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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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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一个是他血肉所化的亲生子,一个却是毕生武功之结晶。一人延续了她血脉,一人延续了她武功。

铁中棠、麻衣客对望一眼,齐都黯然点头。

夫人呼吸有是急促,道:“卓三娘、风老四暂时虽然被我吓走,但这两人生性多疑,绝不肯就此罢手,还是要再来的。”

麻衣客道:“娘只管放心,孩儿们还能抵挡。”

夫人摇了摇头,惨笑道:“你两人此时还不是他两人敌手,千万不可拼命,我还要靠你两人传宗接代。”

铁中棠、麻衣客垂下头去,不敢说话。

夫人道:“你两人留意去看那四壁图画,山穷水尽之处,便是我的埋骨之地,那里面还……还有许多秘密,不但卓三娘、风老四一心想知道,还有别人也……咳咳……你两人定要答应我,在……在里面等……等二十才能出来……咳咳,莫与风……动……动手……”不住咳嗽喘气,已是难以继续。

此时此刻,铁中棠、麻衣客两入,纵有天大困难,纵然刀斧临头。也只有答应她的话,两人一起黯然称是。

夫人道:“我一生……纵……纵横大下,死前有……有所传人,也算死能瞑目,但……但还有……还有……”

铁中棠、麻衣客两人一起加紧逼送真气。

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不能多说,你……留意图画……莫忘了嫁衣……大旗门的……的秘密……恩仇……只有你……你爹爹知……知道……他……他实还未死……他骗过了你……却骗不过我……”

嘴角缓缓泛起一丝微笑。

麻衣客大骇道:“爹爹还未死?他在哪……”

语声突然中断,张口结舌,目定口呆,忽然两人一起大哭起来,原来夫人一言未了,竟已含笑而去了。

她容颜仍如生,眼睑已半阖,上天虽然夺去了她的生命,却未能夺去她的绝世颜色。

铁中棠、麻衣客终非常人,虽然大悲大痛,仍具大智大勇,麻衣客强忍悲痛,抱起夫人之尸身。

铁中棠却回身抱起水灵光,少年秀士仍昏迷在地,竟始终无人理睬,麻衣客暗叹一声,随手摸出一包伤药抛在他身侧,道:“兄弟,跟我来。”

铁中棠听得这“兄弟”两字,心头又是一阵怆然,但觉血脉奔腾,几乎不能把握,闭目歇半晌,才随后跟去。

两人关起石闸。过了秘道,又到了那青山绿水池畔,方舟已在岸边,柔纱依旧飘荡,但舟中之人却已远去。

上了方舟,铁中棠将那神功秘册仔细藏在怀中,两人一起凝目去瞧那四壁之上的丹青图画。

只见四面青山绿树,白云悠悠,画的似非人间,而是天上,一道溪流自山树丛中、白云之下婉蜒流出。

“两人惧是聪明绝顶之人,深能体会“山穷水尽”四字之意,一起沿着溪流瞧了过去,这溪流流过丛林,有亭翼然,绕亭而过,便是飞阁一角,又自亭台楼阁间曲折流出,忽然消失不见,尽头处正是一屏高山,山色苍墨,重重叠叠,白云缥缈山腰,杂树丛生足下。

忽然间,重山叠岭间,又见溪流一现,便真无迹,两人对望一眼,知道这“山穷水尽”之意,便在此地。

但石壁一片光滑,哪有机关枢钮,饶是两人这般目力智慧,也瞧不出石壁上有何特异之处。

两人将方舟催动,紧靠石壁,也摸不出壁上有何痕迹。

铁中棠忽道:“这四壁山树,画的俱是生机盎然,只有这一曲溪水,却画的死死板板,毫无生趣,两下委实不称,竟似非一人之手笔。”

麻衣客道:“你说的不错,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

话未说完,突见铁中棠掬了捧池水泼在那块石壁之上,石壁着水,那道溪流颜色突变,现出了粼粼水波,水中似乎还有游鱼,这才似高手所画,而那山脚下画的一丛杂树,经水一泼,也突然隐去,却现出了一道金色门户,门上还画着两只铜环,环中还套有无数个圆圈。

铁中棠大喜道:“难怪溪水看来那般死板,原来是另外有人在原画上加了层见水便隐之颜料,秘密也就在此处了。”

麻衣客叹道:“想不到你不但胆大包天,而且心细如发,看来秘门入口之枢钮,定在这两只铜环之上。”

铁中棠道:“不错,你可有匕首?”

麻衣客摇了摇头,铁中棠皱眉沉吟半晌,忽然自水灵光头上拔下一枝金钗,顺着铜环里的圆圈划动起来。

但他划了半晌,仍无动静,麻衣客道:“以正反相生之理试试。”

