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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鹏道:“但是我知道,出了这个地方,我必然不是前辈的对手。”
那也不一定,胜负是很难说的。”
丁鹏抱刀一拱手道:“我输了。打扰前辈,多谢前辈指点。”
谢晓峰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只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鹏道:“二十八岁。”
谢晓峰笑了一下道:“你很年轻。我今年已经五十六了,可是我在四十六岁那年才建了这藏剑庐,你足足比我晚十八年。”
“可是前辈在此已经十年了……”
“不!我在此地的时间并不多,经常还要出去走走。我这好动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你比我幸运。”
“我比前辈幸运?”
“是的。我一直都在成功中,所以领受失败的教训太迟;你却一开始就遭受了挫折,因此以后的进境很唯说了。”
丁鹏想了一下道:“以后希望有机会再与前辈一战。”
“欢迎,欢迎,但我们最好还是在此地相见。,”为什么呢?”
“你已进来过,藏剑庐就不能再算是个禁地了。”
“我感到很抱歉。”
“不必抱歉。你来的时候,此地还是藏剑庐,因为这个地方只有你知我知,你懂吗?”
丁鹏笑了一下道:“懂,我一定记住这句话,不告诉任何人。”
“特别是我的女儿。”
丁鹏微微一怔,忽又问道:“她到底是不是前辈的女儿?”
“是的。”
丁鹏不再说话,大步地走了出去。
丁鹏要离开藏剑庐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那两座坟墓,看了看那座茅亭,心中已经充满敬佩之情。
更佩服的是谢晓峰剑上的境界。
在门口时,他曾经听五大门派的领袖论刀。
五大门派是当今江湖上最具实力的门派,他们的领袖无疑也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
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并不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这一点想必他们自己也承认,所以他们来到了神剑山庄,就一个个变得卑躬屈节,甚至于谢小玉对他们嬉笑嘲驾时,他们也只有乖乖地认了。
他们认为丁鹏的刀既是人的境界,就是尘世无敌了,这种见解也不能算是不对。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还有更高的境界。
谢晓峰是剑客,他的境界自然是剑上的。
剑,器也,刀亦器也。
武学到了至高的境界,刀与剑已经没有什么区分了,它们只是肢体的延伸而已。
丁鹏的境界,只是到刀即是人,人仍是人。
刀为人役,人为刀魂,那是尘世的高手了。
但是谢晓峰呢?
他在什么时候到达那个境界的不得而知,但是他在十年前即已跳出了那个境界,却可以肯定的。
因为他建了这藏剑庐。
在藏剑庐中,他在追求另一种境界,另一种返璞归真、由绚烂归于平淡的境界。
那种“剑即是剑,我即是我”、“剑非剑,我非我”的境界,那也是一种仙与佛的境界。
丁鹏的身边还是离不开那柄刀,那柄弯弯的、像一钩新月的弯刀。
刀上刻了“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刀。
那柄一出中分、神鬼皆愁的魔刀。
如果没有了那柄刀,丁鹏也许不会再是从前的丁鹏,但也绝不可能成为现在的丁鹏。
他的人与刀还是不可分的。
谢晓峰的手中,原也有一柄神剑的。
但是十年前他已藏剑于庐,放弃了那柄神剑了。
现在他还没有到达最深的境界,所以必须到藏剑庐中才能进入到那种境界。
藏剑庐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两座土坟而已,重要的是这两座坟对他的意义。
在另一个地方设置了同样的两座坟,对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意义呢?
丁鹏没有问,他相信就是问了,谢晓峰也不会回答的。
因为他们现在所摸索的境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境界,每一步都是前无古人的,困此,他必需要真正进入其间,才能知道是什么。
而且即使有一个人进去了,也无法把他的感受告诉别人的,因为别人没有那种经验与感受。
正如有一个人进入了一个神奇的花园,出来后告诉他的同伴,那里面的花是金色、果实是七彩的。
但是他的同伴却是个天生的盲人,绝对无法从叙述中去了解园中的情景的。
一个盲人是没有色彩的感觉的,他也许可以从芬芳的气息上去分辨花与果实,但绝对无法由色彩上去体会那种美感的。
不过丁鹏却记住了谢晓峰的一句话:“下次你来的时候,此地已经没有藏剑庐了。”
那意味着谢晓峰已经能从此地走出来,真正地步入一个新的境界了。
他已经能够把那两座坟搬到他的心里,随处都可以成为藏剑庐。
丁鹏知道有这种境界,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入这种境界,但他知道自己比谢晓峰仍逊了一筹。
所以他才对谢晓峰有着十分的敬意。
以丁鹏的造诣,也只有谢晓峰这样的境界,才能使他萌起敬意。
谢小玉与阿古并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当丁鹏走到门口时,只有四名剑奴恭敬地在门口等着,而门已经洞开了。
丁鹏诧然地问道:“这门怎么开了?”
