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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娇道:“鬼丫头,你……你再说!”
于是两人又是一阵纠缠笑闹,易明娇笑道:“好了,还有两位,一个是孙姐夫,一个就是我们的大哥。”
她故意又吵又闹,为的只是想在笑闹中将紫心剑客的姓名混过去不提,却不知这又怎能混过去?
少女的自作聪明,虽然可笑,却也是可爱的。
云铿目光早已凝注在盛存孝身上,口中缓缓道:“如此说来,彩虹七剑今日竟全部到了……”
易挺暗道一声:“更糟!盛大哥虽不知他是大旗门下,但他却已认出盛大哥来了,这……这怎生是好?”
大旗弟子与仇家相见,向来必是血溅当场!此刻盛存孝与云铿若是拔刀相见,易家兄妹左有为难,当真不知要怎生是好了。
哪知云铿竟然微微一笑,接道:“这位兄台气宇不凡,想必就是江湖中第一孝子,武林中第一剑客盛大侠了。”
神情之间,竟毫无仇恨之意。
盛存孝全不知对方是谁,自然更是唯有含笑答礼,易挺兄妹心目中必将发生的流血争杀,竟无发生之征兆。
易挺、易明又惊又喜,反倒不觉呆住了。
他们自不知铁中棠书信之间,已将那日风雨林中被困,盛存孝仗义放行之事说了出来,还再三夸奖这紫心剑客盛存孝乃是条孝义双全之英雄汉子,铁中棠与云铿非但俱是大旗子弟中最开明之人,而且恩怨最是分明,铁中棠既如此说话,云铿又怎会再对盛存孝有仇恨之心?
自古以来,英雄与英雄之间,必定惺惺相惜。
墨龙剑侠龙坚石、紫心剑客盛存孝等人见到云铿如此风采,自不免要请教姓名,探问来历。
云铿哪肯将姓名说出,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本是两财为人,昔日姓名早已忘去。”
孙小娇眼波流转,娇笑着道:“瞧这位大哥的模样,昔日必曾有段伤心之事,所以连姓名都不愿说了。”
易明道:“这下可给你猜对了。”
孙小娇道:“既是如此,你便该好生安慰他才是。”
易明虽是女中丈大,此刻也不禁红生满颊,笑啐道:“你……你要死了么……”笑着要打,孙小娇早已娇笑着逃到盛存孝身后,喘着气,道:“易小妹总是欺负我……大哥你不管管她么?”
盛存孝微笑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不知姓名,又有何妨?这位兄台既有苦衷,咱们便不必再问了。”
云铿叹道:“盛兄果是快人,好教在下佩服!”
再生草庐中本无贺客,此刻加上盛存孝等人,总算可以凑满一桌,当下摆上酒筵,开怀痛饮。
一桌酒本嫌太少,八个人也不算多,以有了易明与孙小娇两人。还想没有笑话?还想不会热闹?
于是一向寂寞的再生草庐,此刻便充满了客气,也充满了欢笑。酒过三巡,就连墨龙蓝凤面上都已满带笑容。
孙小娇卷起衣袖,露出了半截嫩藕的玉臂,娇笑着与易明猜拳赌酒,玉腕上的悲翠镯子,在笑声中叮叮当当的直响,仿佛悦耳银铃。又像是珠落玉盘,输了三拳,她更是眼角含媚,满面春生,娇笑的声音,也更响了,致电后来谁也分不出窨是镯子声像银铃?还是她的笑声?
忽然间,一个自内堂大步冲了出来,大笑道:“好热闹的场面,定须得算上我一分!”竟是满身吉服的新郎倌到了。
易明又惊又笑,道:“哎哟,怎么新郎也来了,还未拜天地就冲出来喝酒的新郎信,你们可曾见过?”
一向江河自如的朱藻,此刻虽是吉服吉帽,全副披挂,但在别人的惊奇喜笑声中。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持杯大笑道:“你们不笑倒也罢了,你们这一笑,我哪里还憋得住,少不得要来找你们抢酒喝了。”
云波含笑道:“按照规矩,新郎此刻确是不该出来的。”
朱藻一把扯开衣襟,大笑道:“规矩礼法,岂是为我辈而设,来来来,且待我先敬各位三杯。”
当真仰起脖子,连干了三杯。
桌上虽然俱是平日脱略形迹的江湖豪杰,却也未曾见过如此豪爽狂放的男儿,有谁不肯陪他喝这三杯!
三杯过后,孙小娇竟突然站了起来。
她娇躯摇摆,已有些站不稳,双颊之上,更是早已红如胭脂,口中娇唤道:“大家不要动,听我说话。”
易明吃吃笑道:“酒鬼,谁动了呀,是你自己眼花。”她说别人酒鬼,其实自己也喝了不少,舌头也已有些大了”。
孙小娇伸出了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指着朱藻,道:“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男了汉,我孙小娇最喜欢了。”
钱大河道:“醉话醉话……坐下坐下……”
伸手拉她,却被她甩手摔脱了。
易明格格笑道:“幸好朱大哥今日是新郎倌,否则我们这姐夫的醋罐子真要打翻了。”
孙小娇眼波乜斜,直瞅着朱藻,道:“你虽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你……钱大河,你莫非已忘了他么?”
钱大河凝目瞧了朱藻两眼,面上神色突变,手中酒杯“当”的跌了下去:“你……原来是你。”
孙小娇拍手道:“你瞧,我可没有醉吧,刚才我一眼就瞧出他是谁了……喂,朱大哥,你看我醉了么?”
