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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棠默然良久,才冷冷的说道:“如果是你,你会放在哪里?天下可有任何比自己身侧更安全之处?”
司徒笑怔了怔,轻轻顿足道:“这可真是大事不好了!〃匆匆回身,似乎也要赶去,但身子转了一半,又缩足而回。
铁中棠道:“我已无处可去,你根本不必守住我。”
司徒笑与潘乘风打了个眼色,终于扭转身子一掠而出,要知他三人全心都贯注在那批珠宝上,别的事就都觉得不太重要了。
李洛阳、海大少等人面面相觑,霹雳火拍案大骂道:“他三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真把老夫给闷死了!”
铁中棠道:“闷死了,你不追去看看?”
霹雳火道:“正是,老夫正该追去看看!”
海大少也情不自禁跟了出去。
铁中棠忽然长叹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那些珠宝,眼见就要惹几条人命了!”
李洛阳面色微变,霍然长身而起,沉声道:“老夫这里死人已葬得够多了,绝不容再有凶杀之事发生,剑白,随我去看看!”
语声未了,他身子已步出厅外。
李剑白瞧了铁中棠、潘乘风两眼,匆匆随之而出,在门外低低嘱咐了几句,大约是教院中的人留意着他两人的动静。
于是厅中就只剩下铁中棠与潘乘风两人。
铁中棠道:“他们可是命你来监视我的?”
潘乘风道:“在下只是在此陪伴兄台而已。”
铁中棠道:“你此刻只管为他们卖力,等到别人定要除去你这罪魁祸首时,便无人为你卖力了。”
潘乘风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见得。〃他显然已与黑、白等人有了默契,是以神色颇为安定。
铁中棠沉声道:“还有,你莫忘了,九子鬼母还在时时刻刻的等着你,你也莫忘了我还有令九子鬼母撒手而退的力量。”
潘乘风垂首沉吟不语,但面上却已耸然动容,过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你要我怎么样?先说来听听。”
铁中棠缓缓道:“你若肯与我合作,不但此后永无生命之虞,还可乘机名利双收。”
潘乘风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么,要我如何去做?”
铁中棠道:“你只要戴起我重金买来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穿起我这身衣服,别的事都可以随机应变了。”
潘乘风瞠目:“这算做什么?”
铁中棠道:“你身材与我九分相似,只要说出理由,不愿脱下面具,他们万万认不出你。”
潘乘风道:“身材纵相似但口音……”
铁中棠微笑道:“我此刻说话的口音,也是伪装出来的,人人俱可伪装,何况我素来不喜多语,你也该尽量闭紧嘴。”
潘乘风冷笑道:“我假扮你的模样,瞒过了他们的耳目,你好处多了,我却未见有何好处。”
铁中棠道:“如何没有好处,你若扮成我,潘乘风便不见了,要寻仇的人,到哪里找潘乘风去?”
潘乘风沉吟道:“可还有什么好处?”
铁中棠道:“你扮成了铁中棠,他们要利用铁中棠,你自可乘机混水摸鱼,这一类的事,相信你一定熟悉得很。”
潘乘风嘴角终于绽开了笑容。
铁中棠道:“在这一段时间中,你还可探出许多秘密,不但你可威胁他们,而且还可以向我要些好处。”
潘乘风虽未言语,但瞧他的笑容,显已更是心动。
铁中棠道:“此事原则如此,但运用之妙,却是千变万化,阁下心智灵巧,想来也不必我再多加解释了。”
潘乘风道:“此事这样下去,何时才是结局?”
铁中棠道:“只要你不泄露我的机密、事情告一段落时,我自会出来收手,你便可脱身了。”
潘乘风想来想去,只觉此事对自己实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对别人有多少害处,他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院落中虽有大汉在巡逻,但多日惊恐饿渴倦累后,已经饱餐了一顿,自然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铁中棠一眼扫过,立刻拉着潘乘风转到屏风背后。
一阵衣履悉索之声,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铁中棠便和个〃奇异的老人〃潘乘风走出了屏风。
潘乘风嘶哑着喉咙道:“学得像吗?”
铁中棠微微一笑,道:“声音再低沉些,别人就更无法分辨了。〃经过许多天易容之后,他黝黑光润的肤色,已显得有些苍白干枯。
潘乘风整了整衣衫,悄声道:“此后你我如何联络?”
铁中棠道:“以'化身'两字为信,以七角星为暗记,随时随地都可以互传声息。”
潘乘风道:“好!你可以走了。”
铁中棠笑了笑,摇了摇头,潘乘风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笑容,心头不觉一震,在这线条明朗、塑像般的英俊面容上,实在有种不可抗拒的魅力:“我是个男子,见了这笑容尚不禁心弦为之震动,若是换了女子,更不知要怎样了。”
铁中棠取了块碎骨,飕的弹出窗外,口中道:“我暂时还要留在这里!〃身子已轻轻的向屋顶承梁窜了上去。
这珠宝世家的房舍,建筑是古老而巨大的,承梁上足够十个人隐藏起身形,而绝不会被人发现。
潘乘风心里正在奇怪,为何他还不离去,但他却已被这少年迅速奇诡的举动,机智灵敏的头脑所慑服,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眼见院中的家丁壮汉被那碎骨所带起的风声所惊动四下搜寻起来。
刹那之间,但闻衣袂带风之声,飕然微响。
黑星天、白星武,面带惶急如飞跃了进来,两人一起掠到潘乘风面前,厉叱道:“温黛黛到哪里去了?”