甲子很兴奋地道:“因为了公子已经在茅亭中见过主人又出来了。”
这句话实在不能算是答案,但也只有丁鹏能够懂,所以他点点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甲子兴奋地道:“知道了,但还是要谢谢丁公子。”
“谢谢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甲子道:“是丁公子帮助主人走出藏剑庐的。”
“我帮助你们主人?你没弄错吗?”
“不会错。多年来,主人一直困住一个问题,就是为了那一招剑式,那一招燕十三的第十五剑。”
“我知道那一剑,但这一剑已经成为过去了。”
甲子笑道:“是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在了公子面前,它就不能算一回事。”
丁鹏诧然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一式剑法。”
甲子笑道:“丁公子见过了,我们四个人最后逼丁公子进来的就是那一招剑式。”
丁鹏不信地道:“就是那一剑?”
“——”是的,就是那一剑。”
“就是那一剑击败了天下第一剑客谢晓峰?”
甲子谦卑他说道:“我们的造诣自然不能与当年的燕十三大侠相提并论,但是我们施展的就是那一剑。”
“造诣不足,也能够施展那一剑吗?”
甲子道:“照理是不能的,但是我们十年来就专攻那一式,没有其他的事务分心,因此也勉强能够施展了,而且那一式施展出来,本就是至杀无故的,可是却挡不住丁公子神刀一击。”
丁鹏不禁默然了。
剑式到了至凶至厉的时候,已经与造诣的关系不大了,剑式就是剑式,能施展出那一式,就是已经能发挥剑招的精华了,如若差一点,就不能算是剑式。
只有另一式更为凶厉的招式才能破得了它,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
这个道理,丁鹏早就懂了。
当他挟着一招祖传的“天外流星”准备啸傲江湖时,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所以他出道时是充满信心的。
可是那个该死的柳若松,那个该死的可笑!
他们夫妇两人设谋,骗去了他的那一招。
所以到了后来,柳若松才破了那一剑。
所以后来他全力报复,杀死了那个叫可笑的女人,却留下了柳若松的一条命。
那并不是因为柳若松有什么特别可取之处,而是柳若松不该死。
柳若松能够找出那一招“天外流星”的缺点,就证明那一招剑法不是无故的。
甲子又说话了:“主人这些年来,浸淫于剑道的研究,已经登峰造极了,但是始终未能脱出那一剑的羁困。”
丁鹏了解到这一点。
谢晓峰自困于藏剑庐,就跟佛家的面壁、道家的坐关一样,他们是在思索,摆脱一重桎梏。
一旦参悟就脱颖而出,另上一层新的境界了。
谢晓峰自困于斯,就是他还无法脱出这一剑的压力,无法控制这一剑。
但是丁鹏却破了这一剑,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破了这一剑,这使谢晓峰豁然贯通了。
所以他向谢晓峰认输,而谢晓峰却不肯接受。
在这以前,他与谢晓峰遭遇时,谢晓峰也许不会输给自己,但也不会胜过自己。
相互对拼的结果,很可能会两败俱伤,或是双方无功而退,但也只是那一度接触而已。
如果再战下去,他就非输不可了,因为他的技已穷,而谢晓峰却因而闯破了关,而步入无穷发展。
现在的丁鹏更为高兴了,本来他还有点沮丧,现在连一丝沮丧也没有了。
“我毕竟还能够算是天下无故的。”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四名剑奴:“神剑山庄今后已经没有藏剑庐了。”
甲子笑笑道:“没有了,也不必要了。”
“你们四个人以后也不必守在这儿了。”
甲子点点头道:“是的,丁公子不但帮助了主人,而且也使我们得到了解脱。”
“今后四位是否还留在这儿呢?”
甲子笑道:“刚才谢小姐也希望我们留下,可是我们拒绝了,神剑山庄并不适合我们。”
“什么地方才适合你们呢?”
“有很多的地方。我们原先是为剑而生、以剑为生、因剑而生的,现在我们可以摆下剑,有很多的事都可以做。比如说,我最喜欢花,可以去做个花匠;乙丑喜欢养鱼,他可以去开个渔场,专心一意养他的”你们要放下剑来?”
“是的,我们要放下剑来。”
“你们可知道,如果你们不放下剑,在江湖上立刻可以享受无限的尊荣?”
“我们知道。主人说过,我们若是出去了,当世很少有敌手,我们立可成为一流的高手。”
“难道你们不想?”
“我们虽然很想,可是有一个难题:成为江湖一流高手后,就没有时间做我们喜欢的事了。丁公子可以看得出,我们的年纪不小了,也可以说是过去了半辈子。上半辈子是为剑而活了,下半辈子可不能再为剑活了,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丁鹏对这四个人萌起了一阵敬意,他们至少已经看破了名利之关,今后一定可以很快乐地生活了。
因此他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