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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谈说说,郎有意妾有情,一个有意一个有心,当然情投意合把距离拉近,紧得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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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禹秋田抵达庐州府的前一天,凤阳至徐州的南北大官道上,旅客络绎于途。这是交通最繁忙的大官道,是徐州至南京的主要交通路线。
一个骑士穿得相当褴褛,仆仆风尘南下,遮阳帽戴得低低的,但从帽檐口可以看到鼻孔以下部位,清楚的可以看出八字胡的特征,黑褐色并不健康的脸颊,以及失血冷灰干皱的嘴唇,身材瘦小,正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小商贩的代表性小人物,走到何处都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贩夫走卒。
前面里余,十余匹健马也缓缓南下,男的英俊或粗豪剽悍,女的美丽且刚健兼婀娜,一看便知是遨游天下的女英雌,因为不论男女都佩了杀人家伙,意气飞扬不可一世。
十余匹健马跟在十辆大型骡车后面。这种运货的大车速度慢而平均,三套车本来就不以速度取胜,因此行走时掀起的尘埃很少,不至于影响后跟的骑士。早些天下了雨,路上泥土已干,没有尘埃扬起。
原来是押运大车的骑士,车内的南运货物定然所值不菲,所以需要十一名男女保镖。
保镖骑士们穿得华丽,一点也不像镖师。大车上也没有插有镖局的镖旗,唯一岔眼的是第一辆大车的车篷右前方,有一面天青色,绣了一头振翅冲天的金鹰,尺半见方的绸制小旗。
徐淮与大江南北颇具声威的组合甚多,山门林立各展雄长,其中的鹰扬会名头最响亮,山门建在场州。这面飞鹰放,就是鹰扬会标帜。
鹰扬会不替人保镖,该会还没有与各路英雄套交情的分量。而且江湖朋友都知道该会的底细,骨子里该会是黑道组织,不择手段明暗间敛财。而镖局是光明正大的白道行业,与黑道水火不相容。
这面旗出现在大车上,只表示大车是鹰扬会的而已。
南面更远些,也有骑士南行。
穷汉子钉牢了大车,从容不迫徐徐向南又向南。
他就是千幻夜又,江湖上化装易容宗师级人物之一。
一般人对仇敌的反应,通常有两种本能的行动。一是逃避,最好永远不要碰头;一是除掉他,永绝后患。
天长堡与鹰扬会狼狈为奸,已是不争的事实,两者都列为仇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夜袭天长堡,黑夜中见人就杀,对手是些什么人,混战中谁也无法分辨。禹秋田与千幻夜叉,都不知道鹰扬会的人偷偷溜走了。
祝堡主父子是第一种人,鹰扬会的人也悄悄逃离山西。禹秋田明里表示不介意,因为他知道无法在山西找得到祝家父子。千幻夜叉是损失最惨的人。获得的珍宝,抵偿不了她的刻骨仇恨,怎肯罢休?
她认为只要钉住鹰扬会的首脑人物,必定可以追出祝家父子的下落。
祝家父子是第一种人的反应:逃避。
禹秋田和千幻夜叉是第二种反应的人:除掉仇敌。
就这样,互相在茫茫天涯追踪、猎杀。
大多数的人,为活下去而奔忙,庸庸碌碌过一生,只要活得平安快乐便心满意足。
另一些人,为了各种目的而活,为名,为利、为理想、为仇恨……不一而足。
这些固然是祸乱之源,但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世间也未免太贫乏了,每个人都像蚕一样活下去,或者圣贤满坑满谷,那是什么世界?
目下这条官道上,就有不少为了各种目的而活的人。
远远地,出现一座大市镇,那就是凤阳府最繁荣,地当水陆要冲,一府两县交界的蚌埠集。名义上是集,其实是一处几乎每天都是集期的宿站,离凤阳还有五十里,大车要走一天。
已经是申牌初,未晚先投宿。
12
大车前面的一群男女旅客,住在淮河码头的悦来老店。
十一名男女骑士,则落脚在集南的鸿安客栈,是本集规模最大的一家客店,车房马厩最完善。
千幻夜叉牵了坐骑,慢吞吞下了渡船,已看不见早已过河的大车。她不急,反正猎物一定会在集上投宿,有充裕的时间寻找他们的落脚处。
她无意杀掉那些人,只希望从这些人身上,查出祝堡主父子的下落。
她是暗杀的行家,虽则她不是女杀手。她的无影神针,与故意引人分心的透风镖,都是暗杀利器,在人丛中暗杀一个人易如反掌。
“我像一头伺鼠的猫。”她走上码头,向拥挤的码头出入栅口喃喃自语,凤目中放射出怨毒的光芒;“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光,逐一送你们下地狱。”
鸿安客栈有五间店面,门外的广场十分热闹,旅客们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忙碌,店伙计们更是忙得团团转。
三名店伙。上前招呼十部大车驶入宽大的停车场。十一名骑士将坐骑交给店伙,有三个人跟着车队照料,但只袖手旁观,监督廿名车夫检查车辆,领健骡上槽。
停车场已停了廿余部各式车辆,人人都在忙碌。一旁突然来了一个虬须大汉,虎背熊腰神情威猛,先瞥了三骑士一眼,目光转至那面飞鹰旗上。
“你的?”大汉指指飞鹰旗,向正在检查车篷是否关紧的车夫们问。
“是呀!”车夫们爱理不理。
“那代表什么?唬人?”虬须大汉冷笑。
“阁下有何用意?”车夫也冷笑。
“这支飞鹰旗,是不是该插在扬州贵山门的门架上?在外面走动打出旗号,如果保护不了这面旗,会掀起江湖风波的,除非是故意向凤阳地区的朋友示威。”
三骑士过来了,定在最后的人,是傲态十足的八表狂生,背着手像个旁观者。
第一位骑士是个年约半百,长相有如大马猴的中年人,不像一位武林健者,是属于喜怒不现辞色,与任何人说话都死板板像个债主的人。
“在下无意向任何人示威。”骑士面无表情,语气僵硬:
“这是代表在下身份的旗号,让本会的弟兄知道是自己的弟兄以便照料,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敝会的弟兄,每人都有这么一面旗,在下是敝会外堂的弟兄,有什么不对吗?”
