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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烤牛肉的扎克从桌上抬起头说:“我听说在圣詹姆斯教堂举行过一次控诉克利夫·巴克斯特的集会。那家伙是个……”他瞥了一眼孩子们,接着说,“……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如果要我说的话。”
莉莉和弗雷德表示赞同;贝蒂姨妈根本没有在听;孩子们趁机要出去玩,得到了大人们的允许。
扎克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俯过身去用很神秘的语气说:“我听说他在外面跟女人鬼混,上次在教堂里,有一个女人不怕羞耻地告诉大家,她和克利夫·巴克斯特有那种事。”
贝蒂姨妈问道:“有谁还需要再添一点吗?”
哈丽特转过身去问基思:“离开大学后,你见过安妮吗?”
“没有。”
弗雷德说:“听说那天会上还有一个女人,玛丽·阿尔斯,就是和她丈夫鲍勃在22号国道开了个加油站的那个女人。据她说,克利夫·巴克斯特在他们的方便小店里买东西,然后让她把账记在公家头上。”
哈丽特说:“我姐姐也出席了那次集会,她对她女婿在外面乱搞女人感到恶心。”她瞅了瞅基思。
基思在一旁听着,注意到弗雷德和扎克更关心的是巴克斯特警长经济上的不端行为,而莉莉和哈丽特则把谈话集中在婚姻的神圣性这个问题上。
莉莉说:“如果我的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一脚踢出去。”
基思心想,弗雷德不像是喜欢或者能够在外面寻花问柳的那种男人,但听到莉莉的这种警告,他看上去几乎像是受到了严厉的惩戒。
贝蒂姨妈说:“厨房里还有好多吃的。”
哈丽特对基思说道:“如果她哪一天离开他的话,我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惊奇。”
“谁?”
“安妮。”
“噢……对。通常配偶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丈夫这种事的。”
“我的外甥女是个圣人,”哈丽特说,“她养大了两个很好的孩子,而且把家里弄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她该受到更好的对待。”
莉莉对她母亲说:“如果她还不知道的话,应该有人告诉她。如果我丈夫在外面鬼混而没人告诉我的话,那么这些人就不是我的朋友。”她瞅瞅弗雷德,后者的样子使基思开始怀疑他有通奸的嫌疑。
哈丽特出来为她的女婿辩护,说道:“寻花问柳这种事弗雷德联想都不会想。”
基思发现,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华盛顿、罗马、巴黎或莫斯科,人们到处都喜欢谈论通奸这个话题。尽管笼统地谈论通奸或具体讨论身边的例子都是有趣的,但这种话题总是太敏感、太露骨,令人感到不自在。因此,虽然今天晚上在座的——除了基思之外——都是清白的,人们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哈丽特对基思说:“我会告诉安妮我见过你。我相信她会托我向你问好的。”
“谢谢。请转达我对她的问候。”
“我当然会的。或许哪天你会遇见她。”
“这可说不准。”基思暗自记着以后让安妮从罗马给哈丽特寄张明信片。
贝蒂姨妈宣布道:“今晚的甜点是酸橙果冻加果汁软糖。有谁要咖啡?我有即冲即饮的不含咖啡因的咖啡。我去烧水。”
基思站起身来。“我不愿意吃完就走,贝蒂姨妈,可我已和别人约好了五点见面。”
“现在才四点三刻。吃完甜点再走吧。”
基思想起贝蒂姨妈的时间概念总是不太清楚,于是说:“我喜欢慢慢开车。谢谢你,晚饭好吃极了。”他吻了她一下,然后和每个人握手告别。他对弗雷德说道:“别惹麻烦,”又对哈丽特说,“请代为问候你的姐姐和普伦蒂斯先生。”
“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希望如此。”
他走出去,对在院子里玩球的孩子们说了声再见,然后钻进他的车里。
回家的路上,他在脑海里重映了刚才谈话的部分内容。他觉得有趣的不是有关克利夫·巴克斯特或者安妮·巴克斯特的事,而是善良的老哈丽特在充当爱神丘比特的角色。基思不禁笑出声来。他心想,有些人,不管年龄多大或受过怎样的教育,他们的内心都不无浪漫的情怀。可怜的莉莉和弗雷德却没有一丁点浪漫之情,从未有过风流之举;贝蒂姨妈也是如此。然而,老扎克和哈丽特互相对看的时候,眼中倒闪着光。基思断定,恋爱中的人是很特别的,所有的恋爱者都能认出其他的恋爱者。所以他知道,每次哈丽特提到安妮,她准听到了他的心跳。
接下来的三天,星期一到星期三,基思一直待在家里。他不敢冒险离开农场一步,生怕跟巴克斯特或他手下的人发生纠葛或冲突。用橄榄球术语来讲,他太接近门线了。在这样的时刻决不能随心所欲或者冒任何风险。最后一招应该是安全的一招。
