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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大声道:“不错,来,我自罚一杯。”咕嘟喝了杯酒,忽又一拍桌子,连声叹息,于是沈杏白又连连劝酒。
铁中棠听得只有暗中苦笑,忖道:“想必是云铮也不知常春岛途径,在路上东问西撞,而沈杏白等人却在无意间撞着了他,便以常春岛为饵将他钓上,但沈杏白既未暗算于他,又显见不敢套他秘密,却不知到底有何阴谋?”
他一心要当着云铮将这阴谋揭破,当下更是不动声色!
沈杏白东扯西拉,聊了半天,虽然言不及义,但此人口才确是绝佳,连铁中棠都不禁听得入神。
突听沈杏白语锋一变,轻声道:“其实这常春岛究竟该如何走法,小弟也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
云铮变色道:“你……你莫非故意戏弄于我?”
沈杏白陪笑道:“大哥莫要着急,小弟虽不清楚,却可将大哥平平安安送上常春岛!”
云铮道:“如何送法?”
沈杏白道:“大哥今日只管放心喝酒,明日,去到海边,小弟寻得几个经常往来常春岛的船户,只要借一帆顺风,后日清晨,便可安抵常春岛了。”
云铮笑道:“好兄弟,再干一杯!”
铁中棠叹忖道:“想不到三弟武功虽已精进,性情却仍如此暴躁鲁莽,竟如此相信这恶贼的话。”
他深知海边绝无一家船户经常来往常春岛,怎奈此刻又不便当面揭破,只有在暗中空自着急。
喝酒时间过得最快,酒座渐散,夜已颇深,云铮亦已喝得酩酊大醉,沈杏白付了酒账,将他扶了出去。
铁中棠又惊又急,暗道:“三弟怎么如此大意,居然喝醉了,沈杏白若在此时暗算于他,岂非神不知鬼不觉。”
当下远远跟在沈杏白身后,哪敢离开一步。
他此刻虽可将沈杏白制住,救回云铮,但他深信沈杏白必定还有同党,又想探出沈杏白究竟有何阴谋,是以迟迟未曾出手,只因他武功此刻已高出沈杏白极多,无论何时,只要沈杏白稍有加害之意,他再出手也不迟,只是他一双眼神却不敢有片刻离开云铮。
这时街道已十分静寂,沈杏白扶着云铮走到长街尽头,突然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几眼。
铁中棠连忙闪身避入阴影中,就在此时,突有一阵急骤之车马声,自街头左面一条路上传了过来。
沈杏白目光一闪,撮口轻哨了一声。
哨声未了,已有一辆双马拉着的大车急驰而至,赶车的丝鞭微扬,健马长嘶,大车方自停下,沈杏自己带着云铮跃入,赶车的丝鞭再扬,车马又复向前奔驰,一切动作配合得当真紧凑已极,绝对没有浪费丝毫时间,显见沈杏白行事之周密,无论有无跟踪,都先已防备好了换了别人,此刻必定措手不及,哪里还能追上。
但铁中棠一听见车马声,便知车马来的必与沈杏白有关,是以早在车马还未到达之时,身形已自展动。
车马停下,沈杏白跃入,铁中棠也纵身攀上了车厢之后,他双手方自得力之处抓紧,马车已奔驰向前。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重重隐秘
车辚马嘶,征尘滚滚,车厢中突然传出一阵低沉之人语,居然早已有人守候在车厢之中。
铁中棠连忙以耳朵贴在车壁,凝神听去,只听那语声道:“嗯!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一点都未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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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一句,铁中棠已知说话的人竟是寒枫堡主冷一枫,此人多时未闻消息,此刻突然如此神秘的现身,显见大有图谋,铁中棠心念方一动,冷一枫已接着道:“你暗中弃了黑星武,投靠老夫,足见你目光明确,选择得当,此事若是成了,老夫必不致亏待了你!”
沈杏白道:“多仗老爷子栽培!
冷一枫道:“今日之江湖,高手屡出,似黑星天那样的武功,已只能跑跑龙套,哪里能成大事!”
“那时梨园中跑龙套一词方自通用,极为新颖,冷一枫想是觉得自己名词引用得妙,忍不住哈哈大笑数声。
沈杏白也陪着笑了几声,道:“老爷子说的是,不但他们不成,就连风九幽,又怎能比得上你老人家神功绝世!”
冷一枫笑骂道:“小孩子不要乱拍马屁,嘿嘿,只要你老实卖力,老夫又何尝不能将那神功传授于你。”
沈杏白知他口中虽骂,心里其实得意,赶紧又道:“晚辈只要能学着你老人家一成武功,就已心满意足了!”
冷一枫正是被他马屁拍得受用已极,大笑道:“好,好,好,你连日辛苦,此刻不妨歇歇,明天好打起精神做事。”
沈杏白道:“是,多谢你老人家。”
这番话只听得铁中棠更是惊奇意外,冷一枫居然和黑星天等人拆伙,而且还在暗中与之对立,此乃第一件意外之事。
沈杏白又背叛了他师父,投向冷一枫,以沈杏白之精明阴险,冷一枫这方的势力,若非己远胜黑星天等人,沈杏白怎会投向他?
