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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饶了你的性命,还在桃花林中……”
那时铁中棠虽己猜出了此事的真相,但此事的始未详情,铁中棠直到此刻方自完全清楚。
他心中暗叹忖道:“想那盛存孝,身子既有不能对外人道的残疾,又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自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水柔颂年方少艾,春闺寂寞,见了铁青笺那样的少年,听了这些挑逗的言语,自不免动心。”
夜帝面上笑容甚是奇特,接着说道:“那时我心里虽恨这少年花言巧语,但也恨那少妇的丈夫不解风情,是以一直袖手旁观,也不想多管闲事。只见他两人轻言细语,那少妇被少年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显然也已意乱情迷,芳心难以自主。
“那少年突然瞧见我遗留在桃花树下的酒菜,哈哈笑道:‘不想苍天也凑趣得很,竟平白送了些酒菜来。’”
“两人也不问酒菜是何处来的,便对斟起来,这时夜色已浓,桃花林中,春意更是撩人。我瞧他们在树下享受我的酒菜,我却在树上喝风,心里唯有苦笑,也颇以能瞧见这段情史为乐。
“那少妇酒量甚浅,我那酒又是陈年佳酿,后劲甚足,她喝了几怀,不但醉了,而且醉得十分厉害。这时她已罗襟半解,积郁的春情,突然间全部发作,那当真有如黄河缺口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只当此番郎情妾意,必有一番缠绵。哪知那少年竞悄悄摸着了一柄鸳鸯剑喃喃冷笑道:‘贱人,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了……’”
“那少妇犹在呢声呼唤于他,他却提起剑来,一剑向那已对他完全倾心的女子刺了过去。”
这一变化,倒是大出铁中棠意料之外,他竟不由得脱口惊呼一声,夜帝道:“你想不到吧?”
铁中棠叹道:“这一着小侄委实未曾想到。”
夜帝道:“那时我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先前我只道那少年虽然狡猾,但总算是个多情的少年。这时,我才知道这少年实是个冷酷无情之辈,竟忍心对这样的女子下得了如此毒手!无论原因如何,但此等事却是我万万不能忍受,当下大喝一声,自树上跃了下来。
“那少年自然吃了一惊,反手便向我刺了一剑,却被我一把就将剑夺下,那少年更是吃惊,竟吓得呆了。”
铁中棠暗笑忖道:“以夜帝这样的武功,铁青笺自是做梦也未想到,也难怪他要吓得呆了。”
只听夜帝接道:“那时我虽恼恨于他不该如此来骗这女子,只因这女子并非淫妇,只是委实寂寞难耐,又被他百般挑逗,难以自主,但我可怜他年纪轻轻,虽然盛怒之下,却也并未取他性命。那少年呆了半晌,见我还未动手,话也不敢说,便逃命般奔逃而去,转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我自未追赶于他,但见那少妇在地上婉转娇哼,对身旁发生的这一些事,竟然全都有如未见。我知她实已醉得不省人事,正想设法使她清静些,哪知……哪知我方扶起她身子,她竟一把抱住了我,将我当做那少年了。”
“那时月光自桃花间射了下来,满地月光浮动,落花缤纷,衬着她蓬松云鬓,如梦星眸……她那火热的身子,在我怀抱中不住轻轻颤抖,一阵阵花香随着春风吹来……我也不免为之情动……”
这段事后来的变化,竟是如此离奇,委实令人吃惊。
但铁中棠吃惊之外,心头还有一分狂喜,一时之间,当真是惊喜交集,口中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夜帝双目一垂,似又入定,但嘴角却仍挂着一丝凄掠的笑容,默然良久,才自接着说出了此事之层声。
只听夜帝缓缓接道:“事过之后,那少妇便沉睡如死,但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口中犹在喃喃呼唤那少年的名字。我本想等她醒来,突然瞧见那少年带来的那柄断剑之上,竟刻有铁血大旗四字,才知他竟是大旗门下。那时我本要与大旗掌门一晤,只是大旗弟子行踪飘忽诡异,无论是谁,也休想将他们寻着。
“我见那少年竟是大旗门下,惊喜之下,也不暇多想,立刻飞身迫了出去,只当以我轻功必可追着。哪知那少年行事却甚是仔细,生怕有别人追来,一路上竟布下许多疑阵,竟将我引上了岔路。等我追他不着,再回桃花林时,天光已大亮,那少妇早已走了,桃花林中,却是一片狼藉,桃树都被打得枝叶分离,想是她悲愤之下,便以桃树泄愤了,那时我心里也甚是难受,虽想追寻于她,怎奈……苍猝之间,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铁中棠听完此事始未,惊喜之外,又多了份感慨。
水柔颂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乃是失身于铁青笺,醒来时却已瞧不见他,自然终生对他恨之入骨。
铁青笺虽明知她并非失身于自己,但在那死神宝窟中,却不敢说出,又想以“一夜夫妻”之情,来打动于她,是以便承认了孩子是他的,只当水柔颂顾念旧情,便不致向他出手。
哪知他这一念之差,竟使自己丧命,而水柔颂一时之失足,更使自己终生痛苦,这岂非深足令人感慨。
这件事确是阴错阳差,是以才有如此之巧合,但夜帝若非如此奇特之生性,此事也不会是如此结果了。
夜帝若是凶淫好恶之人,纵然见色起意,见到水柔颂貌美而情动”他便万万也不会放过铁青笺之性命。
但他若是一丝不苟的君子,便也不会等到那时才出手,若不早已将他们惊散,便该早就走了,怎会在树上一直看下去。
只叹造化弄人,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竟偏偏要夜帝这种不拘小节而又怜香惜玉,既非君子,亦非小人的人物,着此等事,而这事每一个关键,又偏偏与大旗门有如此密切之关系。
唯一令铁中棠欢喜的,他终于知道水灵光并非自己的堂妹,这眼见已将令他终生痛苦的死结,竟神奇的解开了。他神情虽是忽悲忽喜,变化甚剧,但夜帝却始终术曾瞧他一眼,只是仰首捋须,不住的叹息。
过了半晌,只听他黯然叹道:“我一路之上,虽也不免有留情处,但唯有此事,却令人终生每一思及,便觉憾然。”
“只因我事后方自发觉,那少妇虽是已嫁妇人,却仍是处子之身,我纵对她并无恩情,也该对她有些道义之责,终生维护着她才是,但我这一生之中,此后竟未再见过她。何况我这一生之中,从未在那般情况中占有过女子,她……唉!她只怕到此刻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他满面俱是自责自疚之色,铁中棠叹息一声,缓缓道:“还有一事,老伯若是知道,只怕更要……唉!更要难受了。”
夜帝道:“什么事?”
