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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注意喔!
“这下子,史蒂芬·科提司不惜铤而走险。要是他用点大脑的话就不至于会失手。当他偷偷潜进黑暗中,耍那套卡廖斯特罗的把戏时。玛丽安并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除了低声耳语。她从来就没想到过〔当然我们后来把实情告诉她)那名袭击者就是自己的末婚夫。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他从后门潜进屋里,走后楼梯,进入卧房。在我们听到枪声赶到卧房之前,循原路撤离。”
“费伊·瑟彤是打算一个人带着这些证据回灰林?”
“亲爱的汉蒙德,这就是为什么我紧急指示你,一定要赶上她,并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虽然之后还是出了岔子。”
“哈!”芮高德教授哼了一声,拍桌子引起大家注意。
“这耍宝的家伙,”芮高德继续说,“冲进我睡觉的卧房,把我从床上拖到窗边,然后说:‘你看!’我往外看,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这栋房子。‘那是汉蒙德先生嘛。’他说:‘但是快快快,另一个人是谁?’‘我的老天!’我说,‘如果我没有在做梦的话,那人是哈利·布鲁克。’他立即冲出去打电话。”
菲尔博士哼了一声。
“有一件事我不太记得,”菲尔博士说,“当汉蒙德高声朗诵费伊的留言时,掩饰了后楼梯一名抓狂男子的脚步声,接着,”菲尔博士转身面向迈尔斯说,“他跟着你一起开车到车站去了,对吧?”
“是的,但他没搭那班车。”
“喔,他当然搭上了,”菲尔博士说,“只要跟在你后面,跳上车就行了。你从没注意到他,从没想到他,因为你当时发狂地要找一个女人。当你赶上那班车,任何男人面前挡着一张报纸,你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而你也没有找到费伊,已经过劳的心理状态让你自责。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玄机。她比你还无法忍受拥挤的人潮。现在许多漂亮的女人为了避免被骚扰,选择待在有列车长的那节车厢。
“这最愚蠢的插曲,导致最后的悲剧。
“费伊怀着满腔愤怒和绝望,奋不顾身地回到伦敦。她准备结束这一切。她要将所有的事公诸于世。但是这时,海德雷督察长亲临她的房间,鼓励她说出……”
“怎么样?”芭芭拉着急地问。
“她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这么做,”菲尔博士说。
“你的意思是,她还爱着哈利,布鲁克?”
“这倒不是,”菲尔博士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顾及尊严面子的一时心软。事实上,她是出于无奈。她认为无论怎么做,邪恶的命运都会纠缠她,至死方休。你们看,哈利·布鲁克不就化身成史蒂芬·科提司吗……”
芮高德教授挥挥手。
“但是,”他打断说,“有件事我没弄明白。过程究竟是如何?哈利·布鲁克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史蒂芬·科提司?”
“教授,”菲尔博士说,“以下这些事,我个人对于翻阅索引卡核对个人资料这事敬谢不敏。鉴定哈利·布鲁克身份的事、我留给海德雷去料理。但我相信——”他望着迈尔斯,“你认识‘科提司’的时间并不久?”
“是没有多久,大约两年。”
“根据你妹妹的说法,他在大战初期因受伤而从军队退役。”
“没错。1940年的夏天。”
“我自己的猜测是,”菲尔博士说,“哈利·布鲁克在法国时大战爆发,他不能忍受长期以来不断地遭受威胁、饱受折磨,他无法忍受费伊仍握有他杀人证据的念头……想想看,在冷冽清晨里,断头台的利刃阴森亮在你面前。
“所以他决定做许多人都做过的事,快刀斩乱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重获新生。总之,当时德国人侵略法国——就他的立场,这是件好事。他父亲的钱和他父亲的遗产反正都被他败完了。我猜,当时应该有个真的史蒂芬·科提司死于敦刻尔克大撤退。在法国军队服役的哈利·布鲁克被指派到英国当联络官。混乱的时局中,我想他盗用了真的史蒂芬·科提司的衣物、文件和证件。
“他在英国重新建立一个新身份,年龄长了6岁。那个认为自己有朝一口要成为画家的男孩,现在图的是一个稳定的身份和地位。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跟一个金钱不虞匾乏的女孩订亲,他现在由衷希望有人可以照料他的一切……”
“奇怪,你的说法跟玛丽安一模一样,”迈尔斯低声说。
“费伊出现,让他的梦幻破灭。这可怜的家伙原本并不想杀她,”菲尔博士对迈尔斯眨眨眼,“你还记得在滑铁卢车站喝下午茶,他第一次被你震惊时,问了你什么问题吗?”
