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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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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堂维克多听到讲经师再次说到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被妻子欺骗后,应该按照宗教的要求在自尊、荣誉等方面做出牺牲时,想道,“是的,我太糊涂了,我真不像话。我本应该将梅西亚一枪打死在墙头上,或者立即赶到他的旅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大伙儿都知道这件事了,斐都斯塔的人都认为我是个……”他一想到这个可耻的字眼,便立即气得暴跳如雷。而讲经师劝他要宽容,将那件事忘掉,这样一些冷冰冰的话语他听起来觉得空洞无物,像是在玩弄词藻:“这位貌似圣徒的人根本就不知受侮辱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社会的要求是什么。”

为了让教士不再在自己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进行毫无意义的说教,堂维克多假装退了一步,说自己不打算干任何蠢事,准备好好进行静思默想,尽可能使名誉对自己的要求和宗教的要求协调一致起来。

堂费尔明听了,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失败了。于是,他再次发起进攻。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人们对那些一味宽容的丈夫的蔑视,还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说……

听了讲经师的话,堂维克多认为,自己如果不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那就成了世界上最让人瞧不起的人……“对,应该尽早行动,天一亮就干。”他准备派两个证人去找堂阿尔瓦罗,他一定要杀了他。

见金塔纳尔满腔怒火的样子,堂费尔明这才放下心来。是啊,替他报仇的人有了,武器也有了。他堂费尔明用来发泄刻骨仇恨的炮弹已经上了膛。

堂维克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地站在墙角里。

看样子在那儿已无事可做,讲经师便告辞走了。刚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回过头来,像歌剧中的神父一样,神情严肃地说:

“我一直是您精神之父,现在我想仍然是。我以精神之父的身份要求您,以上帝的名义要求您,如果今天夜里出现什么新的罪行,如果那个无耻的家伙不知道您已得知了一切,仍来赴约……我知道,这样要求您有些过分,但在上帝的眼中,任何谋杀都是得不到宽恕的,尽管在世人看来,这完全可以谅解。您要竭力避免他进入您家……但千万不能流血,堂维克多,看在为我们众生流血的基督的分上,千万不能流血!”

“他说得对,”讲经师走后,堂维克多想道,“他说得对。我即使再愚蠢,也不会不想到这点。那家伙今晚一定还会来。为了不让安娜吓着,我再让他一次,再让他一次!我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门开了,庭长夫人走进来。

她脸色苍白,身穿白色睡衣,进来时没有一点声音。她的眼睛好像更大了,那直勾勾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栗,至少堂维克多有这样的感觉。他后退一步,仿佛面前出现了幽灵一样感到恐惧。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她背叛了自己,而是想自己万一情绪过激,吓了她,她就有生命危险。在堂维克多看来,她已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在舞台上唱着歌死去的特拉维亚塔①。这可怜的老人此时又产生了同情心。这个无声无息地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像幽灵般的女人使他又爱又怕。他爱她,这是为女儿的生命担忧的父亲的爱;他怕她,是因为她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让这个多病的可怜虫死去太容易了,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而她也许对她的罪行没有什么责任。不,他不会要她命的,他既不会用匕首,也不会用子弹或语言伤害她。

①十九世纪意大利作曲家贝尔第同名歌剧中的女主角。

“刚才谁在这儿?”安娜平静地说。

“讲经师。”堂维克多回答说。他以为妻子明知故问。

安娜惊慌起来。

“他来干什么?在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她不露声色地问道。

“来干什么?还不是政治方面的事儿……说主教和省长有矛盾,还谈到选举方面的事情……”

庭长夫人没有再问什么。她没有走到丈夫身边,就出去了。他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来到她的身边,在额头上亲吻她一下。

金塔纳尔独自一人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没有让她察觉,她也没有产生怀疑。他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对,心里十分平静。

他叫仆人送茶来。出去打猎的那些日子,他中午吃干粮,晚上喝茶。喝完茶,吩咐仆人去睡觉。十一点半,他拿着猎枪,穿着拖鞋,轻手轻脚来到花园。尽管天很黑,但一路上他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猎枪里装满了铁砂。

好啊,讲经师无意中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叫他不要流血!哼!今晚堂阿尔瓦罗如果再来,他一定要这个家伙的命!就让它闹个满城风雨吧。就是让安娜受惊,昏厥倒地,也顾不得了。即使他会因此被捕……反正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堂阿尔瓦罗敢再来,他就要这个家伙的命!刚才安娜来了,他控制住自己,心里觉得很平静。现在他拿定了主意,如果那个毁了自己名誉的贼子敢再来,他便打死这个家伙,他感到心里很平静。

