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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尝试依旧无法觅得出路后,霹心晴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中间,和陈如风背倚着背,仰头哀哀叹息。
这里徒有四壁不止,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热量透过墙壁渗进来,犹如火灼一般,狠狠地推向了坐在室中的两个人。
看来此处不仅仅是一个暗室,还是一个热室,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二人烤熟了。
很快,二人已经大汗淋漓,全身都被汗浸湿了。
最难受并不是黏糊糊的身体,而是酷热将他们的神智冲击得昏昏沉沉,混乱一片。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变成熟尸了?”霹心晴的眼睛一闭一合地,用仅余的意志去支撑着自己的眼皮。
陈如风已经热得动弹不能,怒风剑也被他扔到了一边去,嘴唇干裂开,面上笼罩在一层汗珠之中。
“想不到辛辛苦苦来到这里,还是给我们一条死路啊。”陈如风无奈地一声叹息,感觉到死亡已经离他们不太远了。
一股一股袭来的热浪,毫不留一丝情面。
陈如风的脑袋一片迷乱,一些以前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抽了出来,掠过了他的脑海。
当初宁州受冤,一路上险境横生,幸好他命大不死。然后又更被扔往了天竺,最终还是活着性命回来了。本想好好闯一番自己的事业,创立天风帮后在曲折之中艰难地求生着,诸多困难来临也总算没有将他打垮。年纪轻轻,他所取得的成就也足够引以为傲了。
想不到,来到这一步,他始终是逃不过死亡啊。
苦笑了一声,他闭上了眼睛,只是这样辛苦酷热的死亡方式,始终令他不服气。
就算是要他死,最好也要舒舒服服啊。
“既然我们都快在这里热死了,我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霹心晴醺醺地说道,“当初在相府之中与你交手的那个黑衣人,还有在你们建帮大典当日袭击李林甫,抓伤了你的那个人,都是我,没想到吧?”
陈如风一听,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心情去感受她这样说的一番话了。或者说,他的情感都快被烧作灰了。
他只能够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霹心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即使是将死之际,她的眼中居然也能射出两道炯炯的神光。
第二十七章:霹家深仇
酷热如火,不断地侵击着他们的皮肤,连血管都快被灼热融化了。
四面的墙壁,熊熊地逼发出一股接一股的热浪。
“其实,我们的目标一直都只是李林甫。只是很不巧,每次偏偏都有你在场。”霹心晴沙哑着声音说道。她闭上了眼睛,似在脑海之中搜索着回忆,嘴上却是甜甜地笑了起来。
陈如风干脆就连话都不回了,静静地听着她说。
“两次刺杀李林甫的计划,两次都事败而回。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我们霹家庄跟李林甫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吧?”
霹心晴的语气变得有点伤感起来,似乎抽出了一幕幕她所不愿想起的过往来。
“我记得那一天,我还是八岁之龄。我爹跟我说完他以前的一件英勇事迹后,便打点好行装,说要到长安那里去谈一笔生意。而那一笔生意的对头,正是丞相李林甫。”霹心晴顿了一顿,不知是因为火烫着喉咙,还是因为那一件事令她太刻骨铭心了,此刻再度提起,伴随着一阵隐约的痛楚漫上她的心头。
“我在庄中门口跟爹挥手道别,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然而,我万万想不到,那一下离别,竟就成了永别。”霹心晴的语气哽咽了起来,但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陈如风想对她说“不想说就别说了”,可终究还是开声无力。
“本来我爹的武功也算是上乘,路上不惧什么毛贼强盗,也只是带上几个随从便往长安赶去了。我们都满心期待着爹能带一笔大生意回来,到时候我们霹家庄将更为壮大,前程更为广阔明亮。”
“我爹治理霹家庄也有十年,庄中上下一直井井有条。爹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都对爹这次前往长安信心十足,绝不可能出任何疵漏的。只是几天过后,爹还没有传来丝毫音信,我们一心以为只是跟李林甫在一些细节上有所争执,才延误了这一点时间,没有料到他们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但是,有一天,一个跟着去的随从却自己先跑回来了。而且还是只身一人,身上负了不轻的伤。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强盗,哪知他用最后一口气,跟我们说出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一股冷意从心而发,即使是置身于这般酷热的环境之中,霹心晴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说,他们与李林甫的商谈不成,李林甫开出咄咄逼人的条件,卖给他我们霹家庄的暗器肯定就是我们吃亏的。想不到他硬是要我们答应下他的无理要求,我们不从,反而还惹起他的勃然大怒。他的心肠毒辣至极,竟然还要对爹他们狠下杀手,不留一个活口!”霹心晴说到此处已经心撕欲裂。对李林甫的憎恨,在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的心中累积着,却又无法得报大仇,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地痛苦。
霹心晴平伏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派出了人去跟李林甫理论,但我们也知道这是无补于事的。一个当朝丞相,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杀人呢?果然,李林甫死口不认,叫我们拿出证据来。但那个拼了命带消息回来的随从也已经气绝身亡了,爹他们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能拿出什么去跟李林甫对质呢?”
