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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他的办公室,开亮灯。墙上有一打制成标本的动物的头朝她望着,目光呆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它们为能被克利夫杀死而感到幸福。那位标本制作师,或者她的丈夫,一定具有一种病态的幽默,或许他们两人都是这样吧。
桌面上的一个警用无线电报话机响了。她听见一辆巡逻警车正在跟局里通话,声音清楚,看来受风暴的静电干扰不大。她没有听见布雷克中士寻呼巴克斯特警长。
她望着嵌在墙上的枪架陷入了沉思。一根用钢丝拧成的绳索穿过那一打步枪和猎枪的扳机孔,再穿过一块角铁,绳尾系成一个环扣,用一把大锁牢牢锁住。
安妮走进工具间,取了一把钢锯,回到枪架前。她把钢丝绳拉紧,用锯子锯了起来,拧在一起的钢丝慢慢被锯损,后来钢丝绳断裂了,她把它从枪支的扳机眼中抽了出来。她选了一把12毫米口径的双筒白朗宁猎枪,从一个抽屉里找出几盒子弹,在两个弹膛里分别推上一只装满钢弹的子弹夹。
安妮背着猎枪从地下室里上来,走进厨房,她把枪放在桌上,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冰茶。
墙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喂。”
“喂,宝贝儿,你找我?”
“是的。”
“那么,出了什么事,美人儿?”
由于静电噪音的干扰,她无法断定他是否在他汽车里打电话。她回答道:“我睡不着。”
“好啦,见鬼,该起床了,快点。早饭吃什么?”
“我以为你会去‘停车吃饭’餐馆吃早饭呢,”她说,“他们店里的鸡蛋、熏肉、土豆、咖啡都比我做的好吃。”
“你从哪儿听来的?”
“从你和你母亲那儿。”
他笑了。“嗨,我离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把咖啡煮上。”
“你昨夜去哪儿了?”
他停顿了半秒钟。回答道:“我根本不想听你或任何人问这种问题。”他把电话挂了。
她坐在桌子旁,把猎枪横放在大腿上。她慢慢啜饮着冰茶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分走得很慢。她大声对自己说:“这么说,巴克斯特太太,你以为他是个闯进来的坏人?”
“是的,你说的没错。”她答道。
“但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太太,而且你知道警长正在回家的路上,在听到门外有声音之前,太太,你早就把钢丝绳弄断了,看来有点像是有预谋的。似乎你埋伏在那儿等着他。”
“胡说,我爱我的丈夫,谁不喜欢他?”
“好啦,据我所知,没有人真的喜欢他。你是最不喜欢他的一个。”
安妮冷笑了一声。“不错,我是在等他,用枪把这头胖驴送进了地狱,那又怎么样?”
安妮想到了基思·兰德里,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遗体停放在吉布斯殡仪馆中。“对不起,巴克斯特太太,那是2号停尸房,里面是一位兰德里先生。巴克斯特先生在1号停尸房,太太。”
但如果基思没死会怎么样?那有什么不同吗?也许她应该等着听个准信儿。那么汤姆和温迪怎么办?这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她动摇了,考虑把猎枪放回地下室。要不是想到他将会看到被锯断的钢绳,并明白缘由,她会这样做的。
克利夫的警车开进家门口的车道,她听见车门开了又关上,又听见他向门廊走来的脚步声,她透过后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他把钥匙插进门锁。
门开了,克利夫·巴克斯特走进漆黑的厨房,门廊里的灯映出他的身影。他用手帕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手指放在鼻子上闻闻,走向水槽。
安妮说道:“早上好。”
他一下子转过身来,眯着眼向黑暗的壁凹望去,发现她坐在壁凹下的桌子旁。“噢……原来你在这儿。怎么没闻到咖啡味?”
“你在闻你的手指,当然闻不到咖啡味。”
他没有回答。
安妮说:“把灯打开。”
克利夫回到门口,摸到了开关,厨房里的日光灯闪了几下,亮了。他说道:“你有麻烦了,太太?”
“不,先生,你有麻烦。”
“我才没麻烦呢。”
“昨夜你在哪儿?”
“别再胡说八道了,把咖啡煮上。”他朝过道走了几步。
安妮举起腿上的猎枪,把它架在桌子上,对准他。“停下,回来。”
克利夫盯着枪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把你的手从扳机上拿开。”
“一整夜你在哪儿?”
“在工作。在干那倒霉的活儿,为他妈的挣钱养家,比你待在家里强多了。”
“是你不许我出去挣钱的,我只能到医院开的廉价旧货店①去义务劳动,那儿离警察局不远,你可以监视我。还记得吗?”
①廉价旧货店:为慈善目的而开设的一种商店,主要出售旧衣服之类,价格极其便宜。
“你把那支枪给我,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他试探着朝她走上一步,伸出了手。
安妮站起身,把枪托在肩头,扳起了枪上的两块击铁。
击铁扳起的咔哒声吓得克利夫倒退到门口。“嗨!嗨!”他把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一种防卫的姿势,“我说,亲爱的……那玩意儿危险。那玩意儿一触即发……你一呼气,那玩意儿就走火……你把枪口挪开——”
“住嘴。一整夜你在哪儿?”
