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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从一早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只到中午,才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等到下午王小卉走出Y市医院大门的时候,雪花已经撕棉扯絮般地大朵大朵的往下落了。整个的街道变的迷蒙凄清而美丽,在纷飞的大雪中,往日车水马龙的喧嚣也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今年的冬季多雪,时令才刚进入农历的十月,就已经下过两场不大不小的雪了,今天这场雪,已经是第三次了。鹅毛般的大雪让王小卉记起了奶奶在世对她说过的话,奶奶说,如果哪年的雪下的特别的大特别的多,那么这一年一定会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去世,之所以会下那么多的雪,那是因为老天爷惋惜他的离开,在为这个亡灵戴孝呢。想到这里,王小卉猛然想到了父亲,父亲还在医院呢,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吉利的念头,急忙在心里连“呸”了三声去去秽气。
心里乱乱的,无心欣赏这雪落的景致,看看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与车辆,王小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人来人往的医院,心里默默地叹气,也不知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
登上一辆返回L镇的客车,找了一个空位子刚刚坐下,《一剪梅》的乐声从容流畅地响起来。是她的手机在唱。
王小卉的手机,到现在用了也快有两年的时间了,她竟从没更换过铃声。好听新奇的手机铃声那么多,她就偏偏固执的把手机铃声定为了《一剪梅》。朋友和同事偶尔有人拿她手机把玩时,会有意无意的帮她换了铃声的设置,可只要她一发现,就会又不厌其烦的换回来。后来大家知道了她的执拗,也就不再那么好事的多此一举了。
表妹苏婷为此和她开玩笑,提名带姓的喊,王小卉,你不是太迂腐老土,就是太过专一。李磊娶了你算是有福了,不用时时刻刻的担心他的漂亮老婆会红杏出墙,少了多大的一桩心病啊,晚上睡觉也比旁人睡的安生。
苏婷当时也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王小卉却认真了。就这个迂腐老土还是专一的问题,苦思冥想了整整一个下午。
在王小卉第一次听到《一剪梅》时,这首歌已经过了它大红大紫的流行期,成了所谓的经典,王小卉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份经典。歌曲中的一段前奏,被一管笛音演绎的深情缠绵而又荡气回肠,尤其是歌里的那句“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更是被她深爱到骨子里,她上的个性签名,用的就是这八个字。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渴望着生命里能有一场或轰轰烈烈或春风化雨的爱情来感动自己。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王小卉终于把问题想明白了。她之所以会爱一首歌爱到了如此无以复加的地步,不是她迂腐老土,更算不得上专一。如果硬是要和专一有点沾连的话,也只能说她不过是在专一地坚持着心中的一个梦。对,就是坚持这两个字,明知无望实现却依然倔强的坚持着的一个梦,那个梦是她一生精神的依托。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王小卉就是那枝清高孤傲的寒梅,可是伊人何方?都说人的一生,真爱只有一次,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那么仔仔细细的把以往的经历翻了一个遍,甚至角角落落,枝枝桠桠都不曾放过,到了最后,却只发现了一个自己不得不承认的可悲的事实:她找不到自己曾经真真正正爱过的痕迹!
王小卉哭笑不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还“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呢,连爱都不曾爱过,又哪里来的无怨无悔?
就象一个久病卧床的患者愈后初次离开病床,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她的心趔趔趄趄的没了着落。把问题想明白之后的王小卉,心里茫茫然的毫无头绪,她想不明白眼前的生活,更看不清以后的日子。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只是让签名回复到了空白,手机铃声依旧保留了下来,她还是舍不得一下子完全放弃掉心中那个和爱相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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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那天,王小卉在厂里一直耗到了天黑才回家。
李磊在看电视,女儿妞妞正跪爬在地上玩积木。妞妞似乎还不饿,抬头喊了声“妈妈”就又低下头去玩的不亦乐乎了。
李磊眼睛盯电视屏幕,头也不抬:“都几点了,才回来,怎么这么晚?”
