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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看着就让人心痛。
“让开。”李音如清冷地说道,宛如一道冰锋,刺向以陈如风为首的天风帮众人。
陈如风略略皱了皱眉头,脚步没有挪动的意思。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李音如身上的这股气势。
他也不会知道,一个刚刚才经历人生最庆喜的日子,一个晚上过后便落入最惨白的痛苦深渊的女子,会生出怎样的惊人的变化。
“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带他走。”李音如直截了当地说道,声音之中仿佛有泪水滑落。
“我是他最亲的兄弟。”陈如风不肯妥协,目光瞪向她身边一直一眼不吭的叶之杭,心想必定是这人教唆,李音如才会挟着这般阵势找上门来。
虽然是处于夏日,却让人犹如身处锋寒交击之中,尤其今天是江晟天的丧礼,每一个人心中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李音如只是一声冷笑,道:“兄弟?你们可是亲兄弟?”
陈如风竟被她说得一时语塞,可他并不慌乱,道:“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李音如轻蔑地望着他,“既然如此,说白了就是没有血缘关系?”
场中一片沉默,没有人敢去打断两个跟江晟天最有关系的人的对话。
“我是他的妻子,这个世上就数我与他最亲!莫非你还想阻我去见我夫君最后一面?”李音如陡然一怒,一点也没有了当日温文儒雅的小女子身影。
“你可以进去看他,但不能带他走!”陈如风声音也渐渐强硬了起来,“他是天风帮的帮主,生是天风帮的人,死也是天风帮的鬼!我相信他在天之灵,也希望在天风帮中入土为安的!”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让开。”李音如双目威沉,即便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她身上竟也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莫非你是想隐藏一些什么?”她身旁的叶之杭终于发声。
陈如风瞪着他的眼睛一寒,却并无多言,思索片刻,终究还是让开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让出道来。
“你绝对不可以带她走。”李音如等人径直走过他们面前之时,陈如风在她耳边坚决地说道。
李音如心中急切,只顾奔进厅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气,满心之中仿佛结成了千尺寒冰,然后慢慢地生出一条裂痕,再缓缓破碎。
她的脚步不自主地停了下来,离远望着陈放着江晟天遗体的棺木。她的腰间似受剧震,痛楚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恸哭,失声扑到了棺木旁边。
终究,她还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听着她痛彻心扉的哭声,闻者都不禁黯然垂头。就连守在厅外的陈如风看到此情此景,要将江晟天强留在帮中的决心都开始动摇。
“陈如风。”不知何时,叶之杭已悄然走到了他身边,表情莫测,“我有点事要跟你谈一谈。”
陈如风冷冷一瞥,哼了一声,当先往一个人少的角落走去,想看看他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远离了人群,陈如风眼中尽是不怀好意,与叶之杭淡然隐晦的目光对上,等他先开口。
叶之杭注视着他,声音压低道:“我知道,江晟天临死前将一批账簿给了你……”
“给了我,让我去揭发李林甫的罪证!”陈如风替他接了下去。
叶之杭深深地凝望着他丝毫不愿让步的眼神,平淡地说道:“你以为单凭这些账簿,就可以将当朝丞相入罪?”
陈如风默然,眼神射出怨恨。
“就算你真的可以将他定罪,那又如何?我们绝对有把握在此之前将你天风帮覆灭。倒不如你将这些账簿交还给我们,我们也让天风帮一条生路,大家就不用落得个两败俱伤之局了。”叶之杭言辞渐转锋锐,力陈利害,他知陈如风现在伤痛深入骨髓,一时半刻只想着为江晟天报仇,而没有去细想过天风帮。
“我不能让晟天就这样白白地死去。”陈如风寒声说道,“李林甫,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若你真的要执意如此,天风帮最后只会招致灭顶,这一场斗智便算是我胜出。三局两胜,你替鬼王与我相斗,最终是你落败。”叶之杭一搬出此话,果然触动了陈如风的心思。鬼王当日舍命相救,于他有莫大恩情,他曾答应过要替他一偿心愿,力败叶之杭。若事难成,他又有何颜面去跟九泉之下的嵩焯远交代?
陈如风一时陷入两难境地,若答应叶之杭将账簿交出,轻易放过李林甫,则对不起江晟天,若不交出,李林甫反咬一口,天风帮被连根拔起不单止,他无法完成鬼王的遗愿,可算是不义……
叶之杭眼睛何等老辣,一眼看破陈如风心思,便道:“只要你能胜我,事后你要如何对付李林甫,我都不会理会。”
陈如风双目一凝,要胜叶之杭,就必先保住天风帮,既然如此,他也只有一步可走。
“你们二人狼狈为奸,我也不会放过你。”陈如风瞪着他道,叶之杭只是干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还有一个要求。”陈如风道,“你们得先解除一半对天风帮的制肘,我才将一半账簿交还给你们,待天风帮完全不受限制,我才将余下的全数归还。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各地官府对我们天风帮的打击,是你们在背后从中作梗。”
叶之杭也颇是爽快地道:“一言为定!”
