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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稼汉正被他看得脸红心跳,闻言一蹦老高的,惊喜大呼:“真的?先生,你不是诓我高兴吧?”
“这还能骗人?”书生淡淡笑道:“灵不灵,三五天后便知。
钱,你先别忙着付,等到时候再说,不灵你老兄别给,再不然你砸我的卦摊儿。
“”这样就行了么?“显然,庄稼汉动了疑,没吃过羊肉,总闻过腹膻味儿,他看过不少算卦的,可从未见过像这位算卦先生不动手,只凭眼睛的。
“行了。”书生点头说道:“我这算卦的跟一般走江湖、混饭吃的郎中不同,信不信由你,灵不灵到时自知。”
这时候,卦摊儿前已经围上了不少吃饱了饭,闲着无事儿的看热闹的人。书生话才说完,突然有人笑着插了一嘴:“听见么?大牛,别在这儿发愣了,回家等着去吧。
先生要是算得准,你就只管乐掉了牙抱小子,好在只有三五天,你急什么?”
庄稼汉看了那人一眼,脸一红,带着傻笑钻出了人群。
就这么一桩生意,一时还拿不到钱,正主儿走了,看热闹的也失去了兴趣,又站了一会儿,看看没第二个问津,就要散去。
蓦地里,喜呼声震天惊人,刚离去未久的庄稼汉大牛,挥着手,飞奔而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惊喜,指手画脚,口沫乱飞,道:“灵,灵,真灵!一点没错,是个又白又胖的小子,先生,你简直是活神仙,大牛给你叩头了。”纳头真要拜下。
却被看热闹的一人一把拉住。“大牛,你喜坏了?大伙儿也弄糊涂了,不是说你媳妇儿还要三五天才生么?”
大牛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回家,跨进门,她就生了。”
“那……”那人说:“你该好好谢谢人家先生了。”
“当然,当然,一定!一定!”庄稼汉大牛点头像捣米道:“这是卦钱,明天再送红蛋来,小意思,就算谢谢先生吧。”就要探手人怀。
书生突然一笑挥手:“老兄,这不忙,你是喜糊涂了,这时候怎能放着嫂夫人一人在家?”
对!天!忘啦!大牛抬起的手又放下,急急一声,道:“那……先生,我先赊着,明天我再来。”拔腿飞奔而去。
惹得看热闹的人哄然一阵大笑。
这下行了,卦灵了,看热闹的再也不肯走了,所有的目光齐集这位“活神仙”
一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他们就从未见过算卦算得这么灵的。
这一次也许是偶中,但再看,生意接踵而至,算卦问卜的接二连三!
以后的事,那得等以后应验,可是,以前的事却是每言必中,分毫不爽。
这可不简单,岂不成了君平再世,詹尹重生,“鬼谷子”王禅老祖出了“云梦山”?
卖主讲十句,抵不过买主说一句时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书生吕毅那“吕铁四”、“活神仙”之名便横里传播,不胫而走。
传话的,会渲染,有人竟说,书生吕毅是洞宾老相吕纯阳的化身!
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之无稽之谈?
不过,由此可以证明,书生吕毅的确是精通深港风鉴之学,是有多么不简单,卦是多灵、多准!
同样的,他那一手高绝的歧黄之术,也果然能妙手回春,医好了不少奇难怪症,正如那牌上所写:药到病除。
这么一来,“高升客栈”之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拥挤不堪!
魏胖子喜不自胜,笑口常开,逢人便夸乡亲,引以自傲,大沾光彩。
不出半个月,已经红透半边天,震动了遇进,小镇上妇孺皆知不用再说,就是那附近几个县城,也都知道小镇的“高升客栈”内,住着一位活神仙、赛华佗。
于是,小镇更热闹了,“高升客栈”门外门内,雪花花的银子滚滚而进。
魏胖子更胖了,脸也更红了,笑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但,书生很怪,他分文不留,每日收入全数交给了魏胖子,他的用意很好,要魏胖子代他存着,日后要走时再拿回来,否则他一个人要他往哪儿放?