承梁上的铁中棠,偷眼下望,见到黑、白两人已毫无疑问的将潘乘风当做自己,心头不觉暗喜。
但是他听到温黛黛果然己走了,心里却也不禁有些惊奇。
潘乘风木然摇了摇头,道:“他走了么?”
黑星天厉声道:“你难道没有和她约好?”
潘乘风冷冷道:“为何我要和她约好?〃他哑起喉咙,压低声音,说话的口音,果然与铁中棠假冒的声音极似。
这道理正如所有戏台上饰演同一角色戏于的道白听来都有几分相似。
黑星天跺足恨声道:“你可知道你所有值钱的珍宝,都已被那贱人卷逃了么?你为何不着急?”
潘乘风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为何要着急。”
黑星天面上杀机突现,大怒道:“你可知道那些珍宝本已属于我的,都是你这厮坏我的大事!”
他急怒之下,便待骤下杀手,司徒笑却已赶来,他搜寻得较为仔细,是以回来得迟些,此刻见了黑星天的神色,知道黑星天失财心痛,连忙悄悄将他拉到一边,悄然道:“温黛黛纵然带珍宝走了,这姓铁的若是投效了你我,却是个无价之宝,黑兄怎么可伤他!”
黑星天呆了半晌,哈哈一笑,道:“小弟只不过在为铁兄心疼而已,好生生的珍宝都被那贱人拐走了!”
司徒笑冷冷道:“她走不了的,小弟担保为铁兄寻回。〃目光转处,忽然变色道:“潘乘风哪里去了?”
“潘乘风〃道:“走了!”
海大少恰巧回来,厉喝道:“他到哪里去了?”
“潘乘风〃道:“各位未曾要我看守着他,他到哪里去了,我怎会知道?”
司徒笑皱眉强笑道:“在下只觉这厮有些奇怪,为何……”
黑星天变色接口道:“闻道这厮最善勾引妇人女子,温黛黛那贱人莫非就是被他勾引了,是以两人双双逃走。”
司徒笑冷笑道:“温黛黛虽然淫荡,却还看不上潘乘风那种卑贱无耻之徒,黑兄自管放心好了。”
“潘乘风〃听得他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自己却还开口不得,心中憋着满腹怨气,面上却还只得颔首同意,咯咯笑道:“骂得好!骂得好!”
天杀星海大少怒骂道:“这厮想必知道俺饶不了他,是以偷偷溜了,好小子,俺上天入地,也要寻你回来!”
此人当真是烈火般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话未说完,双拳一揖,竟真的飞身而去。
司徒笑道:“黑夜之中,那贱人必定走不甚远,你我此刻追去,八成是追得上的。”
黑星天道:“正该如此!”
司徒笑注目着〃潘乘风〃道:“不知铁兄意下如何?”
“潘乘风〃缓缓站了起来,道:“合则两利,不合两败……”
司徒笑大喜道:“铁兄果然是人间奇才,明辨事理,黑兄、白兄,事不宜迟,你我此刻便该向主人告辞了!”
三人本未携带行装,果然立刻便向主人告辞。李洛阳口中虽在挽留,但挽留显然并不热切。
承梁上的铁中棠,俯首下望,只见李洛阳走进来,呆立了半晌,拖起沉重的脚步,吹熄了四下的灯火。
于是空广的厅堂,只剩了一盏孤灯,昏黄黯淡的灯光,映着他颀长寂寞的身形,风吹灯摇,倍觉凄凉。
然后,他举起灯,走下了厅前的石阶,孤灯在夜色中渐渐退去,本来昏黯的灯火,变得只剩下一点昏影。
于是,所有的争吵、哄笑、叽嘲、交易……暂时都被黑暗所吞,而大厅中终于只剩下空白的黑暗,暗黑的寂寞。
全身浸没在黑暗中的铁中棠,望着这孤独的老人远去,心里也不觉感到些许迟暮的惆怅。
在黑暗中静候了半晌,听得所有的声息都已消寂,然后,他便悄悄跃下承梁,掠出窗户。
他在深深夜色下的屋脊上狸猫般的移动着身形,目光却像兀鹰一般,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中搜索。
夜,更深了,他仍在等待,仍在搜索,但谁也不知道他搜索与等待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终于,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中,树丛里,有了轻微的响动,响动虽轻,但铁中棠却绝不肯放过。
一条人影,悄悄自阴暗的树丛中探出头来,机警的四下观望着。
四下绝无警兆,铁中棠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这人望了半晌,终于现出了身子,满身黑布、黑绢包头,只有眼波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铁中棠屏息而望,终于辨清了这人影便是温黛黛。
她左手提个箱子,右手挽着只麻袋,沿着墙根走了几步又停下身子,留意倾听。
铁中棠暗中冷笑:“温黛黛,你果然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