别人自不知道,那日在小小少林寺前,钱大河与孙小娇两人早已见过朱藻,也曾领教过朱藻那惊人的武功。
只是朱藻那日麻衣麻鞋,今日却是满身吉服,钱大河一时竟未认出,一经认出后,自不禁为之惶然色变。朱藻亦自想起这两人是谁了,面色亦自微变,但瞬即大笑逍:“我只道两位乃是新交,却不知原来竟是故友。”孙小娇格格笑道:“钱大河,你发什么呆,变什么脸,咱们与这位朱大哥,既无冤,又无仇,咱们今天能与这样的英雄同桌喝酒,更该觉得高兴才是,来,朱大哥,我夫妻先敬你一杯。”朱藻笑道:“在下正当与贤夫妇立饮一杯。”举杯一饮而尽,钱大河呆了半晌,终于强笑着取过易挺的一杯酒喝了。众人早已瞧出他三人神色间之异样,方自在哈中担心,此刻见了这情况,才不禁松了口气。孙小娇道:“好,朱大哥,咱们酒也喝过了,总算已是朋友,你的高姓大名,总可以说出来让咱们听听了吧!”易明娇笑道:“说出来准骇你一跳,还是莫说吧!”孙小娇道:“不说可不行……”易明道:“好,我替朱大哥说,他就是夜帝之子!”她若不是已喝得有八分醉意,再也不会说出朱藻的身份。如今她既说出来了,别人怎会不耸然变色!孙小娇“扑”的跌在椅上,这:“我的妈呀,我虽早知他是个英雄,可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会是这么大的英雄,易明,你怎不早些说呀!”这句话虽有醉意,但却也是众人心中俱有之心意,只因众人虽也早知朱藻必非泛泛之辈,却万万不曾想到他竟是夜帝之子。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俱不禁有些喘喘不安。笑声也少了,只因“夜帝之子”这四辽名头委实太过吓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今日竟能与夜帝之子同桌饮酒,终究是件值得向人夸耀的荣宠之事。
再加以朱藻大笑把盏,连声劝饮,众人又不觉渐渐忘去了他那惊人的身份,只记得他是个好客的主人。
于是心情恢复开朗,笑声更响了。
易挺转眼四望,不禁暗叹忖道:“看来今日倒端的是个良辰吉日。是以凡事俱可逢凶化吉。这真是朱大哥的运气。”
他见到两次纠纷,但都在无声无息中消弭于无形,心头自不免在为朱藻与水灵光暗暗欢喜,却不知纠纷若是发生,反倒可阻延这惨绝人寰之悲剧上演,那才是他真正值得欢喜之事。如今纠纷既未发生。一切俱十分顺和,婚礼亦将顺利举行,大家俱是欢欢喜喜,欢喜的背后,却正是人间最大之惨剧。
欢喜的本是悲惨,悲惨的才是欢喜,这悲惨与欢乐间,关系是如此微妙,如此复杂,身在局外的易挺,又怎能分辨得清?
非但易挺,就连云铿此刻俱是满心欢悦小小的风波已过,新人立将成礼,他的心愿,便将完成了。
于是这两人不禁同时举起杯来,互相祝饮,易挺笑道:“大哥你还不快请新人出来,让他们交拜天地。”
云铿大声道:“正该如此!”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往日泪痕
前堂的笑声,透入重门,穿入内室。
内室便是新房,此刻自然更是挂红堆绿,满室锦绣,锦绣堆中,端坐着凤冠霞披的新人水灵光。
新房的陈设,即便与高官巨富的独生女出嫁时的高贵景象相较,也丝毫不显逊色,且犹有过之,新娘的环佩,更是珠光宝气,令人艳羡。
但这华贵富丽的新房中,却似乎弥漫着一种冷寂凄凉的意味,令人艳羡的新娘,面上更是满带着悲哀与悲怨。
自易府来的喜娘早已被赶了出去,只因水灵光不愿被人瞧见她神情的忧郁,更不愿被人瞧见她的泪痕。
前堂笑声更响,水灵光忽而顿足,忽而皱眉,忽而用手塞住耳朵笑声越是欢乐,她心里便越是悲伤。
她满是泪痕的娇靥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坚决的神色,跺了跺脚,将头戴之新人凤冠,重重的摔在床上。
自对面的菱花铜镜中,她瞧见了自己苍白的面色,失神的眼波。纵有珍贵的脂粉,也掩不住她容颜的憔悴。
她咬了咬牙,迅速的脱下了身上的吉服,换上了旧日的衣衫,翻身掠到窗前,推开了窗子。窗外夕阳漫天,远山如披金玉,一片辉煌。
她又咬了咬牙,便待自窗里一跃而出她此刻若是真的跃出,便有如脱笼之燕,又可任意翱翔。但就在这时,她却皱了皱眉,翻回身子,走回那崭新的菱花铜镜前,呆了半晌,叹息了半晌。然后,她突然又下了决心,以颤抖着的纤纤玉指,沾了些玉盒中剩下的胭脂,在那菱花铜镜上写下了几个字:“大哥,我对不起你,我走了。”
她指尖颤抖,字迹扭曲。但鲜红的字迹,写在淡金的铜镜上,仍显得异常的鲜艳夺目,教人见了,心胸说不出的舒畅。
于是她再次掠到窗前,又待一跃而出她此番若是跃出,惨绝人寰的悲剧,也就此终止。
哪知她身子还来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