铁中棠道:“她已为老伯生了个孩子。”
夜帝身于猛然一震,一把抓住铁中棠肩头,嘶声道:“真的?你怎会知道?那……那孩子此刻在哪里?”
铁中棠叹道:“那孩子名叫水灵光……”
当下将自己由身落沼泽,直到遇着朱藻为止,这一段曲折离奇的经过,俱部简略说了出来。
夜帝虽然久经世故,但听了这段故事,亦不觉为之目定口呆,心头又是惊奇,又是悲痛,却又有些欢喜。
只听他喃喃道:“灵光……灵光……原来她已这么大了……她……她可生得可爱么?”
铁中棠但觉一阵也不知是酸、是甜、是苦的滋味,由心底直冲上来,凄然一笑,点了点头。
夜帝凝目瞧了他两眼,忍不住仰天叹道:“天意……天意……我委实未想到你竟是大旗弟子!”
铁中棠忽然问道:“小侄只求前辈相告,大旗门的恩怨情仇之中,究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夜帝面色微微一变,喃喃叹道:“不错……这其中实有秘密,这秘密我也知道,但此刻却不能告诉你。”铁中棠嘶声道:“莫非这秘密小侄竟听不得么?”
夜帝道:“并非你听不得,只因……只因你此刻先须全心学武,万万不可为此事分心。”
铁中棠道:“为何小侄此刻定要全心学武?”
夜帝缓缓道:“只因我要将一生武功全都传授于你,以你之根基天赋,三个月里,便可有成,但若分心,便不成了。”
铁中棠心头一震,又不知是惊是喜,讷讷道:“但……”
夜帝截口道:“但你若专心学武,三个月后,我必将武林中这件久已湮没之秘辛,完全告诉你。”
铁中棠道:“但……但老伯为何要以绝技相传?”
夜帝微微一笑,道:“你乃藻儿结义兄弟,又是灵光……灵光的患难之交,我武功不传给你,难道还传给别人么?”
铁中棠终于伏身拜倒,顿首道:“多谢老伯!”
夜帝捋须而笑,并不答礼,过了半晌,缓缓叹道:“若是藻儿与……与灵光也在此……唉!他两人此刻不知在做什么?”
铁中棠面色突变,脱口道:“不好!我莫要铸下大错!”
夜帝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铁中棠道:“大哥与灵光乃是兄妹!”
铁中棠满头大汗,涔涔而落,惶然道:“但……但小侄己请人设法尽快为他们完婚了!他两人此刻若是……若是……”
但觉心头一塞,再也说不下去。
夜帝亦自面色大变,颔下长髯,无风自动,双拳紧握,指尖冰冷,口中喃喃道:“这……这怎生是好?”
王屋山下,再生草庐中,已燃起了灯光。
那神秘的草庐主人,正在灯下展视着铁中棠的信笺。
他反反复复,其实早已不知瞧过多少次了,此刻只是呆呆的瞧着信笺出神,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眉宇间却含蕴着一丝悲痛。
这封信上显见是匆忙中写出来,不但字迹甚是潦草,语句也简单已极,但草庐主人却尽可了然。
信上写的是:“前函想必已收悉,弟甚佳,惟因事不能赶来,时机已将至,兄与弟必须倍加忍耐,以待功成。”
“送信人一乃夜帝之子朱藻,亦弟之义兄,此人天纵奇才,倜傥不羁,信人杰也,望兄善待之。”
“另一乃弟前函叙及之水灵光,兄当已知其身世,当亦知弟无法与之终生厮守之苦衷。”
“此番弟令其与藻兄同来,正因藻兄对其情有独钟,弟亟盼兄能将他两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