除此而外,他还兴了个新规矩:每天只算十卦,医十人,绝不超过此数,然后收摊下牌。如天色尚早,就背着手到处逛逛;晚了,就在客栈中帮魏胖子及老帐房料理一些事务,俨然像一家人。
这个规矩一兴,远近慕名而来的,更是争先恐后,挤破了头;有的甚至天未亮就等在“高升客栈”门口,唯恐落人之后。
“秃子跟着月亮走”,小镇上的大小客栈全沾了光,生意立刻都兴隆起来。尤其是“高升客栈”,比别家生意更好,几几乎夜夜客满。
书生仍是一本初衷,有钱的多要,没钱的少要,甚至于奉送。
魏胖子渐渐悟出,自己这位乡亲吕毅老弟所兴的这套规矩,对他,是感恩图报;对这小镇,是为这群苦哈哈的朋友旺盛生意,让他们有机会多赚两个钱。
魏胖子口虽不言,心中却着实大大感激,更坚信“善有善报”之语不虚。钱由前门进来,他却让它由后门出去,去周济一些贫苦朋友。
人一多,难免品流就会很杂,小镇上,也从此出现了各形各色的人物,上自达官贵人、豪绅巨富,下至贩夫走卒、流氓地痞。
这,就是半个月前的一个人、一件事。
半个月后的这一天上午,书生吕毅正依先后次序算完了第三卦,在那第四个人,还没有来得及移身上步的时候。
站在附近围观人群中的一名黑衣汉子,突然伸手排开来人,抢先一步到了卦摊之前,阴沉沉地道:“我慕名已久,今日让我来看看卦在我身上灵不灵。‘活神仙’,且替我算上一卦。”说着,一屁股坐在卦摊儿前面那张长凳上。
书生吕毅皱了皱眉,未开口,可是那等了半天的第四个人,理所当然地说了话,走过来,望了黑衣汉子一眼,道:“朋友,请让让。”
黑衣汉子听若无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第四人,是个年轻汉子,身披风氅,内着劲装,一顶宽沿大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个脸孔,令人一眼难窥全貌;不过,由那张紧闭而唇角微挑的嘴看来,此人相貌必定很英武,而且,性情也必十分高傲。
只见那帽沿阴影后有两道极为明亮的东西一闪,随即听他冷冷说道:“朋友,莫非你耳朵有毛病?”听口气,这年轻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黑衣汉子这才抬起了脸,瘦削、鸡眼、鹰鼻、耳后见腮,稀疏疏的几根山羊须予,令人第一眼便觉得此人阴狠、毒辣、狡诈而不好斗。
他偏着头,冷冷地看着年轻汉子,道:“你是对我说话么?”
年轻汉子道:“你多此一问。”
黑衣汉子牵动了一下薄薄嘴唇,道:“凭你这乳臭求干的黄口孺子也配称我朋友?
我今天心情好,算你造化,以后跟秦大爷说话,要学客气点。”
年轻汉子一袭风氅无风自动,似乎强忍怒气,道:“你讲理么?”
“讲理?”黑衣汉子阴阴一笑,寒意逼人,令人毛发悚然。
“讲!当然讲!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有不讲理的?别让人说我以小欺大,有理,你说吧。”
既然讲理就好办。
年轻汉子一指书生吕毅,道:“这位先生算卦限十人之数,大家都依次序,分个先来后到,你凭什么不守规矩,抢在我前头?”
黑衣汉子“哦”地一声说道:“花钱算卦,我倒没听说过还有规矩!”
阴鸷的目光投向书生吕毅,又道:“算卦的,有此一说么?”
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着这等凶人,也敢点头。
黑衣汉子更是深具自信地双目凝注,静待答复。
结果,很出人意料。
吕毅书生不但点了头,而且神态十分冷漠。“不错,有此一说。”
这简直是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
围观的人,都为他暗捏了一把冷汗。
黑衣汉子双目凶芒一闪,嘿嘿笑道:“算卦的,凭你这句话,我今天也该好好地照顾你的卦摊儿。”
这不是好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唯独书生吕毅他没听懂,神色安详,未予答理。
他未说话,年轻汉子可搭了胶儿,道:“姓秦的,你要是条汉子尽管冲着我来,人家可是个读书人,没得罪你。”
书生吕毅依然故我。难道他仍没听懂,不知危厄之将至?
他应该为自己占上一卦,速谋趋吉避凶之道才对。
黑衣汉干抬眼又望望年轻汉子,突然纵声狂笑,像鬼哭狼嚎,刺耳难听,道:“看不出你这小子竟有一副好心肠,难得!
难得!其实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还替人家操的什么心!
秦大爷若有动他之心,他早伸腿瞪眼躺在卦摊底下了。这种事儿,秦大爷自诩身份,还不屑为,也不过瘾,你不是逞强讲理么?来,来,来,你要把秦大爷从这张凳子上请开,还怕秦大爷不乖乖地让你么?“
此言一出,群情大愤,但都看得出,这家伙不是好来路,扎手得很。远道来的,不愿惹是生非,自招麻烦,也幸灾乐祸,乐得看看热闹。
小镇上,个个老实庄稼汉,有心无力,敢怒而不敢言,出头伸手,那是鸡蛋碰石头,个个难碎,只有眼睁睁地瞧着他发模。
年轻汉子怒极而笑,一句话没说,便要动手。
猛地,卦摊后站起了书生目毅,他双手连摇,说道:“小可不是珍惜这值不了几文的卦摊儿,而是不愿眼见为这点鸡毛蒜皮芝麻事,伤了和气,闹出人命,让小可做个和事鲁仲连,说句公道话……”
转向黑衣汉子,道:“不客气的说,这位秦大爷的确是于理有亏,再咄咄逼人,那更是太不应该;不过,也许他有什么疑难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