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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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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使吉马兰皈依圣教,唐娜·保拉对儿子就更敬佩了。她千方百计满足儿子的愿望。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合乎情理,她总是表示支持。

不行,有关复仇的事情她不能告诉儿子。于是,唐娜·保拉决定离开书房回到卧室,让堂费尔明单独待在那儿。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继续注意儿子的行动,她仿佛觉得他还在房内踱步。

情况的确如此。堂费尔明见唐娜·保拉离开书房,便插上房门,一个人在房内走来走去,焦急万分。他头脑里涌现出几个复仇计划,但都不合适,被他全否定了。他觉得自己无法自由行动。他想到的种种过激的行动,让别人去干,可能属高尚之举;由他去干,便觉得荒唐可笑。

他讨厌身上穿的教士服,这衣服穿在身上,像火在烧一样。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他身不由己地来到衣柜前,从中拿出一件猎装。当年在马塔赖莱霍时,他常常穿这件猎装猎取野兽。两分钟后,他就由教士变成一个身材魁梧的山里人。那套咖啡色的猎装穿在他那强壮有力、富有男子汉气概和青春活力的身上非常合适。他照了照镜子,这才像个男子汉。庭长夫人从来没有见到他穿过这样的衣服。衣柜里还有一把山里人用的刀子,他将它找出来,挂在黑皮带上。刀子锃亮,刀刃闪着寒光,这一切似乎和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协调。讲经师在刀刃上似乎听到嗡嗡的声音。

这时天色已晚,夜幕完全拉开,他可以出门了。街上行人不会太多,即使有人见到他,穿这一身猎装,谁也认不出他。他可以上后街去,到佩德拉有一天晚上看见堂阿尔瓦罗爬墙的那个拐角去等他。如果堂维克多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者堂阿尔瓦罗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被发现,还像平时那样上那儿去,那么,他堂费尔明就在那墙脚下等他,在暗处等候他……他要和他进行搏斗,战胜他,打倒他,杀死他……他这把刀就是用来杀他的。

唐娜·保拉在楼上走动,楼板吱吱作响。母亲的想法似乎透过楼板,钻进儿子的头脑里。堂费尔明突然想道:

“不行,这都是胡思乱想,我不能拿这把刀子将那个无耻之徒杀死……我缺乏这样的勇气。这是小说里的人干的蠢事。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干过,为什么要去想它呢?这件事别无他法,只有利用堂维克多的勇气,激发他的浪漫主义和骑士思想。我应该拿舌头作武器……”

堂费尔明脱下咖啡色的猎装,脱下宽边帽,解下黑皮带,将这些衣物和刀子重新放进衣柜里,穿上了教士服。他认为教士服和法袍才是自己的护身服。

“我现在马上去找堂维克多。如果这个傻里傻气的家伙去帕罗马莱斯打猎,这时也该回来了,或者正在回家的途中。火车就在这时到站,我上他家里去。”

他走出门去。

“如果我母亲遇到我,我就告诉她,有个病人在等我,一定要我去进行忏悔。”

听到儿子在走廊上的脚步声,唐娜·保拉真的跑下楼来了。

“你上哪儿去?”

儿子撒了谎。

她假装相信他,让他走了。她从他的脸色上看出,儿子是不会去拼命的,是不会去出丑的。她想,也许儿子想出来的办法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堂费尔明·德·帕斯来到奥索雷斯家,见堂托马斯·克雷斯波离开广场。他走到门口,决定跟开门进去的堂维克多打招呼,并随他上楼。他想跟金塔纳尔说话,拐弯抹角地将那件丑事告诉他,还打算给他出主意……可他就不知话从哪儿开头。

喝完那杯带泥土味儿的水后,讲经师还不知对他说些什么。见金塔纳尔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堂费尔明只好开口了:

“我的朋友,我一直在进行思想斗争,想将那件事告诉您,免得让您老是等我开口,可我又不好轻易开口,因为这件事我真不好意思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讲经师先生,请开门见山地说吧。”

“我此时来访,以及这些日子我很少登门拜访,都是因为……”

“是的,先生,都是因为……清说下去吧。怎么回事,堂费尔明?看在基督身上的钉子的分上……”

“我跟您说的这件事真跟基督身上的钉子和荆棘那样扎手……”

“您发发慈悲吧……”

“堂维克多,我说这件事之前,您得先告诉我,您此时的心情怎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您脸色苍白,显然您有心事,一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刚才我进来时,就借助楼梯口的灯光看出来了。”

“您好像也是这样……”金塔纳尔的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我想知道您此时的心情。如果您知道我来访的原因,至少知道其中的部分原因,我就可以省去令人不愉快的开场白了。”

“究竟是什么事啊,我的天哪!”

