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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系在每学年的第一学期都要举办研究生雪莉酒会,目的是增进师生间的相互了解。对许多学生来说,这可能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社交活动,因为英语系财力不够雄厚,无法开展正规的研究生活动。因此,系领导极力宣扬一种传统观点,即研究是一项孤独的、隐士般的工作,与其说是做学问,不如说是对一个人性格与毅力的考验。如果社交太多,势必会破坏这种工作的进行。那些新入学的研究生,尤其是那些来自海外的留学生,似乎对此已有所感受,于是马不停蹄地在酒会大厅中串来串去,与各位年长者打招呼,仿佛要把平常需要一年时间的社会活动集中在这个短暂的晚上突击完成。亚当端着第一杯雪莉酒,离开卖酒柜台时,突然被一个四处逢巡的印度人拦住了去路。
“晚上好,我叫阿里巴义。”
“你好,我叫埃普比。”亚当说道。阿里巴义先生主动伸手和亚当握手。
“你好。”阿里巴义先生说道。
“你好。”亚当说道。他知道那人下面要说什么。
“你是大学里的教授吗?”
“不,我是一名研究生。”
“戏也是。我打算写一篇关于夏妮·霍德尔的论文。你对她的作品熟悉吗?”
“不熟悉,她是谁?”
阿里巴义先生看上去非常沮丧。“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位没听说过夏妮·霍德尔这个名字的人。”
“我们都会遇到这种事情。”亚当说道。“再来一杯雪莉酒。”
“不,谢谢你。我不喝酒,另外,果汁容易引发腹泻。”
“那么,就对不起了。我太渴了。”亚当挤回买酒柜台,一口气又喝了两杯淡味雪莉酒。他那空空的肚腹开始发出一种类似锈迹斑斑的旧铝管发出的声音。他开始四处寻找食品,却只找到了一小盘剩土豆条。他用湿液流的手指捡起那些土豆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发现加莫尔站在房间另一侧对着他挥了挥手。但是亚当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面站着一位身穿灰色条纹西装的秃顶男士。
“你如何评价埃纳斯?”
“我没听清,请再说一遍好吗?”
“小说家金斯利·埃纳斯。”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噢,对了。我喜欢他的作品。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读他的作品,远远胜过其他作家。”
“请接着讲下去。”那人说着皱了皱眉。
“嗯,你知道,我是这样看这个问题的。”亚当思考了一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小说家如何冒险运用自己的生活体验进行创作这一问题?我想你还没有。那么,好吧,让我们考虑一下:在小说作为一种主导文学形式出现之前,叙述文学只注重与众不同及寓言式的题材——如国王、王后、巨人与龙、崇高美德与地狱般的邪恶等。这类题材当然根本不存在与生活混淆的问题。但在小说进入文学世界之后,如果你随意找到一本书,翻一下,都会读到诸如乔咬密斯这样平凡人物的故事,这些人物所干的事情与我们没有什么两样。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小说家必须继续进行各种创新。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过去几百年中,人类创作了大量小说,可以说,这些作品的描写内容几乎已经穷尽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我们现代人,你很清楚,正在上演的各种活动已经在某些小说中有所描述。当然,大多数人尚未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甚至很天真地幻想自己微不足道的生活与众不同……因为当你仓促地去书写生活时,就会发现效果非常令人不满意。”
“太好了!”加莫尔在亚当背后说道。亚当没有理他,而是急切地审视那个秃顶男子的面部表情,想知道他对自己的观点有何反应。
“那么,你认为,”那人最后问道,“埃纳斯的作品比C·P·斯洛的作品优秀还是低劣?”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把这两个人进行比较?”亚当厌烦地问道。
“我必须这样做:我只读过这两位英国小说家的作品。”
“你整个下午都到哪里去了?”加莫尔问道。
“我不想和你说话。”亚当说着转身向柜台走去。
加莫尔紧随其后,走了过去。“我干什么事了?”
淡味雪莉酒的味道像药一样苦。他喝了一半,然后把酒杯放下,尝了一口甜味雪莉酒。“你在博物馆中向那个人出卖了我。”
“你在说些什么呀?”
甜味雪莉酒的味道好多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肚腹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当时那个人正在追我,你告诉了他我的去向。我是亲眼看到你那样做的。”
加莫尔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记起亚当所说的人是谁。“噢,是他呀!他找你是因为你填错了借书单。”
亚当屏住呼吸,两眼正视着加莫尔的眼睛,但是加莫尔的脸不停地晃来晃去。“你说的是实话吗?”他通问道。
“当然是实话。你认为他要干什么?”
