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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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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长夫人非常激动,她将没有打开的折扇在自己的脑门上比划着,管副主教一直叫“我的先生”。

格洛塞斯特尔是站在修女这一边的。他一边争辩,一边笑嘻嘻地扇着扇子,离开门廊。

黄厅里人们议论着地方政事。众人都一致认为,市长和科鲁赫多侯爵遗孀都在为自己举荐的人争要堤岸边那个重要的专卖商品店,这为政府增添了很大的麻烦。

负责经济方面的头儿说,省长正在和有关的人谈这件事。省长夫人说,省长已发电报给政府,商榷这件事。政府将在斐都斯塔拥有多数选票的保守派夫人和维持现行秩序的坚强支持者之一的市长先生之间做出怠慢一方的决定。

大伙儿的看法也莫衷一是。贝加亚纳侯爵和里帕米兰站在中间,他们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后说,如果他们执政,就将专卖品商店交给那个寡妇,因为“女士优先嘛”。

省议员“火枪”,也就是那个贝贝·隆萨尔,还有包括负责经济的那个头儿在内的大多数人认为,省政府是倾向给市长的,尽管有流言蜚语说,市长要那个专卖品商店是给他过去的情妇的。

“诸位都听到了吧,这就成了一桩丑闻了!”侯爵说,他的私生子全都在乡下,“这家伙为什么不会悄悄地办事呢?”

“我倒同意市长的做法,”大祭司说,“他现在打算偿还这笔‘神圣的债务’,可不是件坏事,糟就糟在他不该欠下这笔债……况且债主还是一个女人!”

人们在大小客厅里这么议论纷纷的时候,正在给自己做生日的巴科·贝加亚纳、比西塔辛、侯爵夫人的侄女埃德尔米拉(一个年方十五岁看上去却像二十岁的女孩子)、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和金塔纳尔先生等人正在二楼的内室和餐厅里,在过道和通往院子的楼梯上高高兴兴地奔跑着。庭长夫人和堂阿尔瓦罗·梅西亚则站在餐厅对着院子开的那个窗口,瞧着他们像孩子那样天真地戏耍着。

金塔纳尔跟巴科借了一件衣服,换下了他的燕尾服,因为穿了它迈不开双腿。巴科的衣服他穿起来又短又肥,这是件浅色的羊驼毛织物。

讲经师在楼梯上遇到了比西塔辛和金塔纳尔,他们俩正在四处寻找被埃德尔米拉和巴科藏起来的前法庭庭长的那只雪茄烟盒。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咧着大嘴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他一个人走在后面,也在疯疯傻傻地玩那种游戏。瞧他学别人的样儿蹦蹦跳跳,真叫人心里难过。不过,朋友,他应该这样做,因为他是这个家庭的至亲好友,一会儿要留下来吃饭的,所以,他也得跟别人一样跑呀,跳呀,顺手时还得在女士们身上拧一下。他老是一个人,他也想跟庭长夫人、比西塔辛或埃德尔米拉说句话,但常常话到嘴边她们就走了;实在躲不开他时,她们也是似听非听的。这倒不是她们缺乏教养,实在是由于贝尔穆德斯说得太冗长,形容词一大堆,还有许多插人语,将他的话从头到尾听完,需要多大的耐心!见到了讲经师,犹如见到天开了眼,使他找到了可以重新变得一本正经的借口。贝尔穆德斯以自己特有的那种优雅的姿态跟讲经师问了好,并准备陪他一起进黄厅。巴科在远处见到了讲经师,匆匆与他打了个招呼,因为他这时正带着脸色鲜红、活泼可爱的表妹埃德尔米拉往花园里跑,打算将金塔纳尔的烟盒藏在那儿。

“这小伙子真是玩疯了。”贝尔穆德斯为自己亲戚的失礼对讲经师表示歉意,还以侯爵伉俪亲属的名义对他表示欢迎。

堂费尔明对正在餐厅窗口交谈的庭长夫人和堂阿尔瓦罗偷偷看了一眼,便装做没有瞧见他们的样子,随堂萨图尔尼诺走进黄厅,脸微微有些发热。

黄厅里的大人先生们脸露笑容,恭恭敬敬地迎接讲经师。

“啊,讲经师先生来了!”

“太好了!”

“斐都斯塔的安东内利①来了。”

①十九世纪意大利红衣主教。

侯爵拥抱了他,这使那个个子矮小的家庭神父羡慕不已。

里帕米兰跟堂费尔明热烈地握手,两人一起走入小客厅。

客厅里的三个神父起身相迎,那个模样像修士的女士满意地微笑着,说道:

“啊,是教区法官先生!”

