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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夜惊在离开赫天魔七八尺处,拳爪齐出,他这一击大有学问,左手击出那一拳,若有若无,劲力阴柔,右手一爪,则发出刚劲的五缕指风,假若赫天魔重施故技,要以怪异的动作卸去自己左右这样不同性质的几种力量,必然吃亏。
赫天魔倏然退後,对祝夫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配合他眼口鼻的血丝,形状怪异无伦。祝夫人感觉这微笑含着深厚的真诚,是壮士一去不复还那种决心。她对这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由升起一种倚赖的心情。赫天魔疾退,背脊迅速迎向毕夜惊的一拳一抓,毕夜惊更是大喜,暗忖你自恃护体神功,今回必吃大亏,更全力出击。
眼看毕夜惊一拳一抓要击在赫天魔背上.蓦地赫天魔双手竟没有可能地反扭向後,分别击在毕夜惊的左拳右抓上。毕夜惊猝不及防,只觉敌人击来的两手,拳中带掌,掌中带指,劲力变化微妙,吃惊之下,连忙施出看家本须,转眼间赫天魔背着身子和毕夜惊交手超过了十招。两人招招抢攻,生死存亡决定在刹那之间,极度惊险。祝夫人在旁看着,首次露出关心的神色。
祝夫人看他身法怪异莫测,有时像一块僵硬的木板,硬是移左移右,有时却像条八爪鱼,手脚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击,以毕夜惊这等惊人的身手,也有点应接不暇。赫天魔突然仰身跃上半空,双手施展一套怪异的手法,凌空向毕夜惊狂风骤雨地攻下。
毕夜惊一面应付,一面啼笑皆非,自己擅长的天魔击叁大散招,正是凌空下击的招数,昔日惊雁宫之役,便使当代高手韩公度穷於应付,因此被颜列射趁机以绝世箭技所杀,今日这形象怪异的西域人,以己之道还施己身,真是有点讽刺。
赫天魔却暗中叫苦,刚才受了毕夜惊一拳,虽以天竺秘技化去大部分劲力,可是毕夜惊超过六十年的魔功,岂同小可,当时已受了严重的内伤,全仗自己的怪异秘招,在敌人急不及防和出乎意料外,占了先机,招招抢攻,堪堪战了一个平手,这还是因自己博通西藏和天竺两大系统的绝技,奇功秘艺层出不穷。但敌人气脉悠长,技艺精湛,斗了下来,敌人已站稳阵脚,沉住反攻,赫天魇迫不得已下才施展这凌空下击的秘技,可是刚才压下的内伤,现在隐隐作痛,很多精妙的手法难以施展,正是外强中乾。毕夜惊嘿嘿冷笑,显然洞悉了自己的底细。
祝夫人也看出战况不利,刚才赫天魔硬捱毕夜惊那劈空拳,口鼻渗出血丝的情况,仍是形象鲜明,当时他面向自己,所以对他的受伤比谁都清楚,一看情势危急,心下有了计较。
毕夜惊忽然怒喝连声,原来祝夫人一手攫取了案上的神主牌,闪身隐没在神像後,不问可知是要从门逸去.毕夜惊如何能不大发雷霆。连忙全力击去数拳,硬把赫天魔震得飞向一角,疾向神像後追去,当离转入神像後的通道还有半丈距离时,脑後生风,毕夜惊估计来势,知道如果自己对後面的攻袭置之不理,难逃受创之祸。心下勃然大怒,杀机大起,这毕夜惊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这时完全放下祝夫人逃走之事不理,将心神专注在快速杀死这个纠缠不休的对手身上。他急速转身,见到赫天魔挥舞一条长索,灵蛇似地把自己圈在漫天索影里。毕夜惊仰天长啸,全力攻去。
赫天魔知道祝夫人是想牺牲自己,引走毕夜惊,使他可以逃过大难,心下大为感激。暗忖这毕夜惊武功惊人,兼且老谋深算,纵使自己末受伤前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身负内伤,现在他迁怒於自己,以他远胜祝夫人的轻功,杀了自己之後,仍将有充裕的时间追上祝夫人,不如自己逃出赶在他之前与祝夫人会合,凭自己博通天下秘术,也可多几分生机,脑海里不禁盘旋着逃生之法,
毕夜惊一改战术,施展一套大开大阖的拳术,每一拳击出,都带起一个气旋,气旋和气旋互相冲击。赫天魇心知若让气旋把自己完全包围起来,压力会愈来愈大,那时不要说逃走,便是呼吸也有所不能,暗忖现在该是逃走的最後机会了。
祝夫人纤美的身形冲出了灵山古刹的後门,手上捧着那神主牌,走进了漫天的风雨里,展开身法,她别的武功不行,轻功却是不弱,这一发足逃命,速度很快。慌不择路下,只知向荒野处奔走,每当电光爆闪着,周遭蓦地一片发白,刹那间双眼被电光照射,甚麽也看不见,跟着是一下轰天震地的雷响,使人甚麽都听不到。
在风雨交加下,她拚命往前走,全身湿透,露出美好的成熟线条,天气愈来愈寒冷,强忍着才不致牙齿打震。就在这时,淙淙水流湍奔的声音,钻进她的耳内,电光再闪,就在大地被照得再次煞白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生中最奇异和惊人的壮丽景象。