尽管他待在自己的家里很安全,按照法律可谓是他自己城堡里的君王,可他还是有所担心。巴克斯特虽然不能通过法律手续在他的电话上安装一个窃听器,但他还是可能通过其他办法来偷听他的电话的。基思的公文箱里藏着的那些玩意儿中有一个就是反窃听装置,他原来以为再也用不着了,这次却用这玩意儿在屋内扫了几遍,不过没发现什么。他每次出去和回来的时候还要检查一下地下室里的屋内电话线。还有一种装置可以探测屋外电话线上的窃听器,不过此时他的“魔术箱”里可没有这玩意儿,另外还有一种窃听他电话的可能性,就是用一种定向的传声器对准他的屋子,好在从他的二楼窗口往外看,几里之内无论哪个方向都能发现。他也没有看到任何车辆在他的屋外停留很久。总之,他怀疑斯潘塞城警方是否真拥有什么高科技的窃听装置,不过也难说。
基思知道,上星期六以前他的电话不可能已经被窃听了,不管合法还是非法。如果那样的话,巴克斯特周六一定会去里夫斯池塘,那么他们俩当中肯定有一个今天已经躺在吉布斯殡仪馆里了。然而,即使星期六他的电话没被窃听,也不能排除今天被安上了窃听器的可能性。他还是谨慎行事为好。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通过电话去商定或改变计划的。
几个星期以前,当基思决定留下来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买一个移动电话,还打算请他在华盛顿的老同事来进行一次彻底的电子测试,并查查法院记录是否有人要求窃听他的电话。国家安全委员会对他的电话安全同他一样地关注,不过这次的目的却不一样。
想着想着,基思不禁纳闷华盛顿那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并不介意,只是这种沉默越来越让人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到了星期三下午,他对这种自我封闭渐渐觉得乏味了。他想着安妮,为她担心,用“不闻凶讯便是吉”的谚语来宽慰自己。然而,华盛顿可不是这样,这与过去二十年情报工作的经验教训也是背道而驰的。
接近傍晚时分,他正修剪着过于繁茂的覆盆子灌木丛,突然扔掉手中的树剪,把一堆枝叶一脚踢到院子的对面去,“见鬼!”他不喜欢被封闭起来,不管是被自己还是被别人,而且他还在为安妮担心。他跳上雪佛兰车,朝公路上驶去;他的M…16步枪放在驾驶座旁边的座位上,格劳克手枪插在腰问。到了信箱边上,他停下车,坐在那里,直到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把车开回来。
基思打点了一些很简单的行李,主要是些私人文件、护照及几件替换衣服。他不能把武器带上飞机,不过还是带了他的公文箱,里面有一些精巧的玩意儿,如催泪笔、微型照相机、石墨刀;如果你哪天倒霉的话,还有氰化物胶囊;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怪玩意儿。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用过,但他感到有责任不把这些东西留在这所房子里。
他走进厨房,发现东西全部吃完了,连啤酒也没有了。据他所知,斯潘塞县没有送食品上门这种服务,而到星期六上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想,他可以请詹金斯太太或者马勒太太给他捎点吃的,但转念又想出了个可以同时解决三个问题的办法。他拿起电话,拨了波特家的号码。
杰弗里接了电话。基思说道:“这里是联邦调查局。你被捕了,罪名是鼓吹通过暴力推翻美国政府。”
“你是想跟我太太说话吧。”
“你好吗?”
“很好。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今晚你们俩有空出来吃饭吗?”
“当然有。去你那儿吃?”
“对。七点左右吧。”
“我盼着。”
“帮我一个忙,杰弗里。”
“可以。”
“我这儿东西都吃完了,我的车也坏了。你们能不能把吃的都带来?”
“可以。”
“还有酒。”
“没问题。”
“我还需要点现金。”
“我们要不要把餐具也带来?”
“不,我这儿有。还有,你能不能为我兑张一千元的支票?”
“可以。嗨,你的一个朋友来……”
“等见了面再告诉我这些。”
“不,你现在就该知道这些……”
“等会儿吧。谢谢了。”他挂了电话。安妮。听杰弗里口气,一定是安妮。“很好。她没事儿,一切都好。”电话让他得知安妮安然无恙;波特夫妇会把食品和钱带来,这解决了其他的当务之急。对恶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能给他一种绝无仅有的满足感。不过,如果他当初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他现在也用不着设法跳出来;他会发现稳操胜券也同样令人快活。
波特夫妇迟到了二十分钟,但对这两个嬉皮士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在门廊上,基思从盖尔手中接过一个帆布包;杰弗里手里则捧着一只满是塑料盒的纸箱。盖尔说:“我已经把东西都煮熟了,否则恐怕几个小时还吃不上饭。你只要热一下就行了。”
“我这儿有炉子。”
走进房间,盖尔说:“这房子真漂亮。你是在这儿长大的?”
“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不过我还没长大。”
她笑了。基思把他们夫妇俩带进厨房。他们放下食品,盖尔说:“‘咖喱饭速送’。”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