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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两人终于下了梯阶,走在了平地上,但地面上也是坑洼不平,有时候陈如风甚至觉得自己的脚踩在了松软的泥土上,但他的潜意识隐隐告诉他这是某一种动物的粪便,令他胸口作闷欲吐。
韩陵的脚步停了下来,本来细心察看着地面,以防踩到一些不该踩的东西的陈如风差点撞到了他的背上。
随着火折子的亮光,面前是三个分岔口,就像一个鸡爪一样。
陈如风心想该不该继续走下去,而韩陵则思索着该走哪一边。
很轻很轻,噼啪的一声,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韩陵精目一抬,指向靠左的那一条路,道:“有异响,走这边!”他当机立断,跑步向前,陈如风来不及呼喊,也只好踮着脚尖,跟在他背后。
但是,随着愈往前走,那些异响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陈如风甚至在心底里怀疑,是不是韩陵听错了。
终于,两人到达了这条路的尽头。
而眼前,是一个独立的牢房,铁栏架立,锈迹斑斑,这里竟有一支火把挂在墙上,火光照耀着铁栏锁禁着的那个人的脸庞。
那个人的喘息声还存,还好不是个死人,陈如风心想,但是,为什么这个人要被囚禁在这里呢?
韩陵盯着那个人的脸容,面色有了变化,连忙靠近上去,倚着铁栏,终于将那个人的脸容看个清楚。
帕拉特!国王帕拉特!
但是,这副面容要比韩陵先前所见的帕拉特苍白憔悴得多,这个帕拉特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先前那样一派华贵的王者气势,现在只是一个落魄的囚犯。
“怎么会这样?”韩陵惊讶地道,他摇了摇铁栏,发出吱吱的声音,想惊醒那个睡梦中的帕拉特,但他似乎睡得很沉,胸口起伏着,身上穿的是已经污迹满布、看不清楚布料花纹的锦衣。
而陈如风,此刻只是奇怪地看着那个人,他先前没有见过帕拉特,自然不知道这个离奇出现在神秘监牢里的人是何方神圣。
“他就是我们要见的国王,帕拉特。”韩陵将双手从铁栏上放下,语气沉重地道,陈如风这一听,不敢相信地看着牢中沉睡的人。
“恐怕,你们来了不该来的地方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将陈如风吓了一跳,两人连忙回首,一个人的轮廓从黑暗之中融了出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白无神。
第四十章:皇城疑云(下)
韩陵警惕地跨前一步,挡在陈如风面前,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那个人却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我是婆罗门大祭司库卡,这里是国王陛下的修炼之地。”库卡望向牢中的帕拉特,漠然地道。韩陵这才忆起,先前侍奉在王座旁边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库卡,无论从身型还是衣着上,两者几乎是毫无差别。
“你是说,国王陛下现在在修炼?”韩陵扬起了眉目,怀疑地望向闭目沉眠的帕拉特,库卡点了点头,走前几步,靠近铁栏,望着帕拉特。
“这是我们婆罗门的秘传之法‘梵灵苦行法’,顾名思义,就是要通过‘苦’来锻炼自己的肉体与精神上的极致。”库卡为二人解释道,眼睛一直盯着牢狱中的帕拉特。
“那么就是说,我们打搅了国王陛下的修炼?”陈如风问,库卡将眼睛移回两人身上,没有说话,只是往来的方向走去,韩陵皱了皱眉,也跟着出去,陈如风还是有点怀疑地回头看了帕拉特一眼,才紧跟在二人的身后,离开了牢房。
阴暗冰冷的通道上,回荡着三个人的脚步,大祭司库卡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对了,祭司大人。”陈如风忽然脑中一动,跑了上前,凑到库卡身边,问道:“你有没有听过阴梵教?”