他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我告诉过你了。交通阻塞,汽车抛锚,霍普河上的桥塌了,惊慌失措的寡妇老太太们整夜打电话来——”
“撒谎。”
“瞧……瞧我的衣服都湿了……看见我鞋上的泥了吧……我整夜都在帮助人们解决困难,我说,得了,宝贝儿,你过分激动了。”
安妮瞥了一眼他的湿袖口和湿鞋子,不知他这次说的是不是真话。
克利夫继续用抚慰的口气哄她,用上了他所能想起的每一个亲昵的字眼,“听我说,心肝儿,亲爱的,那玩意儿容易走火。小亲亲,我没干什么呀,宝贝儿……”
安妮明白,他是真的吓坏了。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因为他俩互换了角色而感到愉快。实际上,她并不想要他求饶;她想要他死。然而她不能就这样残忍地把他杀了。她觉得手中的猎枪渐渐重了起来。她对他说:“掏你的枪,克利夫。”
他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她。
“去呀,难道你想要人们知道你死的时候枪还在枪套里?”
克利夫轻轻吸了口气,他的舌头舐了舐发干的嘴唇。“安妮……”
“懦夫!懦夫!懦夫!”
一声炸雷响在了附近,把克利夫·巴克斯特吓得跳了起来。他伸手去掏自己的枪。
安妮开了一枪,双管齐发,后坐力使她的背撞到了墙上。
震耳欲聋的枪声消失了,但仍在她耳中回响。安妮丢下了手中的猎枪。房间里充满了刺鼻的火药味,墙灰从天花板上的一个大洞往下掉,掉到趴在下面地板上的克利夫身上。
克利夫·巴克斯特慢慢爬起来,单腿跪着,拍去头上和肩上的一块块墙土及板条的碎块。安妮看见他的裤子尿湿了。
他查看了一下枪套,手枪还在枪套里,然后他又瞅了瞅天花板。他一面继续拍身上的灰,一面站起身来向她走去。
她看到他在颤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已经不太在乎了。
他径直走过她身边,拿起了墙上的电话,拨了号码,“是的,布雷克,是我。”他清了清嗓子,设法使他的声音保持镇定。“是的,擦枪时出了点小事故。如果有邻居打电话来,你们解释一下……是的,一切都没问题。再见。”他挂了电话,转身面对安妮,“那么,现在……”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但她发现他却不敢同她的目光保持接触。此外,她觉得他处理事情的轻重缓急颇为有趣:控制局面,以保护他的自身、他的形象、他的职位。她并不妄想他保护她,使她不受法律的惩罚。但他会这样说的。
他似乎受到了启发,说道:“你试图谋杀我。我可以逮捕你。”
“事实上我是朝你脑袋上方开的枪,你知道这一点。但来吧,把我关进监狱。”
“你这条母狗,你——”他带威胁性地向她靠近了一步,脸涨得通红。可安妮纹丝不动,知道是他的警徽使她免遭一顿拳脚,觉得这倒是具有讽刺意味的。他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她看着他在那儿干冒火,心里有些得意,然而,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爆发。此刻,她希望他突然中风,倒地死去。
他把她逼到墙角,拉开她的睡袍,把手伸向她的肩头,紧捏她开枪时被后坐力撞伤的地方。
一阵令人眩晕的剧痛穿过她的全身,她的双膝一软,弯了下来,她发觉自己跪在地上,能闻到他身上的尿味。她闭上了眼睛,把头扭过去,但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对着他,“瞧你干了些什么?你为自己感到骄傲是吗,泼妇?我肯定你是这样。现在,我们来扯平吧。我们就这样待着,一直到你尿裤子为止。就是要侍他妈的一整天,我也不在乎。所以,如果你明白我的话,赶快尿裤子完事。我等着呢。”
安妮双手捂着脸,摇摇头,眼里涌出了泪水。
“我正等着。”
后门响起了刺耳的敲门声,克利夫迅速转过身去。凯文·沃德警官的脸贴在门玻璃上正往里瞧,克利夫大声吼道:“你他妈的滚开!”
沃德很快转身离开了。可安妮想,他一定看到他上司的裤子湿了,他无疑也看到了克利夫脸上和头发上的墙灰,看到了她跪在克利夫身后的地板上,好极了。
克利夫又把注意力转到他妻子身上。“你现在满意了,泼妇?你满意了吧!”
她迅速站起身来。“离我远点,否则,老天爷在上,我要打电话给州警察局了。”
“你敢打电话,我就杀了你。”
“我不在乎。”她系上了身上的睡袍。
克利夫·巴克斯特注视着她,双手的大拇指抠在枪带里。她根据多年的经验,知道现在是结束这场对峙的时候了,也懂得怎样去结束它。她一言不发,就那样站着不动,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然后她垂下头,看着地板,心想开枪时为什么不在他脑袋上打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