赫天魇逐步向墙角退去,毕夜惊慢慢提聚功力,准备一举毙敌,他心下暗骇敌手的惊人韧力,就在这时,赫天魔朝自己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心下大懔时,一道绿光从赫天魔衣襟内疾射而出,竟能穿过自己所布下的拳劲,迎面向自己标来。毕夜惊何等眼力,看出是条全身透绿的小蛇,显然是奇毒之物,大喝一声,真气吹出,那蛇嘶的一声,全条爆开。一阵毒雾迅速扩散,毕夜惊不敢犯险,连忙跃後,同时间轰的一声只见绿雾後漫天尘土,墙上出现一个大洞,赫天魇竟然硬生生以背脊撞破了庙墙,逃之夭夭。
毕夜惊嘿嘿一笑,不理赫天魔,反向祝夫人逃走的方向追去。在雷电风雨中,电光闪耀的刹那,在急流旁一块空地上,一个只穿短裤的雄伟男子,在豪雨下随电光舞剑,虽然祝夫人离那男子有十丈之远,竟然隐隐听到他长刀划空而过所生的风声。刀势带起的气流,冰寒彻骨,更令她不禁浑身颤抖,整个人接近崩溃的边缘。这人的刀气竟可笼罩方圆十丈,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祝夫人瞧着在那人手下刀势纵横开阖,心内泛起一片惨烈的感觉,便如千军万马对垒沙场,血流成河,横遍野,莫非这人是战神的化身。
突然间这人飞身而起,一跃至六丈高下,长刀向头上虚空一刺,刚好一道电火劈在他手中长刀上,高压的电流,把整把长刀殛得电光四射,再而整个人给包裹在电光裹,在黑漆的夜空上,望之如雷神下降。祝夫人吓得目定口呆,芳心一阵乱跳,似欲脱口跃出。
那男子依然保持两手高举长刀的姿势,电光从他的身体倒流而集中到长刀上,当他从高空下降回地上时,大喝一声,双手持刀闪电劈下,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祝夫人只觉大地震动,倒摔在地。那男子面前的土地笔直的裂开了一条长叁丈两尺宽的长坑,坑上还有些电光的馀波,呖呖作响,赫然是他一刀威力所造成的後果。
男子左手持刀,右手轻轻抚摸刀身,在雷电交加的黑夜里,有一种超然独立的风采。祝夫人得睹异象,心神波动难平,已不如是否在噩梦之中,又没有法子醒过来。
男子长啸一声,宛若龙吟深谷,久久不歇,转过头来,望向祝夫人的方向。这时雷声开始逐渐疏落,倾盆大雨,转为丝丝细雨,夜月若隐若现的挂在天空上,像是水的倒影,男子在夜色中双目电闪,似乎已洞悉了宇宙一切的奥秘。
男子笔直走至坐在地上的祝夫人面前,伸手作出一个要扶持的姿态,祝夫人连忙起身,却感到尴尬万分,原来她湿透的衣服都紧贴身上,美丽的胴体若隐若现,在这男子似有透视能力的目光下,这身湿衣简直完全没有蔽体的作用,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俏脸红霞满布。
那男子虽然半裸身子,仍是那麽潇自然的道;“在下传鹰,姑娘你夜闯深山,未知有何急事?”说完目光大胆地在她身上巡游,完全是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
祝夫人见他胆大无礼,心中震怒,刹那间忽又直觉感到传鹰巡视自己美妙的线条时,眼中丝毫不露些微色情的成分,反而澄澈如湖,有一种超然的风度,她发觉自己再也不能为他生气,同时亦看到这传鹰天庭广阔,眼正鼻直,实锺天地灵气而生,如此人才,世所罕见。
祝夫人道;“荒山野地,礼数不周,远望传先生莫要见怪!”
传鹰宛然一笑道:“姑娘请别怪在下无礼,我对那些所谓世俗之礼,一向不大遵从,姑娘丽质天生,具天地至美之态,使我有悟於心,就此谢过!”
祝夫人心想,这人占了便宜还在卖乖,但听他说话温文尔雅,隐含至理,又称赞自己,不由开心起来。刚想说话,传鹰举手阻止,祝夫人一下错愕,传鹰向着数十丈外一个树林道:“朋友既已到来,请出来一叙。”
这时雨势巳歇,月色重新遍大地,映起地上的积水,使人怀疑身在梦中。
月色下一个黑衣面目阴沉的老者大步踏出,原来是毕夜惊。
祝夫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後退去,不自觉地躲在传鹰宽敞的虎背之後。
毕夜惊心下嘀咕,当日惊雁宫一役,已知此子功力高绝,现在对方的功力,似乎更见精进,观乎其眼神气度,在平生所遇的人当中,只有魔宗蒙赤行和蒙古国师八师巴可堪比拟,这实在惊人之极,当日八师巴预言此子在秘道内必有奇遇,看来已成为事实,这敌手高深莫测,不宜力取。
毕夜惊道:“朋友别来无恙,今日来此,只是希望取回应得之物。”不待传鹰答应,转头向祝夫人道:“你我以比武为赌约,胜者得物,今我大获全胜,应得之物,请交出来。”传鹰见他说得冠冕堂皇,惟有待在一旁。
祝夫人道:“那西域人怎样了?”她故意在这关头问上一句。
毕夜惊自顾身分,不能编造谎言,答道:“那汉子确已为你竭尽所能,难怪你心中记挂他,已经落荒逃了。”这毕夜惊确是老江湖,特别指出祝夫人这个时候还提起赫天魔,显有男女之私,他巧妙地利用男女间微妙的妒忌心理,制造传鹰和祝夫人间的矛盾,望能奏效。
祝夫人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同时又偷看传鹰一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