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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是飞羽令主,也是个平常女人。”朱颜忽然叹息说:“我也希望过平常女人的生活,相夫教子,所不同的是,我要完成先代的夙愿,”相夫教子,这是很露骨的表示,她是个少女,那有少女不怀春?
纵然圣贤豪杰,暗鸣叱咤的大英雄,又有几人个能摆脱儿女私情,只不过有些人一旦位高权重,便矫揉造作,摆起假面孔来了。
“什么夙愿?”龙行雨故意只问下面一个问题。
“你没用心听?”
请在说一遍吧!
“先代遗命,武林必须归于一统,”
“哦,这是个大题目。”龙行雨道:“飞羽令何不自为武林之主?”
“女人主阴,不宜牝鸡司晨。”
这显然是说女人只应该做个好妻子,贤内助,永远躲在英雄的背后。
三十年来露未真面目,其原因也许在此。
龙行雨沉吟不响。
“怎么?”朱颜道:“不说话了?”
“在下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朱颜诧异道:“至少你也该向问,如何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在下觉得此事无须多问。”
“为什么?”
“因为在下并无此意。”
朱颜怔了怔,脸然忽然一变,嘴角摇动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但话到唇边,忽又咽了回去。
“在下说错了吗?龙行雨已看出她神色有异。
“你没错。”朱颜幽幽道:“也许是我错的,我的性子太急,没有为你好好考虑。”她柔情如水,善体人意,反而责怪自己。
龙行雨心想:“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是江湖上闻风色变的飞羽令主?”
如此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纵然不愿,也不该当然拂逆对方的一番好意。
“是,我打算考虑考虑。”
“真的?”朱颜双目一亮:“你考虑好了之后,下回告诉我。”
“下回?”
“你难道不想再见到我?”
龙行雨当然有点想,纵然他不愿成为武林盟主,纵然对方不是飞羽令主,他仍然有份怀念。
“你就住在这里?”
“当然不,这只是暂时落脚。”
“那……”
“不要紧,我会知道你在那里。”
“知道我……”龙行雨微微一震,心想:“对了,他有探子报,我的行踪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忽然觉得这是个又可爱又可怕的女人,这种表面的温柔,也许正是她的厉害。
女子贵柔,阴柔可以克刚。
水性柔,但抽刀断水水更流,几乎任何东西都挡不住它。
柔,是天下的利器。
“我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朱颜幽幽说:“我经不起一次一次的打击。”
她指得是宋牵牛和萧舞阳。
“我…”龙行雨一时无法回答。
“好,你去考虑,仔细的想一想。”朱颜说:“要是这种事你还不愿…’她盯着龙行雨,圆圆的一双眼睛里水波荡漾,像汪洋的大海。
深邃、浩瀚跳下去准淹得死人。
龙行雨心头一凛,不敢正视:“时辰不早,在下该告辞了。”
他心已怯,害怕把持不定。
“好,我不留你。”玉掌轻轻一击,只见木门开外,出现个青衣少女,朱颜道:“送这位龙公子一程,从后院出去。”
龙行雨站起身来,忽然道:…‘在下那小表妹……”“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朱颜诚恳的说:“反正只有七天……”“一定要七天吗…””“我说话一向十分谨慎。”朱颜道:“但说过的话绝不改口。”
“绝不改口?是不是因为她是飞羽令主,令出必行?
“好,在下这就走。”
早上,晓日冷冷,阳光满山。
碰到这种绚烂艳丽的好天气,人们的心情总会变得开朗些,有精神些。
连枝头的小鸟都掩不住喜悦,从东枝跳到西枝。
陆起凤却不开朗,也打不起精神,懒洋洋的像是生过一场大病,甚至被晨风吹乱的鬓边秀发,都懒得伸手去理一理,一副神态落寞,若有所失的样子。
对于—位武林圣女来说,这是很少有的现象。
她失落了什么?
昨夜的一场混战,萧舞阳的那方一败涂地,最后还是那个葛公子自动歇手,胡铁拐等人才背的背,抬的抬,狼狈地退出了那栋宅院。
但凭她陆起凤的身手,绝没有吃亏,吃亏的只是失落了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龙行雨。
中午时分,她坐在道旁一座凉亭时机,背倚石柱,低头沉思。
忽然履声沙沙,一个人踉踉跄跄奔了进来。
“陆庄主,原来你在这里,在下找得我好若。”闯进来的赫然是宋牵牛。
陆起凤目光一抬,不禁怔住:“找我?”
“萧大爷不要在下了。”
“不要?那不是很好吗?”陆起凤冷冷道:“你该烧三柱香,谢天谢地。”
“但是……”
“还有什么?萧大爷并没放过在下。”
“此话怎讲?”
