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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翼木立当地,老泪又何尝不是泫然欲落,云九霄捻额颔首,云婷婷仰视着她爹爹,那目光神情,正如仰视着天神一般。
温黛黛眼瞧着这一幕充满感伤,也充满了柔情的画面,一时之间,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是甜?是苦?
她暗中自语道:“变了、变了……这老人终于变了……但究竟是些什么原出,使这刚强的老人变的呢?”
云翼缓缓道:“铁血大旗门,如今己只剩下我门四个人了,从现在起,到我死之日,我必要善待你们,只因……”
他拧转头,闭起眼睛,喘息了半晌,勉强将那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了回去,方自黯然接道:“只因从今之后,我等的情况,已势必要比昔日更加艰苦,而你们所受的苦,本已够多了……”
云九霄叹道:“大哥,你还是歇歇吧!”
云翼惨笑道:“这些话我必定要说下去的。”
云九霄垂首道:“但……但大哥不说,我们也知道。”
云翼道:“你知道……唉!你可知道敌我双方之战,我等能战胜的机会还有多少?那几乎已接近绝望。”
他语声突变激昂,接道:“但我等却不能不战,明知不可为而为,正是我铁血大旗门弟子应有的豪气,我等四人……”
温黛黛突然大声道:“我等五人。”
云翼、云九霄、云婷婷、铁青树,齐都为之动容。
云翼厉声道:“你怎能算是大旗门人?”
温黛黛道:“我为云铮之妻,自是大旗门下,云铮生前未能力大旗门流血尽责,我自当为他挑起这担子。”
云翼凝目瞧了她半晌,缓缓道:“你当真要如此?”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我若非要尽此心愿,早已随云铮于地下了!”说到这里,云婷婷、铁青树又已热泪盈眶。
云翼神情亦已被激动,道:“但我方才之言,你想必已知道,我铁血大旗门即将要遭受的艰苦,你可能忍受得了么?”
温黛黛道:“若怕吃苦,我早就去死了。”
云翼突然双目圆睁,厉叱道:“你当真有为大旗门效死之决心?”
温黛黛道:“温黛黛生为大旗门人,死为大旗门鬼。”
云翼道:“你可知本门铁血两字之意?”
温黛黛怔了一怔,瞬即恍然,当下提起云婷婷跌落的那柄尖刀,一刀往自己肩头划落了下去。
刀锋划处,鲜血涌出。
温黛黛神色自若,连眉头都未皱一皱,大声道:“这便是铁血两字之意。”
她话未说完,云婷婷已奔了过去,颤声道:“嫂子……你……你受苦了。”
温黛黛凄然笑道:“能听到你唤我一声嫂子,吃些苦,又算得什么?”她温柔的检视着云婷婷胸前的伤口,云婷婷也检视着她的。
两人的伤口都不重,但两人这一刀划下,却非但要有过人的勇气与决心,还得要有火热的激情。
云翼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女子!好女子!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我铁血大旗门的门人。如今本门凋落至斯,不想竟能遇着这样的女子。”
温黛黛垂首道:“但孩儿昔日也曾犯下不少过错。”
云翼道:“人非圣贤,焉能无过,往日的过错,你休要放在心上,只要从今而后,莫做出有背门规之事。”
忽然间,那震耳的啸声竟又响起,而且似更近了。
雷鞭老人道:“你们真的不肯出来,是么?好!老夫反正也不想在这草原中留下,待老夫数到四,你们若还不出来,老夫便将这一片草原烧了……老夫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他声音一顿,立刻雷震般大喝道:“一……”
这草原被火一燃,必成燎原之势,那是谁也救它不得,更无人能在这草原中任何一处藏身了。
云九霄变色道:“不好,听此人声音有如雷鸣,内功想必已至绝顶,这样的人,说出话来,想必便做得出的。”
温黛黛道:“你老人家莫非还不知他是谁么?”
云九霄道:“我等在这草原中潜伏已有许久,直到昨夜,才在暗中窥得司徒笑等人也到了此间,却不知他们之中竟有如此高手,更不知此人是谁了?”
温黛黛吸了口气,道:“他便是雷鞭老人。”
云翼等四人身子齐齐为之一震。
云九霄耸然变色道:“这些昔日本只是江湖传说中听到的人物,如今怎么竟俱都出现了,而且竟还与司徒笑等人一路?”
温黛黛叹道:“此中因缘,说来话长,但孩儿却可断定,这些绝世高入,都多少与我大旗门之恩仇有些关系。”
语声未了,喝声再响:“二……”
云九霄垂首叹道:“雷鞭老人既已与司徒笑等人走在一路,我等更是绝无胜望,我等如何行止?但请大哥定夺。”
云翼微一迟疑,一字字道:“冲……出……去!”
短短三个字里,充满了悲愤凄凉之意。
云九霄咬牙道:“与其等着被他火烧逼出去,倒的确不如现在就冲出去得好,纵是同样一死,也要死得壮烈。”
云翼摇头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的三弟。”
温黛黛倒真未看出如此温良的云九霄竟也有如此壮烈的豪气,但见云九霄也正在瞧着她,叹息道:“只是……温……温姑娘,你方自投归本门,便遇着今日之事,你……你也未免太苦命了。”
温黛黛道:“今日咱门也未必就定要战死。”
云翼怒道:“若不战死,莫非归降不成?”
