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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驱使他去贝斯沃特那座房子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性欲,那是一种文学发现带来的巨大诱惑力。他不得不承认,弗吉尼亚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尽管这并不让他感到非常后悔。事实上,说实话,他是把她当作一件奖品来看的:如果没有出现梅里马什文稿问题,他根本不会想到和她上床;但如果那是获取文稿的唯一办法……好了,他也是个人。当然,不论哪一种方式,都在伯纳温彻神父所说的重罪之列。但是他不想因此而止步不前——事实上,他盼望着自己能够充分体验一下成为一名罪人的感受,以便获得一种残酷的满足。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几乎成了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力的牺牲品,尽管这种诱惑并不是他所追求的。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暗示说,如果他对芭芭拉不忠,如果他想偷吃禁果,那么他的心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如、毫无遗憾,再说这种事情迟早也会败露。
本来现在他就应该做出抉择,但他思前想后,举棋不定。埃德格瓦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怪异。偶尔会有一辆公共汽车缓缓驶过,将这种安静打破。当汽车来到近前时,才能模糊地看清车窗,但很快又急驶而去。隔上好长一段时间,才会看到一位行人,蒙着头巾,一边咳嗽,一边磕磕绊绊地向前走,接着就被神秘的浓雾吞没了。如果他现在没有勇气去进行一场情爱探险,在正常的天气条件下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亚当打起精神,若有所思地迈步向那个商店走去。
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人行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禁不住停住脚步,贴着墙悄悄前行,等那人走近。他很清楚,如果再犹豫,他就永远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决心了。于是,他加快脚步,但后面的脚步声也同样变决了。他开始撒腿小跑,却听到身后那个人由于想追上并超过他而端起粗气,不时发出咳嗽声。商店明亮的玻璃窗突然出现在面前,亚当正要伸手拉门检,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亚当吓得把身子向后一缩,就像一位被捉住的盗贼。
“劳驾,先生,”一个爱尔兰口音说道,“这里离大理石拱门还有多远?”
“继续向前走,你就会找到的。”亚当一边回答一边把脸避开问话人,但是他想掩盖自己声音的努力却失败了。
“上天有幸,是你吗,埃普比先生?”芬巴尔牧师问道。
“你是准备进这个商店吗,埃普比先生?请自便。”
“噢,没关系,你是——”
“我和你一块进去。告别这雾气一两分钟,我并不在意。”“让我告诉你大理石拱门在哪——”
“到里面再说吧,埃普比先生。圣母玛丽亚,你以前见过这样的天气吗?”
芬巴尔神父用力抓住亚当的胳膊,亚当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被拽进了商店。一个留着一字胡、个子不高、短小精悍的男子正坐在柜台后面的板凳上读报纸。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谨慎的笑容,向他们表示欢迎。当芬巴尔神父解开围巾,露出后开口立领时,那人的微笑慢慢收缩,变成一种不自然的露齿而笑,那是一种因为惊奇而产生的怪像。在这种怪像的后面,怀疑、好奇与恐惧等各种复杂的心理开始涌现。芬巴尔神父心情非常舒畅,他接着喋喋不休地讲下去。
“我大概以前没有告诉你,埃普比先生,我的一位堂兄在布罗普顿的小礼拜堂任职,今天他到城里来了。今天下午,我可以自己支配,这种事情很少发生。我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去顺便拜访他一下。尽管这样做没有错,但我却错走了一步棋。我从五点钟就开始等雾气散去,如果现在的雾气不如那时大,就算万幸了。所以我最后决定步行。天气太恶劣了、先生。”最后他向柜台后面那人打了个招呼。那人点了点头,由于刚才表情极不自然,他的脸型依然非常难看。“我想,你也许认为我一口爱尔兰腔,不应该埋怨雾气,但是爱尔兰的雾气与这里完全不同。下这样大的雾,你将一把扫帚倒立,都不会歪倒。我想这对做生意不利,对吗?”
“两位先生想买点什么?”那人问道。
芬巴尔神父用期待的目光看了一眼亚当,亚当则用两眼急切地在货架上搜寻着,看有没有无伤大雅的东西。他的双眼充满感激地落到了一盒卫生纸上面。
“请拿一包克里内克斯纸巾。那种小盒的。”
“六个便主。”那人说道。
“唉呀,雾气都钻进鼻孔中了。太脏了。都快把我憋死了。”芬巴尔神父说道,“给我来一包润喉糖,好吗?”他问道。
“我们这里不卖这种东西。”那人说道。
“不卖?”芬巴尔神父一边重复着刚才那人的话,一边开始用惊奇的目光巡视周围的商品。“这不是一家药店吗?””“不是——”那人说道。
“神父,到大理石拱门只有一步之遥。”亚当立即大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可以沿着帕克小街向前走,走到海德公园角,然后沿着格罗斯温纳地走,就会到达维多利亚。如果我是你——”
“‘哎呀,我马上就动身。”芬巴尔神父说道,“你知道,亚当——我称你亚当,你不介意吧?——你知道我们今天走到一块,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一直在思考今天早晨我们那段非常有趣的谈话。”“噢,那不值得讨论。”亚当一边向门口挪动脚步一边用不赞成的口气说道。
“噢,但我认为应该讨论。非常有趣。我想你觉得教会对你们结婚的人太苛刻了——”
“噢,不,不,一点也不苛刻!”亚当反驳道。他打开门,但芬巴尔神父没有一点动身的样子。
“请不要把门打开。”柜台后面的那人说道,“雾气会飘进来的。”
“你说得很对,亚当,不要急着走。”芬巴尔神父说道。他转身对着那人:“你不会介意我们在贵地歇歇脚,喘口气吧,先生?商店里没人,对生意也不好,是不是这样?”