“金塔纳尔先生,您是个好的基督徒,我是神父。您如果有什么话想说,想要我给您出点主意……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事告诉您。有人对我说了这件事,此人要我这么做……”

堂维克多一下子站了起来。

讲经师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非常满意,因为他这一步走对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心里也有数了。

“这么说,是有人让您在这个时候来我家的?”

“堂维克多,请坦率地告诉我,您对这件非常感兴趣的事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您刚才脸色改变是不是这件事引起的……我的话就从这儿开始吧。”

“是的,先生,今天我是知道了一些昨天不知道的事情。这事对我非常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不过,如果您不明说,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

“您这样一说,我就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了。”

“您刚才说有人对您说……”

“有人包庇了一桩有损于您的罪行……此人后悔莫及,进了我的忏悔室,忏悔自己当了帮手……她说,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为了赎罪,决定将这件可耻的事情告诉我。她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再犯新罪……”

见堂维克多身不由己地倒在沙发里,双手抱头,异常痛苦的样子,堂费尔明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佩德拉?此人难道是佩德拉?”堂维克多问道。他显然是明知故问,口气有些特别。

“这姑娘不知道这样一来,会招来新的灾难。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希望能及时阻止新灾难的发生。堂维克多,请以主的名义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但这件事还没有完呢?”受辱的丈夫站起来回答说。他双手紧握拳头,满脸羞愧,就像只穿一件内衣站立在广场上似的。他也很生自己的气。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他应该有所行动,可到现在为止,却什么也没有干。“眼下暂时还风平浪静,可是,早晚会流血的,您知道吗?佩德拉这丫头将我家的丑事张扬出去,这不是忏悔,她是在报复。不过,这已无关紧要了。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金塔纳尔真倒霉!我多么可怜啊!”

可怜的老人再次跌坐在沙发上,头脑就像早晨那样昏昏沉沉的。

堂维克多说“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句话对堂费尔明有所启示,他又想出了谎言。不过,在说谎前,他说:

“堂维克多,您心里难过,说起话来,未加思考,这不足为奇……不过,我刚才没有说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不是大伙儿,我是忏悔神父。”

“那您能相信佩德拉没对别人说过?”

“佩德拉倒没有说,但不幸的是……”

“再说,大伙儿知不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名誉……反正您很快就会知道我报仇的事,您什么都会知道的。”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转圈子。

德·帕斯也站起来。

“不幸的是,”他继续说,“尽管流言蜚语还不多,但有些人却早已利用一些表面现象造谣诽谤……”

堂维克多吼叫起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件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了……”他使劲抓自己的脑袋,发疯似地揪斑斑白发。

就在堂维克多又痛苦又羞愧地大揪头发的时候,堂费尔明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说这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得从夏天说起,也许还要早一些呢。那时人们就在议论,说堂阿尔瓦罗利用朋友对自己的信任,经常出入奥索雷斯家。讲经师知道堂维克多最爱面子,听到自己早已被人说三道四,心里就满肚子火。他见堂维克多火气上来了,生怕他不顾一切地马上去进行报复,找那个恶贯满盈的堂阿尔瓦罗算账,便假惺惺地劝他,说他讲经师也算是个阅历较深的人,对堂维克多要求报仇的心情他完全理解。如果他是个普通的人,就会完全赞成堂维克多那样做,但他是个主张和平、宽容的教士,应该尽一切可能劝导他放弃暴力,采用和平的手段,即符合道德要求的办法解决问题。堂维克多听了,双手捂着脸,脑袋仿佛要脱离身躯似地拼命摇着。

讲经师接着又说,他或许还不理解金塔纳尔的心情。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是不可能不流血的。这不仅仅是复仇的问题,也是想不想在社会上堂堂正正地做人的问题。如果金塔纳尔真想体体面面地生活在社会上,就应该去找梅西亚,向他提出挑战,进行决斗,并在可能的情况下杀死他。也可以去捉奸,将奸夫当场捉住,就地正法。历史上那些英雄豪杰都是这样做的,人们对他们的行为写诗写戏进行称颂。

讲经师又说,这一切很清楚。他激昂慷慨地从世俗的观点阐明了“应该流血”的理由后,又想起应该从相反的角度,即从仁慈、宽容、忍辱负重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讲起宽容和仁慈,讲经师判若两人,就像乡村牧师说教一样,又呆板又冷漠,堂维克多对他的意图还没有吃透,只觉得他说话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是的,”堂维克多听到讲经师再次说到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被妻子欺骗后,应该按照宗教的要求在自尊、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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