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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敬北轻叹了口气,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偏执呀……我出来的时候,北大人给了我一样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微微抬手,右手心里清风迫散,浮现一个透明的球体,在球体之中,悬浮着一朵紫色的花儿,其上晶莹如露,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偏偏又给人一种极为普通的感觉,像是在山间小路不经意采来的一般。如果叶天然醒着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一朵紫蕊,似乎就是“北翼心”一直在指间轻嗅的那抹芳华……
“缥缈花!?”林非鱼眼眸微闪,笑了一下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如果我现在让你救活我的小师弟……你就把花给我吧?”他身侧的叶天然,已经几乎没有复活的可能了。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他与单敬北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朵缥缈花,只能存在于我的领域之内,由我的灵力滋养生长……”单敬北轻摇了下头道,“不过,我也的确可以把它给你,但不是用来交换叶大人……我要你放了兰契。”
“你要跟我谈条件么?”林非鱼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改变,“你也知道,只有缥缈花是没有用处的。你现在给了我这个,叫我到何处去找无踪草?这等于是什么都没有吧。”
“你有了希望。”单敬北望了望叶天然,似乎在判断他还有多少生命,继而淡淡地道,“而且除此外你别无选择……有了缥缈花,至少你就可以先粘合灵魂碎片……你也该明白,即使有你的灵力灌注保护,时间太久那些碎片还是会消亡的……我也相信那种消亡已经开始了,若非如此,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死灵界来送死呢……”
“送死……”林非鱼眼神一闪,话语里夹杂着一屡冷冽道,“我是不是送死……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绝非没有考虑从单敬北手中抢夺“缥缈花”,但是单敬北已然声明,那花是靠着他的灵力才保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也就是说,一旦那花不慎离开单敬北的手,瞬间便会枯萎消失,这也就使得林非鱼完全没有强行抢夺的可能性。
换而言之,他只能考虑用手上的某一张“牌”去与单敬北交换。但是为什么单敬北不先救叶天然,反而要先救兰契呢?心中只要还没有想通这一点,林非鱼就无法放心。他与单敬北千世夙敌,拥有相近的力量,也拥有相近的智慧,所以他与单敬北的对决,每一步都不能走错。一旦错了,可能只有落得个“落败身死”的下场。
同样,如同单敬北所料想的——“心儿”灵魂碎片的消亡的确已经开始了,那种消失的速度之快,使得林非鱼这样强悍的人物也无法从现实中分身前来死灵界。所以,他的真身一直在桃母上那个“孕育的世界”里守护着灵魂碎片的存在;所以,他才不得不在桃林中借助远古生物“敏敏”之躯,刺伤兰契,布下虫卵,最后再以苗疆失传万载的“驭虫御魂术”换得此刻操纵兰契灵魂的契机……
但是!
就算失去了兰契的灵魂,并不代表着林非鱼没有威胁叶天然的力量,他依然可以通过“天清幻心”瞬间模拟出灵魂的“镜像”——单敬北也该明确地知道这一点。撇开此种能力不谈,纵然林非鱼没有再对叶天然出手,长久下去叶天然还是难免一死,单敬北竟毫不着急么?
“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林非鱼陷入了深思……
第十一章 冥曲…夕照绯色之空(三)
这里,天地皆白,恍惚如梦境的世界。倾覆天地的乳白色脆弱的如同婴儿苍白的肤色,似乎经不起尘世间一丝一毫的侵染。无日无月的天穹之下,天光朦胧的像透过百尺雾气阻隔才照射过来一般,映得人的眼睛浑浊不清、叠叠重影,如镜如幻。
苍白的天地间,唯一的一点异色属于一片青绿,青绿中夹杂着些许微黄。
那是一片小树林,不大,平平常常,在林间种植的是整整齐齐的梧桐树,高大挺拔。它也是极为奇异的一片树林——当你处身其外的时候,天地间极至的洁白让你完全可能对其忽略不计,但是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树林反而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让人再也看不清婆娑树影之上的天穹,也再也看不见林荫笼罩之外的大地。
一阵不知何处飘逸而来的清风掠过后,少许已经泛黄的叶从梧桐木的树梢悄然无声地落下,却似乎受到了某种抑制似的,在空中极为缓慢地舞动。下方的地面尽是枯枝腐叶,一眼望去可知沉淀积累至少有十年时光。
第一个感觉是“静”。那样萧萧落木的宁静里,偶有草茎间细微的虫鸣轻盈,偶有摇曳中枝叶的沙声悠远。但是一切声响都只是为了将那种安眠的静谧演绎到极至似的,不带半点浮华之感。“静”也可以是“不静”,它其实是一种无法看见的美丽,却能在人心中泛起点点涟漪。它就如春季里让花朵绽放的一缕微风,淡然沁人心脾;也犹如夏季里落于海面的一段月光,幽然远离喧嚣。它既是秋季里昭示收获的一声欢笑,热烈洋溢幸福;也是冬季里漫天零落的一季寒雪,自有晶莹之美。