“感谢上帝,您这位‘失踪’了的先生终于来了。”侯爵夫人大声说。她从座位上微微欠身,向他伸出手来。她离得较远,亏得讲经师个儿高,能潇洒自如地与她握手。他像一座拱桥一般架在奥布杜利娅那优雅的穿一身樱桃红衣衫的身躯上。她在下面用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瞧着这个英俊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

副主教拿着打开的折扇,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上架无风转不动的风车。他很快明白,自己的位置已被人取代,从主角变成了配角。事情确实如此。刚才教士们和女士们都在兴味盎然地听他高谈阔论,眼下他的谈话被打断,谁也不感到遗憾。格洛塞斯特尔就像突然被乌云遮挡住的太阳,黯然失色,甚至身躯都感到寒冷。

发生这样的情况已不止一次了,因此,他非常讨厌讲经师。然而,莫乌雷洛这个老于世故的教士再次掩藏了内心的不快,向自己的对手伸出手去,同时,喉咙里发出一串声音,表示无比的兴奋。

“您好,您好,您好!”他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膀。

讲经师还顾不上细细地品味这种平淡无奇的胜利,因为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站在餐厅窗口的那一对男女。他谦逊、谨慎地回答着朋友们的问候,但头脑里想的还是那边的事。

几分钟过去了,餐厅窗口的那两个人还没有过来。

“安尼塔会在侯爵夫人家用餐吗?如果这样,今天下午她就不会如她在信中说的那样去忏悔了。”

在场的人表面上都很客气、愉快,但暗中却互相嫉恨。女士们、教士们和绅士们这时已分成敌对的两派:一派是被忌妒的人,另一派是忌妒的人。具体地说,为数不多应邀用餐的人是被忌妒派,没有应邀的是忌妒派。刚才人们尽管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话,但众人最关心的还是会不会被邀请吃饭。这事嘴上没人说,心里却在想着。一部分人已告辞了。走的人竭力掩饰内心的不快和羞愧,感到被人瞧不起,甚至觉得受了耍弄。年轻的男宾笨拙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飞快地溜走了。女士们不太容易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有的告别时羞愧得面红耳赤。格洛塞斯特尔也没有应邀吃饭。“那他呢?德·帕斯被邀请了吗?”他不清楚,这个问题一直在折磨他,没有弄清楚前他不想告辞。随着时间的消逝,客人陆续离去,大小客厅里只剩下少数几位宾客。讲经师也觉得该走了。他走到侯爵夫人身边,却没有勇气和她告辞,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这当儿比西塔辛进来了,她眼中似乎冒着火星,脸颊热辣辣的,说了句“请诸位先生原谅”,便将侯爵夫人和奥布杜利娅拉到一边去说话。得到“诸位先生”(这时其实也只指副主教和斐都斯塔两个小青年)的允许后,她们便围着讲经师说起了悄悄话。谈话过程中,讲经师时而发笑,时而表示异议,这一切通过他的脸部表情表达得十分得体。几位夫人在轻声细语中一会儿对他恳求,一会儿又对他撒娇、调情(但表面上看,没有怀着淫乱的念头)。格洛塞斯特尔佯装在专心地听那两个年轻人乏味的交谈,实际上却用眼角膘着那几个人,竭力想听清他们在谈些什么。“毫无疑问,她们在请他留下来吃饭。”悄悄话谈完后,奥布杜利娅和比西塔辛吵吵嚷嚷地跑出客厅,以示自己在侯爵夫妇面前非常随便。两个年轻人也告辞走了。小客厅里只剩下侯爵夫人、讲经师和格洛塞斯特尔。三人都没有开口。副主教有意再拖延一分钟,看看讲经师会不会告辞。在黄厅里,又有几位客人对侯爵说再见。侯爵府里只剩下那些应邀用餐的人了。格洛塞斯特尔无奈只好站起来,向唐娜·鲁菲纳伸出手去握了握,便强颜欢笑,点头哈腰地走了。他又羞又恼。看来他们真的请讲经师吃饭了……他们居然请他这个普通教士参加宴会,却怠慢了自己这个副主教!他的对手一再取胜……不过,总有一天会新账旧账一起算的。

当他走到门厅,穿上教士斗篷(尽管天气相当热)时,他突然想道:“这个侯爵夫人嘛……是个拉皮条的,是个塞莱斯蒂娜①!……她想毁了那个年轻女人,还想将他吹捧到天上去!”他走到街上时,还在一门心思地想像着怎样进行报复,怎样用“体面的方式”将自己头脑中的想法告诉他人。

①十五世纪西班牙一剧作(也有人称对话体小说)《塞莱斯蒂娜》中的主人公,是个专门拉皮条的女人。

应邀用餐的人有:金塔纳尔先生和他的夫人、奥布杜利娅·凡迪纽、比西塔辛、唐娜·佩德罗尼拉·利萨莱斯(就是那个像修士模样的女士)、里帕米兰、阿尔瓦罗·梅西亚、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华金·奥尔加斯和最后一刻才来的讲经师,以及斐都斯塔的几位名流,如索摩萨医生等。埃德尔米拉是自家的亲戚,也算在内。

往年巴科的生日不是这么过的,都是他一个人在外面过。今年临时决定请至亲好友来家聚一聚,吃一顿西班牙式的饭菜,下午再坐家里的马车去看看比维罗乡村别墅。侯爵在那儿有一幢豪华的大房子,房子的四周都是树木,还有一座设备陈旧的制革厂。到那儿还想去看看几只猎犬和巴科几天前才买下来的圣贝尔纳多山犬。这几只狗是他的骄傲。除了花钱玩女人外,小侯爵就喜爱驯顺的动物,尤其喜爱狗和马。

请讲经师人席是金塔纳尔、巴科和比西塔辛合耍的一个“阴谋”。这个主意原本是银行职员的妻子出的。她这么干是想跟梅西亚开个玩笑,想让忏悔神父和引诱女人的那个“魔鬼”碰在一起,面对面地斗一场。她对金塔纳尔只是说邀请德·帕斯的目的是想看看奥布杜利娅怎样对这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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