霹心晴的鼻子一酸,用仅剩余的一口气支撑起自己的声音来。
“后来,我们在长安的野外,找到了爹和几个随从的尸体。官府那边给出的解释是‘强盗恶贼谋财害命。’这种屁话,有人会信么?我爹霹行经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非是有名的高手,都不可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出手之人,必定是他相府之中的高手。”
陈如风一听“相府高手”,忽然想起了面淡无波的金易来,却又觉得他不会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我们能怎么办?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为爹讨回公道,可是李林甫拥有只手遮天的大权,我们难以跟他正面抗衡,只能够通过刺杀,来一报血仇。”霹心晴将近干枯的脸颊上居然还滑过一滴泪,直接流入她的颈中。
“事与愿违,两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到最后,甚至让二叔有了借口,将三叔赶出了霹家庄,还有将我软禁起来,独揽庄中大权。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深思熟虑就鲁莽行事,又没有想清楚事败的后果……”
霹心晴渐渐地默默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听得霹心晴这般凄惨的经历,陈如风也是心感难过,对霹心晴再无丝毫的埋怨,更不再去计较她在建帮大典当日袭击天风帮了。心中对李林甫的那份鄙夷,
“对不起。”陈如风顶着灼热,只能勉强说出这三个字来。他已经被炙烤得神志不清,刚刚只是强撑起意识来听着霹心晴所言。
霹心晴摇了摇头,倚着他的背,像是坐在了一张安稳的椅子上一般,将头往后一仰,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饶是陈如风此刻昏沉迷乱,也不禁身体一震。
“其实,我应该感激你才对。第一次相遇在相府之中,你放过了我,没有对我下杀手。第二次,你又救了我一命,反而我还伤了你,到现在我还心感愧疚呢!”霹心晴安然地靠着陈如风的肩膀,像是一个即将陷入熟睡的孩子一般。
“其实……这次你冒这么大的险来霹家庄救我,我已经不单单当你是恩人了。”
陈如风无力说话,他微微一侧头,看着脸上挂着别样的笑容的霹心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我想,我喜欢你了。”
凶猛的热浪再一次从四面墙扑出,宛如热火凶兽一般咬向二人。
霹心晴已经不再动弹了,笑着紧闭了眼睛。陈如风咬紧牙关,企图以最后之力尽可能的挣扎。他拼命地想支起身体,但刚刚长久的炽热已经烧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了。
就在最后这异常强猛的热浪快要袭至之时,陈如风的手臂上泛起了白色的亮光,将四周火红的空气逼退了几尺。
隔着衣服,那道亮光显露出一个剑形来,正是流水剑。
水,水。水能克火!
陈如风神思一动,连忙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全部贯注到手臂之中的流水剑之上。果然,流水剑生出响应,那道剑光更盛,直接就撑起了一个水泡般的罩壁,护着罩中的二人,那些腾腾火红的热气根本无法侵入罩内一分。
终于,炙热如火烧般的感觉褪去了,陈如风的知觉也愈发清晰,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那个水影浮动的气罩愈扩愈大,很快就将所有室内的火热之气都逼散了,还带来一丝丝清凉之气,萦绕着二人,如同充满了生机的灵物一样。
陈如风挽起衣袖,将那柄短小的流水剑握在手中,像是高举着一火把一样,上面的剑光强盛程度不减,看来不仅仅是陈如风贯注入内的真气发挥妙用,还有它里头的灵气,在陈如风他们濒临生死之时及时地散发出来,结成护罩,挡住了汹涌的热浪。
很快,霹心晴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面墙上的火把依旧燃烧,比起刚刚狂猛的热浪,它们此刻就如温柔的姑娘一般恬静。
“我们……还没死?”霹心晴慢慢将头移离陈如风的肩膀,望了一下四周,暴红的火气尽消,彷如经历过一番狂风骤雨之后,到处都是难得清凉之感。
陈如风不敢动弹,待霹心晴站了起来,不再倚挨着他的背部后,他这才跟着她站起身。二人都是刚刚从鬼门关中逃回来,心中庆幸万分,默默地感谢了天地一番。陈如风看着手中的流水剑,眼中再无了先前对待它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