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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小孙倒觉得这三句口号很适合现下五金厂的情况,尽管他自个儿可以说是属于孔亮余孽那一堆儿的,自孔亮倒台后,他在五金厂就不怎么受待见,可实事求是的说,薛厂长走马上任后。五金厂简直就如同换了天地人间一般,全厂红火地像似被架到了碳炉上,四天卖百万,那百万存款在每一位工人手中流转时,小孙也曾摸着过,他从没像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力量竟是那般强大。
除了这精神上的激励外,更恐怖的是五金厂所有的工人的工资陡然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个跟头,即便是小孙这余孽之属的那堆人也没例外。五金厂的未来,注定无限光明,便连小孙也是这般想的。
可谁成想薛厂长竟忽然被撤了,换上个何厂长,当时,小孙心里也是骂了卫齐名,俞定中几句的,可没成想薛厂长一走,倒应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老话,他们这些孔亮余孽倒又翻过身来,他小孙竟被何麟选为厂长秘书,成了五金厂这一片天地的天子近臣。
就这么着,对薛厂长离任的可惜,便在小孙心头逐渐淡去。
原本小孙也以为五金厂依旧会沿着薛厂长划下的金光大道,继续走下去,可没两天,就发现自己真是太单纯了,把世上的事儿想得太简单了。
县里竟然一家伙给五金厂空降来一正两副,外加一位纪检委书记,四位厂领导,原来的领导班子立时被打散。就在小孙以为,人事调整应该到头了的时候,谁成想五金厂的人事调整竟是才刚刚开始。短短三天功夫,上至厂长办公室,下至各车间,各段,竟是来了番大换血,不仅人员调动频繁,便是被前任薛厂长裁撤一空的各个机构,竟又死灰复燃了,不仅如此,还凭空多出了不少部门。
更夸张的是,充斥这些部门的竟都是外来人员,五金厂的老员工,老干部尽皆沦为下僚。且外来人员涌入不仅挤占了这些行政机构,竟连技术部门,生产车间,也没放过,最离谱的是,一个曾经的办公室文员,竟然当了技术股的股长,有这么扯淡的么?
因此,即便小孙感情上靠近何麟,可理智上,还是觉得这么折腾,是在把五金厂往死路上逼,这伙儿人简直把五金厂当了肥得冒油的烤猪,都想扑上来咬一口,也就无怪工人们奋起抗争呢。
“官僚,吸血鬼,懒汉,这都说谁呢,难不成再骂自个儿?”何麟心中自觉就把自己朝那三大类靠了过去,这会儿,眉头挤得快拎出水来了。
俞定中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事儿,都是小事儿。想想也是,上回,五金厂都快倒闭了,薛向都能安抚住,证明工人们是通情达理的。而这会儿厂子正红红火火,何麟去了,又没削减已经被薛向加到老高的工资福利了,想必是因为厂子领导层大换血,有人心中不满,故意煽动闹事,看看这定的罪名,无一不是冲新加入的人去的,要不以前怎么不吆喝着打倒,驱逐,赶尽?
想通此节,俞定中心神大定,便安排何麟立时回去安抚,只要能安抚住工人们,再调高工资,福利也是可以选择的,只有一点,既定人事安排绝不能让步。
俞定中如此筹谋也是有自己道理的,一者,在他看来,这帮工人俱是被人煽动起来的,领导换了,还全是外来户,难免有些气儿不顺,闹腾闹腾,无非是想趁机要挟点儿工资,眼下五金厂正处于关键时期,眼见着何麟就要赴京报告了,这乱子是万万出不得,大不了先给他们个画饼,等局面稳住了,工资如何调,还不是厂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二者,人事不能动是绝对底线。眼下正是他和卫齐名合作的蜜月期且又是攻坚期,契合和矛盾并存,而眼下,他俞某人为压制薛向,自然希望他和卫齐名的契合压过矛盾,而这会儿工人们要求驱逐、赶尽,如果驱逐卫齐名的人,显然是违背这一原则的,而驱逐他自己插进五金厂的人,那他又是绝对不愿意的,本来卫齐名仗着人事一支笔,已经安排了不少人了,他再自断臂膀,搞不好好容易搂进怀抱的五金厂,也得为他卫某人做了嫁衣裳。
何麟领命,当即便去了,去时还特意换上了雨衣,备了雨伞,显然是那两位倒霉鬼副厂长的前车之鉴,让他生了警兆。
谁成想这有准备也不成,何麟去了没两分钟,话没唠五句,底下便瓜皮烂菜漫了天,何厂长倒是好身手,及时打雨伞堵住了,可谁成想下面的工人太过“热情”,不知谁砸上来个烂冬瓜,楞把雨伞给砸歪了,这下,何厂长也只有抱头鼠窜,再归县府。
何麟再回到俞定中办公室时,已经没了半点儿儒雅厂长的模样,身上虽然收拾干净了,可浑身拿下那股腐烂霉臭,却是隔了老远便能闻见。
俞定中强忍着掩鼻的冲动,询问情由,何麟满脸铁青,沉吟半晌,竟吐出一句“我怀疑这次罢工是早有预谋的!”
