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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和邻居们的关系很淡,看他们那种乡巴佬的德行,若非是李济南的亲戚,只怕人们见了他们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个。
但郭风筝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会儿,他去的地方许多男人都爱去——
赌坊。
郭风筝一进了赌坊,人就像变了个样儿,两眼放光,就像色鬼见了女人。
郭风筝的赌技并不算好,但运气一直不错。无论是掷骰子还是推牌九,总是输的时候少,赢的时候多。
他下的注一般很小,绝对不会超过一两银子。他每天也不多赢,总是捞个十两八两的就拍拍屁股走了。
这种人最让开赌坊的人讨厌,也最让真正的赌徒看不起。
所以 郭风筝无论进哪一家赌坊,都不受欢迎。
有一天晚上, 郭风筝在“钱生钱”赌访推牌九时,表舅李济南是恰巧因友人之邀也来了。
郭风筝想溜走,李济南却捉住了他,狠狠训斥了一通,派人将他轰了出去。
从那以后,济南城内没有一家赌坊敢放郭风筝进去,李济南已通知所有赌坊老板,凡见 郭风筝,一律挡驾。
郭风筝不仅好赌,而且好酒,更有人说这小子看起来挺老实,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胚子。
据说这小子虽只有九根手指,却精擅扒窃。本来街坊邻居还不信。但有一天,这小子在偷人钱袋时被捉住,送到衙门里打了二十大板,最后还是李济南把他保了出来。
郭风筝的运气不佳,他偷的居然是铁宽的钱袋,而铁宽当时正扮成一个很老实的商人在街上闲逛。
所以, 郭风筝刚到济南不到三个月,就已小有名气了,狐朋狗友结交了不少,和霸三街的交情尤其好。
狐朋狗友一多, 郭风筝呆在店里的时间就少了,站柜台的活就全落在了郭宝生的肩上。
对自己这个宝贝兄弟的所作所为,郭宝生也是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
左邻右舍庆幸的是,郭宝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否则一条街上多了两个青皮。就实在太不安宁了。
但 郭风筝虽然不肖,却不好色。
并不是不想好色,而是不能好色。
听霸三街的手下们偷偷讲, 郭风筝是个标准的“阉人”。
郭风筝也逛妓院,甚至有一天夜里被霸三街的几个人强邀着在浴仙楼住一宿。 郭风筝就睡在一个妓女的房间里,无论那妓女怎么逗他,他一直吱吱唔唔地搪塞。据那妓女说,他居然是在地上睡了一夜,还求她千万莫说出去,甚至为此多塞了十两银子堵她的嘴。
从那以后,郭风筝就死活不肯在妓院留宿,一时间成为笑谈。
郭风筝的妻子,是个沉默寡言的村妇,看样子比地要大十来岁,这样的女人,自然也没人去动她的心思。
而且也没人敢动她的心思。
郭风筝喜欢打架,据霸三街的噗罗们说起来,他的泼皮狠比霸三街尤甚,而且桶黑刀子,捏阴囊,洒石灰包等等下三滥手段,无一不精。他的妻子,自然没人敢动。
到三月的时候,郭风筝已成了济南城里有名的小霸王,走在街上时居然还前呼后拥的,原来的霸三街等厉害角色已都被他制伏,成了他的跟班。
春天来了,风筝店的生意渐渐兴隆起来,有时一天能卖出十架风筝,忙得房里郭宝生不亦乐乎。
三月十五那天上午,风筝店里迎来了两位尊贵无比的客人。
一位是孟尝公子,另一位是个天仙般美丽的女孩子,孟尝公子叫她“小佳。”
如果郑愿和案中来在场,一定会认出,这位姓马的:
“小佳姑娘”,就是他的好朋友,山东响马的祖宗、至尊大响马马神龙。
孟尝公子和马神龙是坐在油壁香车里来的。香车路过风筝店的时候,香车里响起了女孩子的惊叫声:“好漂亮的风筝!”
于是孟尝公子就携着“小佳”的手儿下了车,屈尊走进了郭记风筝铺。
郭宝生结结巴巴地抢上前,手都不知往那儿放了:
“公、公、公子,小、小小姐,清清清…··请进。”
“小佳”嫣然值;“郭掌柜的,你的风筝可真漂亮啊!”
郭宝生道:“见见见见……见笑,见…,”
看他那兴奋紧张的模样,孟尝公子也忍不住笑了,温言道:“久闻郭家风筝是一绝,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郭宝生慌得手足失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郭风筝油腔滑调的声音:“哟嗬,好气派的车呀!”
郭风筝带着霸三街等人走进铺子,霸三街等人的脸色都变了,伸手在后面扯 郭风筝的衣角。
郭风筝的眼睛却已发直,死死盯着“小佳”,好像三魂丢了两魂半似的。
他眼中的那种欲火,傻子都看得出来。
“小佳”居然没有表示不快,孟尝公子也仍然很温和。
郭宝生死力瞪着郭风筝,似是生怕他得罪了贵人。
霸三街见 郭风筝还在发痴,忙低声道:“老大,这是孟尝公子。”
郭风筝“啊啊”几声,惊醒了,回头道:“你说什么?”
“小佳”忍不住咯咯脆笑起来,掩口轻轻地道:“你就是济南小霸王 郭风筝?”
