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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东流连忙贻上笑脸:“尊驾别误会,他只是问问。”
黑衣人冷哼一声,威态倏敛,道:“那你两个就别想下楼,这是客气的,要是惹翻了我,你两个就别想活着干楼,两条路任你两个选。”
换谁谁也不会选后者,姜东流又赔上一笑,刚要说话。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一向架骛凶残、横行霸道的大鬼彭烈?他又不知死活地突然插上一嘴:“朋友,你敢是有心跟我兄弟过不去?”
黑衣人这回没在意,冷冷说道:“过得去过不去,那要看你两个了。”
彭烈目中凶芒一闪,狞笑说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哪条线上来的,究竟是要干什么,何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黑衣人陡挑长眉,但倏又敛态,说道:“我没工夫跟你们罗嗦,回答我一句,你两个放不放人?”
姜东流未及开口,彭烈已然怒声说道:“不放,我不信我兄弟下不了楼!”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你何妨试试?”
彭烈厉笑说道:“我正有此意。”
挥起蒲扇般大巴掌,一掌击了过去。
黑衣人长眉陡挑,一声冷笑:“米粒之光,也来争辉,你这叫太不自量!”
抬手一指,快捷如电,一闪即收。
但就这么一闪,彭烈已闷哼了一声,抱腕飞退,横肉满布的丑脸上,一片铁青,咧嘴缺了半截。
右腕上,一道指痕,肿起老高。
敌情是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仅这么轻轻地一下,却痛得差点要了彭烈的命,一条右臂再也始不起来,尚幸是轻轻地,要是重一点……
就凭这一手,再来十个“索命五鬼”也不够。
姜东流亡了魂,破了胆,到了黄河死了心,一矮身,把皇甫少青放在了地上,道:“尊驾,人放下了,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站为俊杰,知进退者才算高人,他这可真是大丈夫能伸能屈。
黑衣人冷冷一笑,说道:“早这么听话,你这个同伴也不会吃苦头了……没别的,腾出了两只手,一人给我自己打二十个嘴巴,左右各十。”
原来如此,姜彭二鬼哭笑不得。
脸上的肉,是自己的,手上的肉也是自己的,挨别人打心里的滋味儿不好受,如今硬叫自己的肉,打自己的肉,这滋味儿,可更不好受!何况滋味不好受事小,丢人事大,日后江湖,还能混么?
姜东流哭丧着脸道:“尊驾……”
“少废话!”黑衣人陡扬冷叱,道:“要想活着下楼,我劝你们趁早乖乖地动手。”
谁不想活着下楼?姜、彭二鬼可不是士可杀而不可辱的人物,姜东流一脸苦相,还想再说。
黑衣人已冷然又道:“要是我动手,可没那么便宜。”
姜东流机价一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空有抗拒之心,苦无抗拒之力,而且他明白,那后果更惨。
没奈何,只得咬了牙,横了心,保命要紧,有谁会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一声:“老大,认了吧。”
当真地左右开弓,在自己两边脸上各掌了十下。
他这里动了手,彭烈那里也忍着痛举起了手。
一阵劈里叭啦过后,不胖的也变胖了,何况二鬼本来就不瘦。瞧,气色更好,脸色益见红润了。
一个人二十,加起来共是四十下,不多不少。
放下了手,彭烈紧闭着嘴,双目尽射莫可奈何的切齿恨,没说话;姜东流却提着心,怯怯说道:“尊驾,还要怎么办,说吧。”
他以为对方必然还有下文。
岂料,黑衣人冷然挥挥手。“你两个奉命擒人,那是你们‘长江二十八舵’的家务事,我不管;但两个人对付一个人,而且用的是卑鄙诡计,却令我看不顺眼,所以要你们各自掌嘴,以示薄惩,如今,带着人,滚!”
这可大出意料,喜出望外,虽然自打自地各挨了二十下,但保全了两条命,仍可圆满达成任务,拨拨算盘,还算值得。
彭、姜二鬼如逢大赦,抱起皇甫少青,就要溜。
“慢着!”黑衣人突然一声淡淡冷喝。
想跑,无奈两条腿不争气。
彭、姜二鬼一哆咦,停了步,脸上又变了色。
姜东流颤声说道:“朋友……”
黑衣人没理他,抬手一指彭烈,道:“你,给我自断右掌。”
话,说来轻松平淡,可听得彭烈心胆欲裂,无如发不了横,逞不了凶,机伶一颤,悲笑地说道:“朋友,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
黑衣人冷然截口说道:“我不懂什么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我生平做事,向不留情,犯我者必死,你是我所留第一个活口,应该知足了,wrshǚ。сōm适才我指下饶人,那是因为要留你双掌以便掌嘴,现在……”
彭烈突扬悲怒厉笑,探怀取出一物,手腕刚翻。
黑衣人目中飞闪寒芒,陡他冷哼:“匹夫,你是找死!”