“干我这行的,正好相反。”那人说道。他似乎已经恢复了镇静,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亚当和芬巴尔神父,仿佛认为他自己成了一场骗局的牺牲品。
“是这样吗?”芬巴尔神父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关于今天早晨的谈话,你刚才谈到哪儿了,神父?”亚当问道,他只好硬着头皮与神父说一会儿话。
“啊,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我刚才想说,亚当,你千万不要认为教会禁止生育控制的目的就是给你们这样的年轻夫妇的生活增添困难。”
“当然不是——”
“那只是传授上帝旨意的一种方法而已。那是一个简单的对错问题……”他的声音刚才一直非常柔和,突然一下升高了许多,就如同在布道时一边敲着讲道坛,一边大声演说一样。“避孕无异于残杀上帝赐予的生命,而制造、销售那些丑恶东西的人与向吸毒上瘾者提供鸦片的人同样有罪。”
“在这里,”站在柜台后面的那人说道,“你不能对我说那样的话。”
“我们是在私下讨论一个宗教问题,”芬巴尔神父用激烈的眼光凝视着对方反驳道,“如果你保留自己的意见,我将不胜感激。”然后他转身对着亚当:“你知道不知道,”他压低声音,但又很响亮地说道,“制造避孕药具是一项规模宏大的行业,没有人能猜得出它的利润是多少。在这个丑陋的行业中,充满了不光彩与秘密勾当,那些投机商甚至都不纳税。”
“不,”亚当边说边盯着柜台后面,发现那人正在偷偷打电话。亚当想他一定是在报警。“难道你不认为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吗,神父。”他请求道。
“也许是这样,”神父说着提高了嗓门,“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不喜欢听到令人不快的事实。”来到外面的人行道上后,他对亚当说:“你知道,如果那个人不从事那种生意我才感到奇怪呢。”
“不*亚当说。
“噢,对了。我不应该感到奇怪。在柜台下面,你知道,在柜台下面……你到这里干什么,亚当?”
“我只是想买点纸巾,”亚当说着,在神父的鼻子下面晃了晃手中的证据。他撕开纸盒,开始用力打喷嚏。
“不,我是指你到埃德格瓦大街干什么?迷路了吗?”
“噢,不是。我是去拜访……几个朋友。在贝斯沃特。”
“你在这样的夜晚出门,可见他们一定是你的好朋友。我也应该回家了。我要走很长一段路,但是我口袋里放着念珠,所以不会浪费时间的。这是去大理石拱门的路吗?晚安,愿上帝保佑你。”
“晚安,神父。”
亚当目送那位神父消失在浓雾之中。不知为什么,最后消失的是神父的宽边呢帽,有一两秒钟,亚当觉得一项脱离了肉体的帽子沿着埃德格瓦大街向前飘去,接着就消失了。亚当跟着脚轻轻走到摩托车旁,然后推着车缓缓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亚当敲了敲前门,但开门的却是那个毛茸茸的男子。“进来吧,”他说道。在他那只残疾的左手中握着一把长刀。
“我一会儿再来吧。”亚当说道。
“不行。夫人说一定得让你进门。”
亚当向那人的身后望了一眼,看到弗吉尼亚站在楼梯上。她使劲点了点头,并招了招手。亚当犹犹豫豫地迈过了门槛。“罗廷迪恩夫人在哪儿呢?”他问道。
“出门了,”那人说道,“她去买花圈了。”
“给谁买?”亚当说着看了看他手中的长刀。
那个毛茸茸的家伙受到了弗吉尼亚的干扰。“回到你的房间去,你。”他命令道。弗吉尼亚吸了一下嘴,扭着屁股向楼下走去。“真晦气。”那人说道。他用力拉开起居室的门。亚当离开时把《世俗布道与私人祷文》的文稿放在椅子上,现在它还在老地方没动。“你看文稿——我在旁边守护。”那个毛茸茸的家伙说完后,坐到沙发上,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砂纸,开始磨刀。
“你是从哪里来的?”亚当开始和他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