黑暗之中,库卡停住了脚步。
就像是前面有什么绊脚的东西,令他不能继续前行。
“没有。”片刻后,幽暗之中才传来了这一声冷淡的回答,一直默言不语的韩陵,嘴角也不为人知地一动。
很快,三人从坑洞之中走出,重见天日的感觉让陈如风舒畅地吸了一口气,在坑洞内冰冷而又令人窒息的空气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库卡转过身来,抖了一抖自己的长袍,道:“二位先自行回去吧,本人还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两位了。”
韩陵点了点头,目送着库卡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你怎么想?”韩陵盯着库卡离去的方向道。
“我觉得这个大祭司有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瞒着。”陈如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韩陵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走吧,反正这个皇城之内,可不是什么宁静的地方。我还很想知道,另外那两条通道,是通往什么地方的。”
陈如风一边走,一边独自思索,心中总觉得这个大祭司库卡与阴梵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二人回到客居里,静静地等待着国王的传召。不过他们都心想,在刚刚经过那般受尽折磨的修炼,帕拉特还有没有力气和精神再召见他们。
就在陈如风闷得昏昏欲睡之时,大门敲响,克鲁在门外道:“二位,国王陛下有传。”
大殿之上,尽管是在白日,殿中依然显得昏暗,只有两支熊熊吐着火舌的火把撑起了殿中的一片光明。
今日在殿上之人,明显要比先前多,整个大殿上三个台阶都站满了大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大唐所来的中土人身上,像是在看着两只珍奇的异兽一样,让陈如风好不习惯,而韩陵则脸带微笑,大方得体地一步一步走近王座,直到在王座前的一个台阶,才停下脚步来,行跪礼,陈如风连忙跟着照做。
王座上的帕拉特,脸孔依然略显苍白,似乎有说不尽的疲倦在他的脸上铺开,他的眼睛几乎是要陷入深沉的睡意之中,仿佛费了好大的劲才能看着二人。
“本王今天传召你们二人来,是想跟你们致歉。”帕拉特的声音也显得虚弱无力,不过还是能使在场的群臣都听得清楚,众臣神色不一,有的显得不以为然,认为跟这两个中土人道歉有失皇威,有的则点头同意,觉得这有助于维固与大唐的关系,毕竟韩陵是特使的身份。
“先前因为没有查清楚,而将杀人之罪名加于两位身上,实在是过于鲁莽,且连累两位受苦了,本王的心实在过意不去。”帕拉特缓缓道,面对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国王的真挚道歉,陈如风显得不知所措起来,倒是韩陵一直含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外,”国王缓了一缓,才勉起气力道:“关于般若圣石……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黑元石一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注意到上面的佛家咒封已失效,对此我们对大唐国致予最真诚的道歉,希望敝国能够接受,让我们两国永结友好!”
“国王陛下的这番话,我会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我们的皇上耳中。”韩陵颔首道。
帕拉特闭上双眼,养了下神,才重新睁开,道:“至于敝国使节队伍在本国悉数遇害之事……我们将尽一切之能,在三个月内,觅出真凶。这段时间来,还望二位能长留于宫中,静待消息。”
“既然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韩陵抱拳道,帕拉特点了点头,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王座,颤巍巍地从大殿的一个偏门离开,国王一走,殿中的众臣立刻议论纷纷,不过他们所说之话均是天竺语,陈如风也不知道他们所谓何言,跟着韩陵动身离开。
“你觉得,留在这里住合适?”回到了客居之中,陈如风问道,韩陵呷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了深奥的笑意。
“你不是觉得那个大祭司有古怪吗?我们就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好了。”韩陵笑道,放下茶杯,望向窗户,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出所料,很快,他就会动手了。”韩陵像是对着窗口道。
陈如风抓了抓脑袋,“谁?”
“库卡。今天在窗外偷听我们说话的人,就是他。”韩陵肯定地说道,眉目透着轻松与悠闲,与陈如风脸上的惊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入夜,皇城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而在这静谧之中,又在月光高照下平添上几分难言的诡异。
没有人注意到,数十个黑影如箭矢般射入了皇城的宫殿群里。
灯火明灭不定。
漆黑笼罩的客居四周,异动四起,如同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怪兽不安分地抖动着身体,准备发作。
那些跟夜色融为一体的人,渐渐露出了杀气充斥的双目来。
砰!
客居的门被破开,无数白影来回穿插,交织成一片白网,将客居内部弄得满目疮痍,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飞锥密密麻麻地嵌在了客居的墙壁、桌椅和床板上。
“我早说了。”那个躲藏在密林里的声音道,那些刚杀进屋内的黑衣人却见不到原先料想中的两具尸首,心底同时一惊,密林里传出了树叶扫刮的声音。
房内的黑衣人立刻醒悟过来,自知中计,欲退出房间,却为时已晚。
陈如风双手叉腰,得意地站立在门口,一个拳头送出,风卷残云的气劲破拳而出,逼得房内的几个黑衣人不得不退回房中,然而窗口却被破开,一个人影闪进,伴随着翻天覆地的掌劲席卷而来。
眼看着这几个黑衣人就要丧命于此,陈如风身后却传来了空气的爆鸣声,扭头一看,漫天的飞锥正朝自己迎面插来,连忙身作魅影,倏地闪开。然而陈如风这一闪,却给了房内的黑衣人一个缺口,那些飞锥如有灵性,在陈如风闪避开后,纷纷像断了丝线一般,接二连三地掉落到地上。
房内的黑衣人闪身而出,从房门逃逸,而赶来接应他们的十几个黑衣人也像倾倒的墙一样,朝陈如风与韩陵扑来。
韩陵一步走出房间,双掌迅速凝聚真气,再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