夜很黑也很寒冷。堂维克多真想回房去穿斗篷。这么一来,会发出声响,堂阿尔瓦罗也可能乘机进来,爬上阳台……但不穿斗篷,他会全身冰凉,很难坚持下去。于是,他飞快地回去穿上斗篷,将全身裹得严严的,像哨兵一样站在凉棚里。从那儿他能见到围墙的一侧,也能见到安娜梳妆室的阳台,可以看到她会不会替他开门。

他听见大教堂的钟敲响十二点,一点和两点,但没有听见三点的钟声,可能他打了个盹儿,尽管他不承认……四点钟了,他又冷又困,实在忍受不住,迷迷糊糊地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好摸黑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衣服,钻进被窝就睡着了。梦中他见到了身上着火的幽灵和痛苦万分的魔鬼。

那天下午喝咖啡的时候,梅西亚、隆萨尔、贝多亚上尉和富尔戈西奥上校等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去俱乐部。

前市长佛哈发现了这一点。他以神秘的语气说:

“诸位,我说这事很溪跷……”

“什么溪跷?”美洲回来的堂弗鲁托斯·雷东多问道。

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来红厅,即三人牌室边的那个大厅。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佛哈接下去说道:

“请注意,今天隆萨尔、上尉和上校都没有来,准是发生了什么事,无风不起浪嘛……”

“出了什么事呀?”老奥尔加斯已听到一点风声,有意问道。

小华金带着一副万事通的神情说:

“没事,诸位先生,我可以告诉大家,没有出什么事……”

“不过,请您原谅,我知道出了件大事。我已得到确切消息,金塔纳尔这时已派证人去找堂阿尔瓦罗了。”

“派证人去了?为什么?”雷东多问道。

“哼!您真会装傻!您完全知道为什么派证人去。说实在的,那真是一桩丑事。”

华金·奥尔加斯为梅西亚辩护,佛哈也没有攻击梅西亚。他把矛头对准堂维克多,说他不该长期隐瞒这桩丑事。

“您怎么知道他是有意隐瞒呢?可能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发现了情况,他就提出要决斗……”

“也许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也可能根本没有提出挑战……”

一个下午人们就议论这件事。天黑时,隆萨尔来了。开始时,谁也不敢向他发问。后来,佛哈沉不住气了,他在“火枪”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问道:

“您是证人吗?”

“什么证人?”隆萨尔紧皱双眉,神秘莫测地说。看来他这次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梅西亚和金塔纳尔决斗的证人嘛。”

“谁告诉您的?我不知道,我不承认……您真爱信口开河,这么严肃的事怎么好在这儿瞎议论呢?”

“你们听到了吧?刚才我是怎么说的?”佛哈得意地大声说,他根本没有理会有人在骂他。

隆萨尔否认后,一直缄口不言。不过,人们看得出,他是强忍着的。

他看了好几次表。随后,又将小华金·奥尔加斯叫到一边,向他发问,却又有意让其他的人听见:

“您知道驯马人堂佩德罗的那把马刀还在不在?”其余的话他是低声说的。

奥尔加斯回答说不知道。隆萨尔露出不高兴的神态,走出俱乐部,说:

“再见,诸位先生。”

“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是要决斗了。”

在场的人都同意聚会继续进行。侍者点上了汽灯,下午的聚会结束后,晚上又接着进行。有几个人回家去吃了晚饭又来了。晚上八时,整个俱乐部的人都在谈决斗的事。台球室里的人放下球杆,到红厅去听小道消息。就是楼上那些赌徒,以往即使爆发革命也置之不理的人,这次也派几个代表到楼下来打听消息。

在斐都斯塔,决斗是件非同寻常的事。平时,有些年轻人在堤岸或其他公共场所打架、谩骂,但从来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从古到今,斐都斯塔从来没有开设过武馆。几年前,有个退伍少校在斐都斯塔教授刀术谋生。小侯爵、奥尔加斯父子、隆萨尔和其他一些人,开始时,对舞刀使枪很感兴趣,但很快就玩腻了,害得那少校只好借债过日子。

在斐都斯塔,人们只记得有过两次决斗,其中一次有梅西亚参加。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还很年轻,弗里西利斯是决斗的另一方的证人。他从来没有讲过那次决斗的情况,不过,决斗后,无论是梅西亚,还是决斗的另一方,都没有卧床养伤,连一天也没有。

另一次决斗是在会计室主任和出纳员之间进行的,就为谁拿了钱而发生了争论。这次决斗的结果是一人受了伤。出纳员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因为会计室主任想砍下他的头颅,横着对他砍了一刀。打那以后,斐都斯塔人再也没有进行过决斗。

那天晚上,人们在等候有关决斗的确切消息。为了消磨时间,人们开始讨论有关从中世纪继承下来的这一野蛮习俗的合法性。

老奥尔加斯的职业虽是公证人,但颇有点学问。他说。决斗是中世纪神裁法的残余。

堂弗鲁托斯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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