铁中棠依言划动,石壁间果然发出吱的一响。

接着,那方画着门户的石壁,果然旋转而开,露出高约七尺的洞穴,两人大喜,再不迟疑,先后纵身而入。

哪知石门自内一推;便又阖起,水迹干后,金门便又隐去,无论是谁,再也难看出丝毫痕迹。

石壁后一条秘道,虽窄不长,然后便是一间空广之石室,四下嵌行明珠,俱是龙眼般大小之无价之宝。

铁中棠若在别处见到此等设置,必将十分惊奇,但他深知此问主人超凡绝谷,是以无论见着什么惊奇之事,都在意料之中。

石室中央,停放着两具棺木,竟是紫铜所铸,被明珠映得闪闪发光,棺上所雕之花纹浮图也清晰可见。

但室中除了这两具紫铜棺外,便宛如人间大富之家的居室,桌椅乳橱,琴棋书画,各色俱备,而且件件皆是精品,四面锦帐流苏,气象甚是堂皇富贵,那两具铜棺竟设在这般一间石室之中,显得更是奇诡幽秘,麻衣客移开棺盖,将他母亲的尸身放入,面上已流满无声之泪昧6铁中棠也拍醒水灵光,简略的说了经过,水灵光听得又惊又奇,义喜叉悲,三人一起在棺前拜倒。

这时三人心中悲痛,只是跪悼棺前,也未留心四下事物,洞中难针对口,也不知过了多久,算来约莫已过了一日,三人这才觉得饥渴难忍,这才发觉洞中贮有黄精人参一类可以充饥之物。

但食水却是难寻,三人正自忧虑,又在慢后寻得十数罐美酒,只有美酒既可久贮,又可解渴,反比贮水方便。

铁中棠千杯不醉,麻衣客更是海量,两人俱是满心愁闷,正好以酒浇愁,不声不响,喝了起来。

但水灵光喝了一杯,却已红生双颊。

麻衣客道:“这酒后劲很大!”这一日来,三人俱是未曾开口,他这才说了第一句话,但说完之后又复默然。

水灵光有待不再喝酒,但口渴委实难忍,忍不住又偷愉喝了两杯,偷眼一瞧,麻衣客似未看到。

又过了许久,铁中棠忽道:“阁……大哥贵姓?”

麻衣客道:“姓朱名藻。”

铁中棠道:“不知大哥是……”

麻衣客道:“夜帝之子。”

铁中棠长叹一声,道:“小弟早已猜到,只是……”见他满面悲哀,色铁青,不禁倏然住口,不敢再说。

麻衣客朱藻杯不离手,一杯接着一杯,痛饮不止,突然举杯大笑道:“夜帝之于,好显赫的名声,是么?”

仰首痛饮三杯,突又掷杯大哭起来。

铁中棠知他表面虽然乐观豁达,心中必有极多伤心之事,暗道:“不如让他哭个痛快吧。”也不劝他。

水灵光突然轻叹道:“哭吧,哭吧,心里有悲哀的事,总是哭出来的好。”自己又喝了三杯,眼泪亦自流下面颊。

朱藻以手拍腿,突又高歌道:

“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者边走,莫厌金杯酒,哈哈哈,好一个莫厌金杯酒!”

这阙醉妆词乃是五代残唐,蜀主王衍所写,此刻在他口中歌来,果然有一种帝王之豪气。

水灵光轻轻道:“莫厌金杯酒……莫厌金杯酒……”举杯又干了一杯,她酒量平浅,此刻已是醉态可掬。

铁中棠想劝他。但转念一想:“我三人这般愁苦,能醉个几日岂非大妙。”朗笑一笑,亦自痛饮起来。

朱藻道:“小兄弟,你我昔日恩怨不说,此后己是兄弟,是么……好,你在点头,好,喝一杯。”

两人喝了一杯,朱藻忽然又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哥哥我心头的难受……哈哈,有何难受,再喝一杯。”

两人又喝了一杯,朱藻拍掌歌道:

“人生愁恨何能免,消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里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睛望,往事己成空,还如一梦中。”

这苗南唐后主之子夜词,在他口中歌来,更是愁肠盯结,另有怀抱,令人闻之亦觉满心萧索,难以自遣。

水录光又自叹息一声,道:“能哭能歌真名士,亦狂亦侠自风流,朱……朱大哥,我佩服你。”

朱藻道:“你……你唤我大哥?”

水灵光道:“铁中棠如此唤你,我自也如此。”要知纵是最最口吃之人,酒醉之后.说话也可十分流畅。

朱藻道:“唉,原来你只是为他才唤我大哥?”

水灵光道:“不,这声大哥是我自心里唤出来的。”

朱藻道:“原来你对我并非全是恶感。”

水灵光道:“我早就觉得你人不错!”醉眼乜斜,一指铁中棠又道:“若不是有他,说不定……说不定我会喜欢你。”

朱藻大笑道:“好!好,既生瑜,何生亮……,笑声渐渐消敛,又自痛饮几杯,大哭大歌道: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春水满塘生,蝴鹤还相趁!”他随口歌来,俱是名家之词,而且词意与心境贴切,显见非但武功高绝,而且是位通品,水灵光轻轻击节,道:“既怕相问,为何还要相问?”

铁中棠见他竟真的对水灵光这般痴情,心中暗叹一声,突然动容道:“灵光妹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水灵光大喜道:“你……你真的知道?”

铁中棠道:“但你我只是兄妹之情,莫忘了你是我的妹子。”说这话时,他自己心头又何尝不在暗叹造化弄人。

要知那时礼教甚严,堂兄堂妹是万万不能通婚的。

水灵光更已大哭起来,道:“我不愿做你妹子,我不愿做你妹子!”突向朱藻道:“我做你妹子好么?”

朱藻道:“我不要你做我妹子!”

水灵光大声道:“为什么?”

朱藻道:“你为何不愿做他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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