此时,却有一把凌厉凄绝的声音,充满着痛恨与愤怒,从厅中传来。
“陈如风!”李音如虽然哭得近乎力竭,在仇恨的冲击之下说话的声音可是比得上震天钟鸣。
第四十五章:爱恨情仇(中)
原本伏在棺木旁的李音如像是受了不轻的刺激,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陈如风刚进厅门还未清楚李音如为何忽然间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之时,她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仇焰一般,疯了似地扑过来,碍于自己一介女流,除了忿恨地瞪着他以外别无他法。
其他人都不敢站前一步,任由陈如风独自去应付这一团烧得正烈的怒火。
旧伤未消,便有绝望涌来。
她想开口质问他,却无从启齿。
她哑口了半晌,除了一种自心而发的剧痛以外,她只能够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这三个字说毕,她就如虚弱过度一般,往前一倾将倒,陈如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她扶着,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像是陷入了疯狂一样,厉声指着陈如风喊道:“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是你害得我们一夜红事变白事!”
全场皆惊,除了天风帮知晓内情的几个人伤神低头外,其余人的目光都刷刷地投往陈如风身上。
凝重如山的压力,陡然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看到他胸口上的剑伤……他最后见的那个人是你……必定是你杀了他……必定是你杀了他!”李音如喊得声音都嘶哑,眼睛充血,恨不得就要将陈如风撕开两边。
“如风,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关行义还未清楚个中原因,听李音如这样一说,不禁也心生怀疑。
陈如风心伤若死,面对着众人质问的眼神,原本心里的伤痕变得更无以复加。
所有人都静下来,等候着陈如风给出答案。
李音如粗粗喘息,眼神死死刻在他的脸上,要是现在手中有兵刃,她会不假思索地捅进他的胸膛之中。
在她眼中翻滚着的,只有暴盛的怒火和入骨的恨意。
陈如风纵使受着千焰焚身之苦,也无退缩之意。
昂举起头,直视李音如。
“是我杀的。”
除了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大多数人都惊诧失声,这些知情者自然包括叶之杭在内。
一时厅中变得群情汹涌,各种尖利难以入耳的言辞朝陈如风漫天盖来,大多是说他无情无义,冷血心狠。
郭通武、傅元荆二人正想挺身而出为其解释,可陈如风却一手止住了他们,二人面露不解,天风帮一众人都为他在心中叫冤。
李音如却是笑了,笑得苦涩,笑得无力。
“陈如风……我是不是上一辈欠了你,你这辈子来找我还债的?”
陈如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
“你给不了我幸福,还要毁去我的幸福!”李音如软弱无力地喊出来,身子一边往后退,退到了棺木旁边,哭丧着将已长眠的江晟天捧入怀中,将他的头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失声痛泣。
陈如风终于都知道受尽千夫所指的感觉如何。
他合上眼睛。
叶之杭连忙叫人过去抬起棺木,连带着李音如也一起扶走。
李音如四肢无力,扶着棺木边沿,一滴一滴泪水又像雨水般下落。
陈如风并没有出手阻拦,由得他们将江晟天的遗体抬走。
李音如说得并没有错,始终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火盆里的纸钱尚未烧尽,纸灰飞扬,前来吊唁的客人也无声陆续散去,出门前还不忘狐疑地打量了陈如风一眼。
人散尽,不晓真相的部分天风帮帮众也忍不住对陈如风露出猜疑之色,在翠华山上的天风帮帮众大多是旧人,也是目睹陈江二人联手、齐齐令天风帮崛起的人,无论是对陈如风还是江晟天,纵使两人比他们年少,他们都心怀敬仰。
如今却说一个帮主杀了另一个帮主,当中耐人寻味之处若不弄清楚,实在令一众天风帮帮众难以信服。
关行义也翘首以待,望陈如风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因为不相信陈如风会是那种残害兄弟的人,才在这里一直默默等待。
“帮主……为什么你刚刚不说清楚……你这样会让他们生出许多误会的……”胡九未长叹一口气,不清楚陈如风用意何在。
睁开眼睛,只有灰蒙蒙的烟在袅袅飘荡。
“音如她已经要承受丧父之痛,如果让她得知是她父亲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