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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郑行高怎会以惊讶的语气问”真走正常程序”这一早在会上被段钢几乎直白否决了的决议,而该直接说“段市长不是交待……”云云。
毕竟他老郑是段钢那条线上的,若无缘故,他怎敢违逆段钢的意思。
瞧见程雪松眼里的神采,郑行高也明了对方读懂了自己的眼神,遂决定不再卖关子,毕竟双方都郎情妾意了,再绕下去,是耽误彼此青春,“程书记,我看还是严守组织纪律,维护司法公正,不能因为某些同志出身好,或者曾经有功,就放他一马,害群之马,我认为还是得坚决清除出革命队伍,方才会后,我也向段市长反映了这个问题!”
郑行高此话一出,程雪松彻底悟了,虽然最后,郑行高只说向段钢反映了这个问题,却没说出段钢到底持什么态度,但郑行高前面那慷慨饥昂的一大套,可不将段钢的态度昭然若揭了么。
现在看来,薛向那些深切“关心”他的长辈,恐怕也找到段钢了,要不先前还柔软如棉的段市长,此刻怎又刚硬如铁了呢。
“我同意郑书记的意见,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奖,有过罚,我党的政策,从来就没功过相抵这一说!我看此案还是从严从重办理。以儆效尤!”
事已至此,程雪松彻底定下了决心,再不动摇。
……………………
柔软的地毯,雪白的墙壁,厚重庄严的红木桌椅,室内陈设简单,却简洁大气,这似乎是个会议室。
但对此刻的薛老三而言,此处再华丽,也是牢房。羁押他的牢房。
自打中午一点十分。在市委办公厅会议室“自首”后,薛向便被转移到了此处。
在此地,他已经在此处待了足足四个小时了,这四个小时。没有人跟他说话。除了他方进此处时。有人托了个餐盘进来后,甚至再未来过人。
按说薛向现在算是嫌犯了,要不。他不会被关起来,可哪有嫌犯住这等奢华单间的,更不提中午的那餐公安局提供的伙食的主菜,可是土豆牛肉,甚至还有一罐进口的啤酒。
当见到那罐啤酒的时候,薛向甚至不怀好意地想,这帮人是不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好从自己这儿掏出些有用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薛老三独坐无聊之余,空想出的乐子。
因为他明白,洪察既然敢把自己带到这儿,在“罪证”收集方面,想必早已齐备。
此时,不来审问自己,一来,是没审讯的必要,该有的东西都齐全了,只等最后走形式了;二来,恐怕还在等市委常委会的动静儿,虽然市委督查室主任这区区正处级官员犯事儿,未必值得市委常委会开会研究讨论,但薛老三自信自己这位督查主任犯错了,一定会惊动常委会召开。
他甚至也猜到了,会上除了通报自己所谓的犯罪案情外,会出现种种诡异沉默,他对如今的薛系,有这个自信!
当然,薛向更知道,常委会上的决议,一定会不利于自己,因为人家既然设好了套,自然会做全套,且他的对手精于布局,又怎会空过常委会这么大的漏子给他薛某人呢。
薛向估摸着时下的钟点儿,常委会应该早结束了,可如今还没有动静儿,那就惹人寻思了。
很快,薛老三又想到了那些始终那放大镜盯着他,整天恨不得烧香盼他出错的对手们。只怕此刻,还未有动静传来,是那些人活动开的结果。
是啊,如今他薛主任,也是一方人物了,尤其季老的一句“党内英俊”,为他带来偌大声名的同时,也平添无数红眼病。
再加上,如今的薛系日盛一日,善谋全局者,只怕早盯准了自己这薛系的软肋。
因为薛系的虽强,内部结构单一不稳的毛病,却是遮掩不住的,谁叫薛系新崛,人丁单薄呢。
如今自己身陷囹圄的消息传开,不惹来群魔乱舞,那才怪呢。
“想必市委的那帮大佬,正疲于应对吧!”
薛老三不怀好意地嘀咕了一句。
要说,薛老三在这儿憋了三个多小时,自然不可能只是对着桌椅,墙壁发呆,更不可能只想着此刻外部局势的变化,更多的却是,在回溯案情,反省自身。
先说案情!