温黛黛赶紧道:“孩儿并非此意,只因雷鞭老人此刻虽与司徒笑等人同在一起,但孩儿却有法子令他们分将开来。”
云翼又惊又喜,道:“只要雷鞭老人置身事外,我等便可与司徒笑等人斗上一斗……但你究竟有何法子?”
温黛黛还未答话,外面喝声已三响:“三……”
云翼惊色道:“时已无多,你快说吧!”
温黛黛道:“孩儿这法子,其中关系甚是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但孩儿却深信必定是万万不会失手的。”
云翼皱眉道:“我等又该如何行事?”
温黛黛垂首道:“孩儿不敢说。”
云翼怒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温黛黛头垂得更低,道:“只要你老人家不声不响,无论孩儿说什么,做什么,你老人家都莫要有任何举动。”
她话未说完,云翼果然已现怒容,厉声道:“如此说未,你莫非要我们做你的傀儡不成?”
云九霄接口道:“这孩子我虽是初见,但我己瞧出她胆智俱都不在中棠之下,她既如此说法,其中想必自有缘故。”
云翼嘶声道:“但……但我大旗门怎能……”
云九霄长叹道:“只要能使我大旗门有复仇雪恨之一日,你我今日纵然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何况这孩子已是本门子弟。”
云翼默然半晌,狠然顿足道:“也好。”
这两字才出口,洞外最后的喝声已起:“四……”
温黛黛早已展动身形,飞也似的掠了出去。
她道路不熟,一路上不知被石棱擦破了多少伤口,但她却丝毫也不觉疼痛,一口气奔出洞外,纵声大呼道:“我们出来了。”
草浪起伏,四无边际,仍然瞧不见人影。
但雷鞭老人的大笑之声已自传来:“好,果然出来了……嘿嘿,你们定要说这草原中无人,只是老夫疑神疑鬼,如今这出来的难道不是人么?”
狂笑声中,一条人影自草巅飞掠而来。
草长及人,这长草来梢是何等轻柔,在此等长草上飞掠,那当真与通常草上飞的轻功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这条人影飞行草上,却如履平地一般,温黛黛不用瞧清他面目,便知道雷鞭老人己亲身赶来了。
雷鞭老人瞧见出来的竟是温黛黛时,却不禁大吃一惊,身子嗖的落了下来,失声大呼道:“原来是你!”
温黛黛嫣然笑道:“你老人家还认得我?”
雷鞭老人哈哈笑道:“你是老夫亲自选的媳妇,老夫怎会不认得你,但……但你明明在常春岛,却又怎会跑到这里来了?”
温黛黛垂首道:“不瞒你老人家说,常春岛那种寂寞冷清的日子,我实在过不惯,是以就……就偷偷溜出来了。”
雷鞭老人抨须笑道:“好!好!溜得好!”
这时草浪中已又有人声传来。
温黛黛眼波一转,道:“现在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老人家说,但……但却不能被别的人听到,你老人家说怎么办呢?”
雷鞭老人不等她说完,已厉叱道:“回去,回去等着。”
草浪中果然有人应了一声,人声便已渐渐远去。
他目光转向温黛黛,面上立又现出笑容,道:“你这孩子虽然对不住我老人家,但我老人家还是喜欢你的,只因我老人家看来看去,除了你外,世上实已再无人配做我的媳妇,只是……不知道你这丫头如今可是已回心转意了么?”
温黛黛眼波流动道:“我若能做你老人家的媳妇,我自也高兴,却不知你老人家是否肯除去我的仇人,保护我的朋友?”
雷鞭老人欢喜笑道:“自然如此,你若做了我家媳妇,你的仇人便是老夫的仇人,你的朋友也成了老夫的朋友。”
说到这里,突然瞥见自洞中大步行出的云翼等人,面色立时改变,目光电射,厉声道:“这些是什么人?”
温黛黛微微笑道:“这些就是我的朋友。”
雷鞭老人“哦”了一声,失笑道:“好丫头,原来后己说在前面了,既是你的朋友,老夫自不能难为他们……但他们也该前来参见于我才是。”
他目光逼视着云翼,云翼目光也逼视着他……他目光虽较锐利,但云翼目中那一股威严肃杀之气,却更是难当!
两个威猛的老人,面面相对,虽然一个华服锦袍,一个衣衫破旧,但那股凌人的盛气,却是一般无二。
只因两人俱是一派宗主的身份,都有着宁折不曲的刚强,两人目光相遇,似已磨擦出火花。
雷鞭老人身形一闪,已到了云翼面前。
他身法之快,端的令人吃惊,但云翼非但面色有如铁石般毫无变化,就连眼睛都未眨动一下。
雷鞭老人厉声道:“叫你参见于我,你可听见?”
云翼胸膛起伏,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