“我以为他要以拉响火警的罪名逮捕我。”
“你那样干了?我是指你拉火警了?”加莫尔睁大双眼问道。
“对。不。我不知道。”他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加莫尔讲述了一遍。
“我认为你不必为此担惊受怕。”加莫尔最后说道,“谁也没有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芭芭拉除外。”
“芭芭拉广“对,你逃跑后不久,她就来博物馆了。”
“我想我看到过她……她到博物馆到底想干什么?”
“好像是电台提前广播了博物馆发生火灾的消息,她想弄清你有没有遇到不测。”
“可怜的芭芭拉。她是不是非常担心广“嗯,当然,她赶到那里以后,就不那么担心了。她托人捎口信进去找你,我便出去请她和孩子们喝了杯茶”听到这里亚当鼻子一酸。他又一口气喝了一杯甜味雪莉酒。“加莫尔,你是一位好朋友,”他抽泣着说,“芭芭拉是一个好妻子。我真不值得你们这样关心。”
“瞧,你又开始忏悔了。”说到这里,加莫尔脸一红,神态非常迷人但又让人感到惊奇,“芭芭拉告诉我她可能又怀孕了。”
“我可怎么办啊?”亚当倾诉道,“又得管他吃,管他穿,管他住,我可怎么办啊?”
“我对芭芭拉说,你应该设法获得系领导的同情——以此为理由,敦促他们给你解决工作的问题。”
“你认为这样做能行吗?”
“你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听着,你知道巴思是如何获得第一次提升机会的吗?前几天他对我说:他曾经一声不吭地干了六年动教,直到有一天他家的水箱发生爆裂,而他又支付不起修理费。于是,他直接跑到豪威尔斯主任的办公室,要求晋升职称。豪威尔斯当场与他达成和解,满足了他的要求,并补发了他六个月工资。听起来,这好像是他无意中想出的一个王慧_“我的上帝呀。”亚当说道。
“现在恰好巴恩又有提升,系里一定有空缺的职位。”
“但问题是怎样和系主任见面呢?”亚当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我不能直接去找他,”加莫尔说,“可以通过布里格斯,他比较了解你的情况。再说,他也是主任的亲信。”
“我知道他不会成为主任的亲信,”亚当说道,想起了午饭时的谈话,“我想巴恩是未来的人选。”
“嗯,不要悲观。”加莫尔说道。
亚当觉得有人拉他的衣袖。原来又是那个秃顶男子。.“我刚才说了个谎,”他说,“我还读过约翰·巴恩的作品。”
“哪一个约翰·巴思?”亚当认真地问,“是写《顶楼房间》的约翰·巴思,还是写《赶快向下跑》的约翰·巴思?”
“那个约翰·巴思。”那人说着皱了皱眉。
“是谁在滥用我的名字?”荒诞戏剧教授巴恩先生大喊一声,向他们冲了过来。
“不是滥用,而是糟蹋。”亚当说了一句妙语,接着纵声大笑起来。
那位教授没有理睬他。“你好,加莫尔,”他说道,“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巴思现在是加莫尔的导师,因为他原来的导师已经因公殉职。
加莫尔拿出烟袋,开始向里面填烟草。“我正在尝试着从一个新角度对《使者》做出新的阐释。”他说道。
“是吗?”巴恩说着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蝴蝶结领带。今天晚上,他穿了一件灯芯绒甲克衫,凸纹很宽很深,亚当想它们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就像防滑轮胎上的凹痕。
“你还记得斯特雷塞拒绝向玛丽亚·高斯特雷透露纽塞姆一家赖以发家致富的产品为何物那段情节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巴思说道。亚当禁不住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位教授一脸怒气地对他摆了摆手。
“林还记得詹姆斯如他一贯所做的那样也没有告诉我们吗?”加莫尔接着讲下去。巴恩点点头,和亚当保持一段距离。站在他们旁边的人们也开始竖起耳朵,向加莫尔这里涌来。加莫尔总能吸引众人的注意。“斯特雷塞将它描述为一种‘小小的、很不起眼的、非常滑稽的日常用品’,但是‘缺乏体面’。许多年来,学者们一直就此为何物争论不休。”加莫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把烟袋点着,让悬念抓住听众们的心。“嗯,我相信那是一种尿壶。”他最后说道。
听众中的几位女孩子听了咯咯地笑起来,并用胳膊肘相互轻推了几下。她们挤过来听到的竟然是这个,这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
“你一旦弄明白了它是何物,它就成了一种重要的象征,堪与《金碗》中的碗相比。”
“很有意思,”巴恩说道,“你是怎么看的,埃普比先生?”
“我认为那是一种避孕用具。”
他的这句话惊得那些女孩子发出了一阵嘘声。巴恩脸一红,悄悄溜走了。加莫尔把亚当拉到一边。
“我想你最好去找市里格斯。”他说道。
“出什么问题了?”亚当解释道,“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成见吗?不管怎样,你说尿壶很小,不够确切。”
“巴恩认为你是针对他来的。”加莫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