而黑星天等人有风九幽为之撑腰,力量已大是不弱,但冷一枫居然还较他们为强,此事岂非更是可怪。
铁中棠暗奇忖道:“莫非冷一枫真的身怀什么绝世之神功,只是平日不肯显露……不对不对,瞧他的眼神手法,武功纵较黑、白等人较强,也强不到哪里去,更绝对比不上风九幽,那么沈杏白又为何要弃强投弱?……哦,是了,冷一枫背后必定也有个极厉害的人物撑腰,却不知此人是谁?……”他心念数转,便已将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自信绝不致距离事实太远。
车马片刻不停,向前奔驰,铁中棠提了口气,附在车后调息,气达四梢,顿觉心头一片莹澈,身子轻如无物。
到了忘人忘我之境时,他身子更似已非附在奔行的车马后,而似卧在柔软的云层中,丝毫也不觉得疲累。
车马不停,直奔了三个多时辰,天上星辰已渐渐疏落,两匹健马嘴角已流出浓浓的白沫。
铁中棠知道此刻已过了他与恶魔所约的时间,但是他为了云铮的安全,只好将任何事都暂且抛开再说。
突听冷一枫叱道:“停车!”车马停住后,冷一枫又道:“沈杏白,你在这里守住姓云的小子,切切不可疏忽。”
沈杏白道:“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就是。”
冷一枫道:“等我走后,你再拍开他的穴道,将他稳住。”
沈杏白笑道:“他醉得糊里糊涂,怎会知道被人点过穴道,弟子只要三言两语,包管将他制得服服贴贴。”
冷一枫道:“好,你留意我烟花火号,只要烟花一起,你便带着姓云的赶去,不起烟花,不得下车走动。”
沈杏白道:“是!”
铁中棠身子一缩,藏入车底,一双足自车上踏下,穿着多耳麻鞋,打着赤足,看来甚是古怪。
这双脚下来后,便再无别人下车,铁中棠暗奇忖道:“莫非这就是冷一枫,怎么如此打扮?”
他自地上拾起几块石子,挥手弹向马腹,两匹马负痛之下,突然扬蹄长嘶,蠢动了起来。
沈杏白在车厢中问道:“怎么回事?”
赶车的道:“这两匹马想是疯了,不妨事的!”
说话间铁中棠早已乘着这一阵惊乱一溜烟窜了出来,暗笑道:“幸好沈杏白听话不敢下车走动,却方便了我。”
前面一条身影,身穿短短的麻衣宽袍,头上乌簪高譬,脚下赤足芒鞋,手里提着个竹篓。
铁中棠见此人竟是个道士,更是惊诧,不知是自己听错了人的口音,还是冷一枫已真的出家做了道士。
他不敢走得太近,远远缀在这道士身后,道人脚步轻健,奔行极迅,果然身手不俗。
但铁中棠此刻己是何等内力,他虽然还未练得绝好轻功身法,但真气运行,自然身轻,不急不缓跟在道人身后,又奔行了约莫盏茶时分,风中已传来海涛声,夜色中也可见到海上渔火。
海上渔人艰苦,天色未亮便出海捕鱼,此时点点渔火,将一片碧海点缀得瑰丽无方,令人见之目眩神迷。
那麻衣人脚步不停,走到海边,铁中棠也毫不迟疑跟了过去,他知道云铮此时绝无危险,是以放心跟来。
道人直奔一艘桅上悬有两红一绿三盏灯的大船,那船距离海岸还有两丈远近,道人提气纵身,一跃而上。
船板轻轻一响,舱里立刻有人道:“什么人?”
那道人道:“冷一枫!”
铁中棠暗道:“想不到冷一枫居然出家做了道士!”
只是换了别人,必当冷一枫因为两个女儿都已离家出走,是以看破世情,便出家皈依了三清教下。
但铁中棠却深知冷一枫必非此等多情人,立刻连想到冷一枫身后撑腰的厉害人物,必是个道士,是以他才会出家。
舱门开了一线,灯火射出,冷一枫立刻闪身而入。
铁中棠不知自己上船时能否不发声音,是以迟疑了半晌,方自伏身掠到岸边,静静调息半晌,终于飞身跃了过去。
只因他若是潜水而过,身上必会湿透,必然留下水迹,反不如一跃而上来得安全,而他跃上船舷竟然一无声息,轻功显然比冷一枫高出许多,铁中棠虽松了口气,仍不禁暗奇忖道:“冷一枫这种功夫,也不过与黑星天在伯仲之间,但他说话口气却那般托大,岂非怪事?”
冷一枫平日若是喜欢自吹自擂之人,铁中棠此刻便不会奇怪,但冷一枫素来阴沉,铁中棠才觉得此中必定另有原因。
那船舱四周本无藏身之处,只是此刻中帆未起横亘在船舱顶上,帆底竿边,挂着一盘粗大的绳索,再加上那卷巨帆的阴影,恰好挡住了他身子,若非极为留意查看,便是自他身子下走过,也不会发觉他藏在那里。
铁中棠只要向前一凑,便可自船舱短檐下一排气窗的空隙中,将舱里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舱中早已摆起了一桌酒筵,冷一枫已坐了上首,四面陪的,果然是黑、白双星与司徒笑、盛大娘母子。
盛存孝似是有些坐立不安,浓眉紧紧皱在一处,司徒笑等人却是满面虚情假意,频向冷一枫劝酒。
冷一枫面色较昔日更是深沉,丝毫不形喜怒。
铁中棠瞧的清楚,但见他枯瘦的面容上似是笼罩着一层黑气,在灯光下看来,显得好生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