那种幽静的气息,纵然仅仅一人踏入,恐怕也会将所有的美好撕碎,徒留伤怀。
在树林中央,有一棵通贯天地的巨木,巍峨耸立在纯白无叶的空地中心,一眼望去便有横贯穿越千年时空之感。当抬头时候,你能望见的只有奇异的青褐色的主干,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都不见分支。由于它实在太高大,反而会令抬头观望的人有一种天欲倾倒的压抑与错觉。那里,从极远的虚空中坠落的,已不是翩然的叶,而是晶莹中透着绯红色的雪,会纷扬弥漫旅人的肩头,落地即消。
树干的根部,竟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倚树而眠。
看到他第一眼时,你只会注意到那绝色的面容,完美无暇,灵逸若仙。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美丽,因为它精致地像无数艺术家眼中追寻美神的信仰,纯美如所有少年人梦境里旖旎的幻想,都是那样地令人着迷。所以它甚至显得有些不真实,不属于这个凡世,或许本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现身,连观望世间似乎都在污染那纯洁的存在。
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样的绝世之美却偏偏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地面苍凉的白色微光之上,有一袭青色的长袍,以自由散漫的状态覆盖着那个人的身体。衣袍散在盘绕曲折的巨大树根边缘,曲折千叠,而修着白色花纹的衣襟也渐渐滑落,裸露出左肩和大半平坦的胸膛,充分证明了“她”应该是“他”的身份。
“如若真不在意的话,汝为何来此?叶。”微凉的红雪尽头,林间渐渐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带着些许突兀的步伐踏入巨木之下的白色空地。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影子回了下头,林间所有的寂静旋即被那一回首时的寒意眼神惊破。
林间阴影的深处,北翼心一如往昔安坐着,但他的坐下却不再是木质的轮椅,而是纠结交错、富有生机的藤蔓。这些藤蔓沿着梧桐木坚硬的枝干盘旋而上,形成繁杂的穹顶,守护在北翼心的四周,声音响起的时候,藤蔓便随着那音调的起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或枯萎着,每一个字的凋落,都像拥有着天道循环的奥秘力量,却又难以捉摸。
方才的话,正是从北翼心口中吐出的,但却已,不是原本曾听闻的声音。那甚至连人类的语言也不是,有如吟唱的低音,透着莫名的寂意……
“你,才是北翼心的本尊吧。”那白衣人正是叶天然。他闻言转身,却没有迈回林中,红雪中细微的风吹散他白色衣衫的皱褶,时聚时散,有如白色天空里掠过的鸟群,发出低沉的声音。袍角边缘上似乎有淡金色的奇异符号,毫无规律地时隐时现,却偏偏似乎在展现着一种同样充满着众生玄幻无常的天地至理,即便同北翼心相比也丝毫不差。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叶天然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渐转为肃穆,唇边再飘落的已经是与方才北翼心使用的一样的语言:“吾来此之因,是为宿命。”
“宿命?”北翼心的笑声透出不屑冷意,“汝可知……汝乃不该存在之物,众生宿命本就不是为汝等存在的。此乃空间沉眠之地,非汝可以侵犯之所。”话语流转之时,原本只有梧桐木存在的小树林间阴影弥漫,在视线犹未觉察之际已升出原始热带雨林般的浓重雾气,凭空生长的植物也在不是梧桐木的单调,叶天然视野内全是翠绿到“深艳”的灌木、乔木植物,俨然一个雨林样貌。
叶天然倒也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开口问道:“彼处之物……是否为吾之肉身?”说来也奇怪,无论北翼心身处的林间景色如何变化,他所在的空地依旧是那个样子,单纯而平淡的像无风吹拂的水面。而叶天然自己,就像是水中一方不动的礁石,任凭萧萧红雪落满他的肩头。北翼心身上透出的压力再大,也吹不去他身上一片雪,更没有办法让他后退一步。
“肉身?”北翼心轻笑依旧,“吾与空间尽皆本源之质,若无吾等存在,便无万物存在,吾等即等同万物。彼处之物,不过凡世尔尔,亦非汝辈之存在。”
叶天然听着他飘渺的话语,神色微微一震。那话语里的魔力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叶天然意识中封存已久的记忆,也让他觉察到四周力量中蕴涵的意义。
北翼心的意思是说,他和空间神主都是宇宙最本源的存在,精神就是精神,空间就是空间,根本没有“肉身”之说。所以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灵魂的意识精神存在,北翼心就将继续存在。而根据空间神主的记忆,“空间”的是世界存在的基础——他将自己的意识与力量分化为十分,构建了十维空间,每一个空间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存在——所以说,只要世界还存在,空间神主也就继续存在。
这些也就罢了,北翼心继续的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