郭风筝大喜道:“正是,嘿嘿,正是,小姐是?”
郭宝生实在忍不住了,沉声喝道:“老二!”
郭风筝不耐烦地道:“干什么,干什么?有事待会儿再说!…·小姐要买风筝?”
“小佳”膘源孟尝公子,又转目看着 郭风筝,嫣然道:
“你对你兄长怎么这么没礼貌?”
郭风筝怔了怔,马了转进柜台,喀皮笑脸地道:“大哥,嫂子肯定有事找你,你站了半天也累了,进去喝茶好不好?我替你站一会儿柜台。”
郭宝生气得嘴唇直哆嗦,“小佳”掩口轻笑,孟尝公子微微摇头轻叹,霸三街等人早就悄悄溜走了。
郭宝生虽然不愿进里屋,但 郭风筝连推带搡地硬把他推了进去。
郭风筝刚回到柜台,铺子里又出现了一位贵客——
宋捉鬼!
宋捉鬼还是那个老样子,神情很庄重,很像大侠。
郭风筝似乎见过他,忙笑道:“宋大侠也来了?真是稀客!”
宋捉鬼仅只冷冷扫他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小佳”。
“小佳”的脸色有点白,笑容也僵在脸上。
宋捉鬼冷冷道:“我听说你来李济南了,就一直想找你聊聊,有空吗?”
“小佳”颤声道:“我……我不认识你。”
宋捉鬼道:“你不认识我?”
“小佳”吸了口气道;“不认识。”
宋捉鬼冷笑道:“只可惜我认识你,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铁宽就在外面,如果我把他叫进来,可能你就认识我了。”
“小佳”的脸更白。
孟尝公子叹了口气,道:“宋大侠,想必你认错人了,这位是马小佳姑娘是在下的朋友。”
宋捉鬼道:“我现在一听到‘朋友’两个字,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孟尝公子,就算她是你的朋友,我也要单独和她谈谈。”
孟尝公子淡然一笑,悠然道:“如果马姑娘自己不愿意的话,宋大侠应该走开。在下素仰宋大侠侠名,想必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迫一个女孩子吧?铁捕头若在外面,宋大侠何不叫他进来?济南是个有王法的地方,依在下想来,铁捕头不该也不敢徇私吧?”
宋捉鬼冷冷道:“我不跟你胡扯!……响马,你只需再回答一次,跟不跟我走,如果你说不,那么,咱们交情从此断绝。现在你回答。”
马小佳尖叫起来:“不、不、不!”
宋捉鬼睑一寒,突然伸出右手,扯下一块袍角,扔在地上,转身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马小佳看着地上那片袍角,浑身都在颤抖,泪水也涟涟而下。
孟尝公子轻轻叫道:“小佳,咱们回去吧?”
马小佳没有动,孟尝公子也就不再出声。
郭风筝现在已是满睑敬色,因为他现在已知道,孟尝公子就在他面前。
郭风筝虽在街弄里巷称霸,但他还是惹不起孟尝公子。孟尝公子要捏死地这种小角色,实在比放个屁还容易。
许久,马小佳才叹了口气,抹去眼泪,幽幽道:“我想回家了。”
孟尝公子柔声道;“何必呢?大老远来一趟,要不多住几天,我怎么向母亲交代?”
马小佳道:“反正我要走了,我现在就走。”
郭风筝突然低声道:“小姐莫要生气,小的管叫那丑八怪不出三天就滚出济南,给小姐出口恶气。”
马小佳凄凉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不懂。”
郭风筝低声道:“小姐,别人不仁,你又何必跟他讲义气?反正这件事小的看不过去,只要小姐点个头,小的有办法整姓宋的。”
马小佳抬眼看看他,叹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郭风筝道:“刚才听公子和他的谈话,好像他和姓铁的是朋友,小的屡次被姓铁的欺负。小的斗不过官府,但对付三教九流的人物,还有几下散手。”
马小佳凝视着他,眼中现出感激、厌恶和轻蔑相掺和的复杂目光。
她轻轻摇摇头.随孟尝公子走了出去。
郭风筝盯着她的背影发呆,直到耳朵被他妻子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郭风筝转头,就看见了她眼中浓浓的醋意。
当天晚上, 郭风筝和一群青皮在英雄居喝酒。
酒到半酣的时候,“钱生钱”赌坊的老板钱富贵满面春风地上了英雄居。
“钱生钱”赌坊现在已在 郭风筝兄弟的“保护”之下,所以钱富贵虽然富贵,见了 郭风筝还是很客气。
钱富贵被硬逼着灌了一大碗酒,呛得满脸通红,才被郭风筝允许人座。
钱富贵低声道:“郭爷,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宋捉鬼赶出济南?”
郭风筝道:“怎么,他又去你那儿了?”
钱富贵苦着睑道:“晚上一个时辰,我就赔了十万两,求爷爷告奶奶才算把他请走了。”
郭风筝剔着牙,慢吞吞地道:“你真有这个意思?”
钱富贵心领神会,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了过去,陪笑道:“请郭爷帮忙。”
郭风筝却像被蛇咬了一口似地跳了起来,大声道:
“老钱,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富贵知道是嫌少,忙又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