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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很疼,一开始还能准确的知道疼痛来自右下腹,疼到后来已经不知道哪里疼了,有些麻木,腹部的脏器仿佛全部搅和到了一起。但是他不喜欢哭闹,他一直害怕给任何人添麻烦,更怕看到余丹的眼泪。
余丹很少哭,她为人乐观,甚至有些没心没肺,人生信条一直是“天塌下来当被盖”,唯有面对儿子的事情才会失控,流露出属于一个女孩子的脆弱。
余晓亮比起同年龄的孩子要成熟懂事很多,他几乎很少任性,说话老气横秋,天天盼望长大,能够早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撑起余丹肩上的重担。
“鱼蛋,什么是爸爸?”这是3岁时,余晓亮问余丹的话。
他永远记得当时余丹脸上的表情,瞬时的僵硬,长久的迷茫,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以及微抿的嘴唇和因为抽泣而隐约颤抖的身体。
从此,余晓亮便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讨余丹开心,他不再问多余的问题,而是将那些困扰在自己脑海中的问号统统格式化,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的世界,有鱼蛋,有卡宝,这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全部。
足矣。
趴在余丹瘦弱的肩膀上,闻着她脖颈上隐约的汗味,余晓亮觉得自己的疼痛仿佛轻了一些。
唐卡挤上了一班电梯,当她到达10楼的时候,余丹刚刚背着余晓亮从楼梯间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唐卡一个健步上前,从余丹的手里接过余晓亮,“你先喘口气,剩下的交给我。”
余晓亮的入院手续办得很顺利,他的疼痛已经轻了些,神志也恢复了些许,躺在病床上,眼珠子贼溜溜的转着,四下打量着。
“办好手续了。”唐卡推开病房的门,一边把一大堆单子票据塞进挎包里,一边说道,“护士说马上进行紧急手术。”
“余晓亮,你怕不怕?”余丹握紧了儿子的手。
“怕什么,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
唐卡爱恋的摸了摸这个强颜欢笑、病时还不忘逗妈妈开心的小家伙的脑袋。
“余晓亮?”护士敲了敲门,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这里。”唐卡起身示意。
“我们要先给他打一针麻醉针,请家属跟我出来一下,签手术同意书。”护士说。
余丹一出病房,余晓亮就口气绵软,笑得很讨好地问道:“护士姐姐,麻醉针打哪里啊?”
“先打屁股针,等你进了手术室,还有一针噢。”儿科的住院护士个个笑容甜美,语气和善。
“我不要打屁股针!”余晓亮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我宁愿把手背胳膊扎成蜂窝煤我也不要扎屁股针!卡宝,卡宝救命啊!”
“小朋友乖,相信姐姐的手法,绝对不疼的~”护士笑眯眯的说道。
“不用理他。”余丹走进病房,径直扒开余晓亮的裤子,露出绵软的小屁股出来,她恶趣味的拍了两下,对护士说,“他这是又好病了,又不疼了,在这耍赖呢。”
“鱼蛋!最毒妇人心!”
“你没心没肺啊,刚才是谁背着你爬上十楼的啊!”余丹气结,伸手捏了余晓亮的脸颊一把。
这时候,护士已经用棉棒蘸着碘酒,在余晓亮的屁股上完成了消毒了工作。凉凉的触感让余晓亮本能的屁股本能的一阵收缩。
“别缩,小朋友,屁股要放轻松!”护士拍了拍余晓亮的屁股,“如果你缩屁股,更疼,搞不好针被你的肌肉夹住了,我还得拔了针,再扎一下。”
护士的手法精准,手腕迅速一抖,针就扎进了余晓亮的屁股里。所谓的肌肉注射,其实刚开始扎针的时候并不疼,只是后来注药的时候才会开始有些酸麻的感觉,但是好在住院护士的专业素养都很过硬,在余晓亮感觉到疼,准备收缩屁股的时候,药便注完了。
“好了,小朋友,我们去手术室了。”护士微笑着摸了摸余晓亮的脑袋。
余丹和护士一起将余晓亮抱上了推车,有护士推着,有余丹和唐卡在一旁陪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手术室走。唐卡凑近余丹的耳畔,轻声说到,“做手术和住院肯定要给主刀和住院医生他们塞些钱什么的,我随身带着几张商场代金券,已经替你给他们送过去了。”
“我回去还你,还有那两千的住院押金。”
唐卡笑了笑,“我们不用分的这么清吧。”
余晓亮被推进了手术室,唐卡和余丹一屁股坐在了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余丹心神不定的挽着唐卡的胳膊,手心不停的出汗。
她已经从护士那知道,阑尾炎只是个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小手术,更何况今晚值班、为余晓亮主刀的是儿科的主治医师,这种小case完全不在话下,可是她的心就是无法安静下来,在胸腔里七上八下的乱跳着。
她恨不得此时躺在手术室里的,是自己。
几位医生从走廊尽头走来,正准备进入手术室,领头的是个身材瘦高的男医生,五十岁上下,他只是略微偏了一下头,却在看到呆坐在长椅上的余丹时身子一顿,脸色突变。
“余丹?!你怎么在这?”