俞定中眼神陡凝,怔怔看着何麟,“你的意思是那位……”
何麟点点头,“领导,您不觉得事情从一开始就太简单了么,简单得像早预备好了的一般,您想想,那位拉扯起五金厂,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今次,您和卫书记联手,他虽无力反抗,把五金厂交了出来,可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可能就这么算了么?您看看他,现在整日里游山玩水,浑似没事儿人一样,事出反常,必见妖啊!”
话至此处,哪里还用何麟提醒,俞定中所有的警觉也全然被唤醒,他陡然想到,那日常委会上薛向被自己和卫齐名联手剥掉五金厂厂长职务时,脸色虽然平静,却冰冷的吓人,整个会上一言不发,直到散会前,才说交接需要时间,七天后交接,说完不待卫齐名说散会,就自顾自走了。
当时,还以为他是耍脾气,事后,又见那小子折腾出个“千里走龙骑”,便是如此,也不过以为他是为了抖抖最后的威风,现下看来,这个“千里走龙骑”竟是一大杀招啊!
俞定中越想越深,越想眉头越皱紧,眉峰间瞬间堆起块大大的肉疙瘩。
忽地,俞定中开口道:“去,去找薛向,五金厂的事儿因他而起,就由他来灭!”
“您这想的也忒简单了吧,你把人家赶走,这会儿弄出漏子了,又找人来救火,凭什么呀!”何麟心中直腻歪,忍不住腹诽,可这想法一出,思路陡然开了:“是呀,俞县长是薛向的上级,上级说给你放假就给你放假,说给你安排任务就给你安排任务,还讲什么凭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
俞定中正是这般想的,他此前觉得薛向难对付,犯的就是和何麟一样的错误,几次交锋后,竟把薛向当了和自己平齐的对手,浑然忘了自己是他的上级,能压服他的最大本钱,不是别的,就是这个上级身份!自己要叫他滚蛋,他就得滚蛋,要叫他来收拾局面,就得来收拾局面,毕竟这是组织,不是马戏团!
有了主意,何麟哪敢耽搁,立时奔至县府办去寻薛向住址电话,这一寻才知道薛县长压根儿就不在县委筒子楼里住,哪里来的电话。没办法,救厂如救火,这会儿何麟是打算为五金厂鞠躬尽瘁一把了,寻了薛向的地址,就直奔夏家小院去了。谁成想,一到那儿,人影全无,四下里一打听,才知道夏家人的情况,紧接着,又翻身上车,直趋夏家大嫂所在的毛纺厂,寻了夏家大嫂一问,何麟差点儿没直接就瘫了,原来薛向竟在昨天就领着什么客人进了天荡山,去时还带了柴米油盐,帐篷被褥什么的,说是十天半个月就不回来了。
天荡山是长白山余脉,有多大,何麟想都懒得想,便直接熄了入山寻人的心思,调转车头,又奔回了俞定中办公室。
这一趟折腾下来,何厂长是身心俱疲,欲哭无泪,到了办公室,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听何麟说了情况,俞定中算是彻底肯定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薛向的手笔。这小子是事事想在前头,竟连自己的应对都料准了,先躲了!
转瞬间,俞定中想透了全部关节,在他看来,薛向这招“千里走龙骑”,竟是和前次收拾尤勇如出一辙,走得都是沟通天地,以势压人的路子,这龙骑一走。立时沟通了四九城的高层。四九城的高层只要稍微吹一点风,刮到这小小萧山县便是飓风,任何人都扛不住。果然,龙骑到,高层的风也吹到——国务院改革办要五金厂厂长前去做报告,可恰恰此刻五金厂闹起了罢工。
霎时,一正面,一反面。五金厂的两种形象瞬间同时呈现,何麟这个报告还如何做的下去,报告做不下去,改革办的面子如何维持?省委,地区该何等震怒?
这才是杀招中的杀招,先把你送上楼顶。紧接着,就抽调梯子,好毒的诡计!
霎时间,俞定中惊出一身冷汗!
“何麟,赶紧叫卫书记过来。不,算了,我亲自过去。”一声喊罢,俞定中直奔卫齐名办公室而去。
卫齐名是何等城府,俞定中来龙去脉刚起了个头,他便明了全部。
震惊之余。卫齐名忽然有些后悔将薛向赶出了五金厂。其实以五金厂现在的成绩,他卫某人尽可以袖手高升,便是中央即将展开的清除三种人运动爆发,他也自负凭此功绩,可以安然而渡。可是他不甘心,太不甘心,齐楚败走,运通叛逃。乃至现在他这位曾经一言九鼎的卫书记沦落到要和俞定中这等小人合流才能撑住局面,如此种种,拜谁所赐,这笔帐不能不算的!这口气他也咽不下!
卫齐名是果决之人,后悔之念一闪即逝,当前的情况已经险恶之极,那位杀招已然发动,上下夹攻,一着不慎,他卫某人这次就挺不过去了,毕竟五金厂的事儿,他也掺和进去了,今次的罢工有一多半正是冲着他掺和进的那些人来的。更何况,他卫某人是萧山县一号,哪怕他没掺和进半点儿,出了这通天的漏子,也是罪责难逃。后世西晋省省长不就是这般么,还没上任,就准备好了两份报告,一份检讨,一份辞职!
卫齐名皱眉道:“县长,我看为今之计,咱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