右掌横着,闪电一挥。
血光崩现,一物斜飞。
彭烈惨嗥一声,抱着右腕,满地乱滚;一只右掌,硬生生被齐腕切断,飞出老远,坠落在楼角。
黑衣人毫无怜悯不忍之色,冷冷道:“断你一掌,话是我说的,我话既出口,就绝无更改,否则,你二次犯我,且动歹毒暗器,已万死有余。‘岳阳楼’名胜古迹,辱沾血腥,我已不安,哪还再容得你在此大呼小叫,站起来,滚!”
彭烈不愧凶狠,倏住呼叫,翻身跃起,神色狰狞可怖,满身鲜血,形如厉鬼,双目很注,咬牙切齿说道:“朋友,多谢今日之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彭烈但有三寸气在,誓必索此一掌之债。”
黑衣人双眉陡挑,目中寒芒连闪,突然仰天长笑:“豪语惊人,好志气,茫茫江湖,我随时候驾……”
笑声倏住,脸色一寒,接道:“那是以后的事,如今,给我滚!”
哪敢再留?彭烈一跺脚,当先冲向楼下。
姜东流挟着皇甫少青,紧随在后,仓惶遁走。
望着彭、姜二鬼狼狈背影,黑衣人唇边浮现了一丝令人寒凛的冷酷笑意,黑衣轻飘,一闪不见。
刹那间,“岳阳楼”上又回复寂静、空荡,只有地上一片鲜血,伴着静静躺在楼角的那只断手……
风月无边,水天一色的“岳阳楼”上,飘起了一股血腥,随着轻柔微风渐渐消散……
“醉仙楼”上,轻歌不辍,丝竹阵阵!权光鬓影,翠袖红衫,满楼生春,到处热烘烘的;这份热,使得满楼酒客意兴盎然,酒上面颊,个个脸上红扑扑的;这份热,也使得几个武林人物卷起袖子,解开了扣子,露出胸前既黑又浓的胸毛。
满楼酒客个个喝得红光满面,唯有一个人脸上仍是那么惨白,白得不见血色,阴沉得没有笑容。
这个人,坐在靠角的一副座头上,一个人低头自斟自饮,神情显得寂寞且孤独。
他,便是出现在“岳阳楼”头的那位黑衣怪客。
满楼酒客,酒酣耳热归酒酣耳热,兴高采烈归兴高采烈,可是人家大伙儿都是耳听好音,目规艳色,口尝美味,规规矩矩地在喝酒。
唯有那几个武林人物三杯黄汤下肚,卷袖子,相胸膛,叫嚣喧嚷,肆无忌惮地露了原形。
那放荡形骸、豪迈不羁的作风,使酒客为之侧目。
那指手划脚,拍桌子,动拳头,口沫横飞,声震屋宇的纵声狂笑,又使满楼酒客为之皱眉。
但,侧目也好,皱眉也好,可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吃他的,你吃你的,上酒楼,本是喝酒寻乐的,谁也犯不着招惹这股动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朋友。
要有,那是他乐够了。
要不,就是寿星公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别说动刀子,就是比比拳头也不及人家大,手指头一个不及人家半个粗,打什么?被碰一下就能要了半条命。
再看看身旁块头儿,人家清一色的彪形大汉,粗扩。剽悍、满脸横肉,模样儿就吓人。
胆子小的,被瞪上一眼也会跌退三步,还敢说话么?
这清一色的彪形大汉,共是四个,坐在黑衣人左侧相隔三桌的一副座头上,据席大嚼,掌抓手拿,吃胡之“豪迈”,直能令人看了害怕。
本来,四个人勉强还能算是喝酒谈笑,自桌上倒了几把锡壶,情形可就越来越糟了。
哪里还像喝酒的样子,分明是横鼻子竖眼,脸红脖子粗的吵架嘛。
瞧!
听!
居东的那名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杯、盘、碗、筷被震得一跳老高,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指头,差点没捣扁了居西那名大汉的鼻子。“龚老六,你他姐的少在老子面前吹,吹炸了老子都不信,你那份胆大不到哪儿去,你有多大多小还能瞒得了我?你她娘的连‘古家堡’的边儿也没敢沾。”
居西那名大汉红了脸,瞪了眼,嗓门儿不让那居东大汉令美于前,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邬老八,我不敢,你瞧见了?找不敢打先锋,可还敢站得远远地摇旗呐喊助助威,你呢?你他娘的……”
“呸!”居东大汉阵了一口,指着鼻子,骂道:“亏你还有脸说,摇旗呐喊助助威,助个屁威!还没摸着边儿呢,就全扭头撒腿、抱头鼠窜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伙儿也不撒泡尿向己瞧瞧,人家‘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天下第一,单凭……”
东角那副座头上,突然站起了黑衣人,后挑凶煞,冷然地发问道:“是谁说南宫逸天下第一的?”
这一声冷语人耳,四人全回了头,居东大汉一拍胸脯,道:“你他娘的打的什么岔?
老子说的,怎么样?”
黑衣人目中暴射寒芒,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笑意:“你说的,找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