表示身份而非亮旗号,虽则不合乎江湖规矩,但不无道理,其实道理并不充分。
黑道组合要求是秘密,除非同组合而事先不认识的人,打出同组合的盘道暗号,才可以用暗号报身份。公然亮身份,就必须有撑得起的分量,等于是示威,必须有接受看不顺眼的人,或者仇家的挑战准备。
“这是贵会自订的规矩?”虬须大汉不满骑士的答复。
“已经沿用一年了,阁下有何高见?”
“不久自知。”虬须大汉不再多说,扭头便走。
而八表狂生默默后跟,到了一部轻车旁。
“借一步说话。”他赶上两步超越,伸手搭住了车辕,挡住了虬须大汉。
“你也有旗号?”虬须大汉沉着地问。
“没有。”
“你是货主?”
“有旗的人才是货主,他是徐州隆兴栈的东主,他用自己的旗请沿途的弟兄照料,合情合理。请教老兄高名上姓,对鹰扬会有何不满?”
“在下只是一个车夫,姓高,高天赐。”虬须大汉冷冷地说:“在下对鹰扬会并无成见,只是不希望江湖多掀起一次风波。”
“什么意思?你能掀起风波?”
“在下不能,那辆车的人能。”高天赐指指对面的那辆一套双驹的小马车:“你们等于是向他示成。在下知道车的主人,最讨厌某些门派公然亮旗号警告别人,耀武扬威会遭忌的。”
“哦!阁下倒是一番好意了。”
“不错,出了事必定会波及旁人,而家主人希望平平安安过一宵,免受打扰。赶快把旗号收起,也许还来得及。”
“阁下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何来路?”
“知道。”
“在下请教。”
“太湖西洞庭山林屋洞天,左神幽虚之天栖霞幽园的人。”
八表狂生脸色一变,但随即冷冷一笑。
“我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呢!原来是栖霞山幽园的人。”八表狂生傲然地说:“宇内双仙的幽虚子,已经升了天许多年了,他的后人重出江湖活现世,只能唬唬一些三流混报而已,那能重振双仙往昔的声威?这两年他们的人,除了偶尔唬唬人之外,从没听说他们干了些什么惊世大事。高老兄,你太抬举他们了。”
“是吗?不久自知。”高天赐仍是那句老话。
“他们最好识相些,哼!哦!贵主人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凌云凤葛瑛。”
八表狂生脸色又是一变,扭头便走。
高天赐摇头苦笑,开始整理轻车。
武林十一高手中,五龙六凤七僧八尼,六凤就是凌云凤葛瑛。
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侠客,廿余年前情场失意,从此不问江湖恩怨,遨游天下绝口不提当年如烟往事,难怪高天赐说主人希望平平安安过一宵。
目下仍在江湖耀武场威,或者行侠仗义的人,只有四客、五龙、十丐、十一道。其他七个人泰半凋零,即使能在人间,也不再插手江湖事了。
八表狂生回到同伴身边,不久终于把旗取走了。他口说不在乎栖霞幽园的人,其实深具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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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幻夜叉是以男人身份落店的,当然不便住大统铺。以她穷汉的身份,也不配住上房,只能住一处比上房低级的小单间,浴厕皆须使用公用的,十分不便。但为了避免暴露行藏,不得不委屈自己。
说巧真巧,刚随店伙提着行囊入室,便看到院子对面的走廊上,有一个熟悉背影走动。
“他怎会在这里?”她感到惊奇和兴奋,心中暗叫:“也许他知道一些事,会不会因为同一目的而来?”’
她是化装易容专家,一眼便看出那人的本来面目。
梳洗毕,天色尚早,信步到了对面廊下,伸手轻叩小单问的房门。
“谁呀?”里面有人间。
“送茶水来的,客官。”她用男人的嗓子回答。
“门没上闩。”
她向下一挫,伸脚推开房门,门内侧果然伸出一条粗胳膊,五个指头像钢钩。
她却像蛇一样,伏地滑入房中。
“还不够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