“等等!”迈尔斯说,“他问我,费伊要花多长的时间完成图书馆的图书编目工作。你的意思是……?,,”如果只需花一个星期左右,正如他所想的,可以随便找个借口避开。但是你没管他。只说大概耗时几个月。他马上就做了决定,“菲尔博士开始弹手指。”就算费伊不打算告发哈利是杀父凶手,她的出现还是会毁了他的新身份。这时,他想起了卡廖斯特罗的一生……“
“我要在这里澄清一下自己的立场,”芮高德教授激动地说,“没错,我曾经告诉过哈利,心脏衰弱的人非常容易被吓死。但是,把手枪塞进被害人手中,让人以为是她自己开的枪,却是我始料未及的,那家伙是个犯罪天才!”
“我完全同意你的话,”非尔博士说,“我由衷相信没有人模仿得了他。你造就了一个凶手,设计让被害人死于惊吓过度,看似有人闯人,事实上没有。”
芮高德教授仍难掩激动的情绪。
他声称:“我自己对犯罪一向深恶痛绝,尽管写下这些细节,却在眼睁睁看着戏码上演时,完全没能识破诡计。”他的话打住,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拭前额。
他接着说:“哈利·布鲁克今天下午尾随费伊·瑟彤回到伦敦,难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倒不是,”菲尔博士说,“他只想杀了她,湮灭所有的证据。我当时怕他会抢先在汉蒙德和摩尔小姐前头赶到波尔索佛街。不过。你们应该看得出来,‘科提司’一路尾随他们。费伊·瑟彤待在列车长车厢里的时候,他也没找到她。所以他只能跟着他们,才找得到她。
“这时海德雷赶到。‘科提司’在波尔索佛街的房间走廊外面听见他们说的每一件事,惊惶失措。他惟一的念头就是在费伊揭发他的凶行以前,把那件会置他于死地、沾满血演的雨衣弄到手。
“他在走廊上找到保险丝盒,关掉主电源,趁黑带着公事包潜逃,但又把公事包掉在楼梯间,因为里面的雨衣和碎石的重量让他无法负荷。他冲出屋外碰到……”
“碰到什么?”迈尔斯问。
“碰到警察,”菲尔博士说,“你们应该还记得,海德雷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他了吧?海德雷打开窗子吹了声警哨。我们事先已经透过电话部署一切,以防有任何事发生。
“化名为‘史蒂芬·科提司’的哈利·布鲁克,被羁押在坎登大街的警察局,直到我和芮高德从罕普夏赶回来。他才被带回波尔索佛街,让芮高德指认。我告诉你,亲爱的汉蒙德,海德雷对你们三个其中之一感到不爽。我指的是你。不过这让我想说一句话,我等最后再说。”
菲尔博士坐回椅子里,拿起烟灰已皇白色的海泡石烟斗,又把它放回去。不知是出于极度不适还是其他原因,他双颊高鼓着。
“小伙子,”他洪亮的声音扬起,又试着调低,“我不觉得你需要过度担心你妹妹玛丽安。这么说可能缺乏骑士精神。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位年轻小姐像鹰爪一样强悍,失去史蒂芬·科提司对她来说不会是太大的伤害。不过,费伊·瑟彤就另当别论了。”
餐室里鸦雀无声。听得见外面的雨声。
“我把她的故事统统告诉你了,”菲尔博士继续说,“可说几乎是全部了。我不该多话,这些并不关我的事。但过去6年对她来说是段相当艰难的时光。
“她在夏尔特尔被人苦苦相逼,又饱受被追缉的威胁,甚至在巴黎也是如此。我猜,她之所以不愿意让海德雷看她在法国的身份证,是因为她在街上讨生活。
“这个女孩与生俱来有某些特质。你可以说她心胸宽厚,可以说她认命,你怎么说都可以。她的好心地让她不轻言吐露,尽管到最后,也不愿告发一个曾经是朋友的人。她觉得这是厄运纠缠,永远无法摆脱。她顶多只能活几个月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病重沮丧,失去生存意志。你怎么想呢?”
迈尔斯站起身。
“我这就去看她,”他说。
接着地毯上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芭芭拉推开椅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迈尔斯,别傻了!”
“我要去找她。”
是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你听着,”芭芭拉手搁在桌面上,轻柔但快速地说。“你并不爱她。在你告诉我有关潘蜜拉·霍慈小姐和你那个梦时,我就知道了。她对于你,就跟潘蜜拉·霍慈小姐一样不真实,是一个从旧书中跃出的影子,一个你脑中编织出来的梦。
“听着,迈尔斯!你深深着迷的是这些。你是个理想主义者,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不管此刻你脑中打的是什么疯狂主意,在她死之前,都会以灾难终结。迈尔斯,看在老天的分上!”
他冲到挂着帽子的椅子边。
如玛丽安一样真诚告诫他的芭芭拉·摩尔,声调扬起开始轻喊。
“迈尔斯,别傻了!想想看她是什么人!”
“我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我要去见她。”
迈尔斯再次走出贝尔翠餐厅的餐室,冲下私人楼梯,没入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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