了雪儿的耳朵里,雪儿误会了?”
可仔细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且不说自己与苏芷玉的事情仅限少数几人晓得,就算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以姬雪雁的个性,也绝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就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
彩儿见丁原陷入沉思,面色也和缓了一些,心下稍安自言自语道:“其实小姐回来,天天不说话,只一个人念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