按说薛向人都被“抓”进来了,但他对自己到底犯了何事,怎么犯的事儿,如何留给人所谓确凿证据,知道的确实不多。
他知道有值班战士做证,他的杀人罪定不了,却不知道此刻杀人罪早就从他头上烟消云散。
他也知道自己是“强jian”了马秀芬才进来的,甚至知道马秀芬的身份了,却不知道那所谓确凿证据到底是什么,因为甚至没人来审他,他知道的这点儿微薄消息,还是“被捕前”,在星星咖啡馆,听铁进透给的。
所谓杀人案,薛向已经不去想他了,在星星咖啡馆时,他就听铁进说了,老王之死,市委的反应很快,给定了烈士,身后哀荣是定然的了。
而老王又无亲无故,薛向便有心补偿,也寻不着对象,心中只惦着等出去后,寻到老王坟前,好好祭奠一番。
至于古大力几位,薛向也懒得再追究了,他这会儿已经基本搞明白了,古大力几个也不过是苦命人,被人当枪使了。
不知者不罪,这点胸怀。薛向还是有的,更何况,人家处心积虑谋算他,即便是没有古大力,也有张大力。
抛开老王之死这桩糟心事,薛向在此间,静坐三个多小时的当口,几乎全用来回溯案情了。
在他想来,强jian罪,很符合阴谋家的手腕。薛向当然知道这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整倒官员最常用的两个手段之一。
因为消息不对称,薛向此刻仍旧不知道。人家布局从年前就开始了,他的眼光还是盯在强jian案的女主角马秀芬身上。
薛老三努力回想着这个女人,隐约有了些印象。他是在天香毛纺厂党委会议室里。和这个女人见过。当时,乍一定眼,还真有几分惊艳的感觉。
当然。这种惊艳,并非说这马秀芬漂亮到柳总裁和苏教授那种程度,而是在这棉纺厂,马秀芬真个是鹤立鸡群,粗布工服,也难掩丽色。
记忆中,这个女人话很少,即使当天,她要求单独对话,也不过说了几句棉纺厂女工悲苦,求生不易,并无他求。
现在想来,恐怕那个单独会面,也不过是人家早算计好的,恐怕如今正是他薛老三的“作案”时间。
既然作案时间有了,作案动机恐怕也就出来了,薛向用鼻子都能想到,定然是这样的:马秀芬姿容秀丽,他薛某人年轻无定,更兼长期夫妇分居,遂生龌龊之心。
有时间,有动机,有举报,若在加上所谓的证据,那恐怕就是铁案(薛老三没想到的是,人家不仅给他准备了,时间,动机,证据,还弄了另一堆妇女检举他,提供了舆论支撑,让人觉得他本就是滥人一个,至少在女色方面如此)。
“证据,到底是怎样的证据呢?”
这个问题,几乎是从铁进在星星咖啡馆里,跟他说了所谓强jian案后,薛老三便一直在思索的。
他薛某人不是普通人,即便抛开衙内的身份,也是市委办公厅重要领导干部,在现行体制下,官民等级虽远不如封建社会森严,民告官的胜率,也是极低的,若无确凿证据,别说拘留他薛某人了,只怕连堪询也不能。
而男女那事儿,若要证据,最普遍的证据恐怕就是,弄到做那事儿的录像,或者对方体液残留。
可他薛老三知道自己和那个马秀芬什么事儿也没有,想弄到这些玩意儿来佐证,那是痴人说梦。
既然这些都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和那女人有过瓜葛,随便拿一条洗干净的旧底裤证明?或者说出自己隐私部位的特征,?貌似自己那地儿一点疤痕和奇异之处也无,如何能名状得出特异性。
想得头都疼了,薛老三却仍旧无有所得,这也是他头一次,感觉脑子不用。
虽然头疼,但并不妨碍薛老三有精神思考其他问题,而这其他问题中,最重要的便是反省。
是的,反省!
薛老三认为自己确实该反省,因为算上在萧山的那一次,这已是他第二次将自己陷入绝地。
当然,当年在秦唐大地震的小石洞内不算,那是天地之威、自然之力,他如何能抗。
陷入绝地,便失去了力量,当然他还有无双国术,想破门而出,亦是轻而易举,可一人之力再大,又怎能跟整个体制抗衡呢。
再说,他此刻失去的不是体力,而是官员身份赋予他的权力,而这种力量的失去,让他深深的耻辱、愤怒。
他在反省自己来明珠后的所作所为,到底错在哪儿,为何总是将自己陷入绝地。
嚣张?跋扈?凶狠?惹祸?
霎那间,脑子里蹦出这四个词,也是许多长辈,给他最多的评语。
此刻,便连薛向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像个官员,反倒像个侠客!
因为现行体制下,官员是不需要棱角的,而这四个词,却如同他薛老三身上延伸出去的四个锐利的尖角,刺人得紧。
就在薛向完成自我反省,认为自己应该像个官员,不,应该像大多数官员那般过活的时候。
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梅园溪边那个苍凉的背影,记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不做事。就不会错!薛向,放手干吧!
转瞬,薛老三反省的成果,便被这句话,给冲得干干净净!
“是啊,我如果真像那些人一样,整日里平庸碌碌,有大伯在,我即便什么也不做,这官也会哗哗升上来。
可我希望这样升官。即便升到了省长。政局,这样的官又有什么意思,若真做这种官,我不若去港岛。在海边买下个大大的房子。整日里驾着游艇。啸傲维多利亚湾来得痛快!
再说,我来明珠又犯了什么错?收拾八爷那种人渣有错么?为赵家庄的村民结束了械斗、要回祖坟有错么?蛇山上月夜冲杀有错么?铲除青帮谁敢说自己错!
督查室关于青帮种种劣迹,堆了快有一人高了。字字句句,皆是民血民泪写成,面对这些,自己的棱角真得收得起来么?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是江湖大侠的定义!
为人民服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