余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一颤,她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慢慢走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江叔叔……”
第四章 修远
“喂?”电话那段迟迟没有传来应答,江修远又反问了一声。
“修,修远,我是爸爸。”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江容止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随着这沉默而停滞了下来,仿佛怕惊动了些什么,末了,听筒那边终于传来了江修远波澜不惊的声音。
“你好,有事吗?”
没有质问,没有怒吼,甚至连预想中的挂断电话都没有,只是客套疏远的说着“你好”,仿佛最陌生的陌生人。
“你,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很好。”
“你妈妈过的好吗?”
“也很好。”
“你,你学什么专业的?”
“医学。”
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很容易便让对话走入死胡同,难以再进行下去,江容止感到有些难堪,因为儿子给他的回应简单的有些离谱,最多只有三个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你妈妈在吗,我想跟她讲讲话。”江容止叹了口气。
“请稍等。”
修玲拿起听筒,张了张嘴,却讲不出一个字。在江容止消失的这16年里,她无数次的反问自己,是否后悔当初做出如此极端又不留后路的行为,也曾幻想过事隔多年会和江容止在茫茫人海中重逢的情景。这么多年,她孑然一身,没有另组家庭,其中的艰辛自是只有自己明白。不是没有遇到对自己心仪的人,但每次她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退缩。事后,她总是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修远,她早就已经放下了那个没心没肝的王八蛋。放的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留恋。
可是为什么现在心底却一阵发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江修远重新回到饭桌上,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香茄条放到嘴里,他的吃相非常斯文,显得气定神闲,没有丝毫慌乱,如同他的人生态度一般有条不紊。
“你爸?”江修远的右侧,他的妻子戚薇低声问道。
“是。”江修远点了点头。
“我们结婚他都没出现,我们要离婚他反而冒出来了。”戚薇冷笑一声,“真够讽刺的。”
“他冒出来也不是因为我们要离婚,我们没这么大魅力。”江修远举止泰然,并没有把戚薇挑衅式的话语放在心上。
“江修远,我并没对不起你!”戚薇的眼睛里寒光一现。他总是这样,冰冷而让人无法接近,她用尽了全身的热,依然无法将他融化,反而让自己冷的浑身发抖。
“我不想在我妈这里吵架。”江修远将筷子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刚好发出砰的一声声响,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吵什么。”刚打完电话的修玲重新回到饭桌,看到修远没吃几口饭就准备离开,戚薇也是一脸愠色,急忙跳出来当和事佬。“修远,你爸爸在青岛,他想见见你。”
“好,正好我下个月有年假,去青岛散散心也好。”修远点了点头。
修玲一愣,她没想到儿子会答应的如此自然,“你不生他的气?”
“我没必要跟无关的人生气。”江修远微微一笑,说道。
当着戚薇的面,修玲不方便说余丹的事,饭后,戚薇在厨房里洗碗,修玲将江修远拉到房里,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
“你爸爸说,余丹在青岛。”
江修远无法像刚才谈及父亲时表现的那么事不关己,太多过往随着“余丹”这两个字从母亲的嘴里被重新提起而在他的心底翻腾了起来,他面无血色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们都不知道当年余丹为什么离家出走,但是你爸爸说,余丹有了孩子,这些事,我在琢磨着,要不要跟余丹她爸爸说,你爸和我都很为难,你觉得呢?”
余丹有了孩子。
这六个字像是一盆冷水将江修远的全身浇了个透心凉。他的愤怒没有理由,没有立场,但是却强烈的让他难以控制。他自己已经结婚三年,八年前又是他对余丹作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她能够开始新的生活,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应得的幸福。他有什么资格失望?他又在失望些什么?
“随便你们,跟我无关。”江修远的脸紧绷着,一双薄如刀削的嘴唇抿的几不可见。
麻药过去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余晓亮像是每一个从睡梦中苏醒的清晨一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鼻息间尽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他几乎会恍惚的以为自己正躺在他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等待余丹急三火四的来叫早。
“鱼蛋,我饿了。”余晓亮觉得自己的肚子正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