“他要在下前来侍侯陆庄主。”
侍侯?怎么侍侯?不知宋牵牛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两个字用得很暧昧。
“放屁!”陆起凤脸色一变,没好气的道:“放臭屁,你配侍侯陆起凤?”
这“侍候”两个字若不深究,还可马虎过去,她这一骂,反而越描越黑。
若是心里没有疙瘩,怎么会疑心生暗鬼?“不不在下说错了”宋牵牛诚惶诚恐,立刻解释道!这是说陆庄主手下听用。”
“听用?你管什么用?”陆起凤叱道:“快滚!”
她本就心情抑郁,一肚子闷火,不愿有人前来打扰,尤其见不得宋牵牛。
那夜她玩弄了一下贾后的故智,那知竟因一粒朱砂痣被宋牵牛拆穿,如今还有几分后悔。
想不到此刻这条牛又闯来了。
这当然是萧舞阳的安排,萧舞阳要她从宋牵牛口里探明朱颜的来历,但她已没这份兴趣。
甚至对萧舞阳也失去了兴趣。
“陆庄主,在下这柄牵牛刀……”宋牵牛显然还不死心。
“怎样?”
“一向都很管用。”
“好哇,你敢在我面前炫耀这柄牵牛刀?”陆起凤霍地站了起来:“看我先挖掉你的眼。”
“不是不是。”宋牵牛吓了一跳,倒退三步:“在下是说……”“说什么?”
“陆庄主若有差遣,在下一定卖力。”
“卖力?有胆子吗?”陆起凤冷笑一声:“该卖力的事,你怎么不去卖力?”
“什么事?”
“用这柄牵牛刀,要回你的老婆。”
宋牵牛一呆,脸色立刻大变,他什么胆子都有,就是没有这个胆子,因为人明知要斗萧舞阳,等于鸡蛋碰石头,轻轻一触就破了。
甚至比不上二鸡蛋.只是小水沟里一个小气泡。
但陆起凤的这句话,对他来说像是重重一击,登时嗒然若丧,垂首不语。
“滚立刻就滚!“陆起凤尖声大叫:“胆小鬼,窝囊废,再不滚我就先扎你七个窟窿。”
七个窟窿?这不是七柄燕子刀吧?”
宋牵牛吃了一惊,掉头闪出凉亭,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燕子刀的厉害,赖不下去了。
陆起凤冷哼一声,重又坐下。
但她经过一打扰,心情更是难以宁静,忽然双目一闪,蓦又站了起来。
“转来。”
宋牵牛一呆,只好停步转身,顿时间面如死灰,吓得索索发抖。
“陆庄主,你……你……”
“我怎么?”
“你……你……饶了在下。”
“饶了你?”陆起凤嘴角一哂,不屑的道:“饶你什么?像当我会杀你?”
“在下…。在下……”宋牵牛弄不懂陆起风用意何在,总以为叫他转来,一定不妙。
“你不是说这把牵牛刀一向都管用吗?”
“这个……”他不敢吹牛了。
“替我办件事去。”
“好好好。”宋牵牛心头落下了一块石头,立刻道:“陆庄主这就吩咐。”
“你知道有个叫龙行雨的吗?”“龙行雨?”宋牵牛想了一想:“是不是那个打从红叶谷出来的龙家小子”“龙公子。”陆起凤纠正说。”
“是是是,龙公子。”宋牵牛赶快改口。
“你去请他,就说……就说……”陆起凤显然找不到适当的藉口,顿了一顿,才道:“就说有急事相商,要他见我一面。”
“好好,到哪里去请?”
“哼。“陆起凤脸色一沉:“我若知道他在哪里还要请你?”
“嗯!”陆起凤接着脸色一缓,又道:“你最好三天之内把龙公子给我请来。”
“这……”
“他把一个小表妹弄丢,不会走的太远,你就在这附近一带去找。”
“是,在下去找。”宋牵牛奉命惟谨。
“还有,”陆起凤道:“要不是他不见我,你这柄牵牛刀就派上用场了。”
宋牵牛怔了一怔。睁大了眼睛。”
“你不懂?”
“在下……在下……哦,懂了懂了。”宋牵牛顿然醒悟:“若是他不肯听话,咱就用这把牵牛刀对付他,也可以叫龙家小子,……”他真的还不笨,居然一点就通。
“对,就是这样。”
“在下这就去了。”宋牵牛抓了抓刀靶。
“你千万当心,”陆起凤叮嘱道:“红叶谷龙家的子孙可不是好惹的。”
“不见得。”宋牵牛道:“红叶谷龙家好像只剩下一块招牌。”他居然敢说这种话。
二十年默默无闻,难怪江湖上都没把红叶谷龙家瞧在眼里了。
“说的不错,但这块招牌……”
“只要‘陆庄主一句话,”宋牵牛昂然道:“在下就砸了这块招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