“哦,加了会班。”王小卉的声音无精打采,但李磊没注意到这些,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这儿。
换好衣服走进厨房,王小卉呆呆的站着,静静地看了会冰冷的锅和灶,对这种生活忽然间就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她真的想冲出去和李磊大吵一架,这会儿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这个家庭战争的导火索,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能做的只是无声的哭。她一边动手淘米做饭,一边放任眼泪肆意的往下落。
家里只有三个人,这会儿是不会有人进厨房来看她一眼的,是不会有人的。
王小卉似乎想要在这一刻流尽这一生一世所欠的眼泪,要用眼泪冲刷尽这一生一世的委屈,她尽情地哭着,哪怕这哭是无声的,这泪是无人能解的。
电话是苏婷打来的。
“小卉,你在家吗?”苏婷是王小卉二姨妈家的闺女,只比王小卉小出一个月,性情爽直,对王小卉从来不以“姐”相称,都是直呼其名。
“没有,我去Y市里了,刚坐上回去的车。有事吗?”对于这个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镇上的脾气大大咧咧的表妹,王小卉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俩个人来往比较频繁,关系也很密切。
“你去Y市了,去做什么了?”
“你姨父病了,今天入的院。”
刚说到这儿,苏婷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多电话,快进去吧,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接着是苏婷的声音:“知道了,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好了,马上就来啊。”想来是她把手机拿开了一点,声音有些小了,王小卉这边刚刚能够听得清,但也能听得出她拿腔捏调的,声音甜的有些腻歪。
“你在哪儿呢,怎么有男人说话?”
“没事,和几个人在饭店呢。”和王小卉说话,苏婷的声音就恢复了正常。
“好了,那你就先去吃饭吧,省得人家催你。”知道苏婷向来交际很广,有男人在旁边也不足为奇,王小卉无心追究,刚刚也不过是顺口一问。
“不就是吃个饭嘛,让他们等会怕什么。”说完这句,苏婷又问,“我姨父情况怎么样?住的哪家医院?”
“在人民医院呢,今天刚入的院,要等俩天才能知道结果。之前在县医院已经住了几天了,他们那边没给确诊。”想起父亲的病情,王小卉的精神就恹恹的,不无担心。
苏婷安慰道:“你打起点精神,也别太担心了。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我姨父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等过俩天我有时间了去医院看看他。”
“没事当然最好了,我也盼着没事呢。”王小卉深叹了一口气。
“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你几点到家?”
“我刚坐上车,估计到家后天都黑了。有事吗?”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吃顿饭嘛,反正有人请客,你不来白不来。”说完这些,苏婷嘿嘿一笑,又加了一句,“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有两三个女的呢。”
“你说的天好我也不去,在医院呆了一天,累的够呛,我想早点回去休息。”王小卉推辞到。
以前王小卉也是这么答应过苏婷的邀请,和她去吃过一次饭。饭桌上,除了她和苏婷,尽是些她不认识的男人。那些男人,一个个光鲜体面,看起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想酒过三巡之后,个个原形毕露,说起荤段子来,一个比一个熟稔起劲。
只那一次,王小卉就已经过了瘾,这次就算苏婷说的千好万好,她也不会心动了,她才不会为了白吃一顿饭而自找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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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苏婷也不强求:“那好,反正话我给你说到了,你不来就算了。”
“对了,我说你饭局怎么这么多,今天又是谁请你?还是男的吧?!你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天天和那些个男人一起混什么。”苏婷交往的“男友”甚多,在这点上她并不刻意隐瞒王小卉,所以王小卉对她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并不顾忌什么。
“好了,又开始罗嗦了。你怎么比老太婆还嘴碎,请你吃饭还这么罗嗦。”苏婷不耐烦地说到,“你不来就算了,我不和你多说了,里面的人催呢。”
“好好好,你进去吧。”
“你也别担心,我姨父会没事的。我挂了啊。”这句说完,不等王小卉再说什么,苏婷那边径自把电话挂了。
王小卉摇摇头。这个苏婷,就是这么个毛病,从来不管对方还有没有话要说,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电话说挂就挂。好在她已经习惯,也不知别人是怎么适应她这种没礼貌的行为的。
一天了,李磊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往包里放手机的时候,王小卉忽然就想起了李磊。想起李磊,气就不打一处来,就觉得心头像堵了一团棉花般的难受,索性不去想他,只倦倦地靠在椅背上盯着车窗外飘飞的雪花出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车窗外不时闪过一两点朦胧的灯光。
也不知几点了。王小卉伸手去摸包里的手机。可是摸来摸去怎么也摸不着,心里一惊,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就着车窗外昏黄的光影,把包重新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我的手机没了,你们谁看见了?”王小卉慌乱的声音惊醒了车内昏昏欲睡的乘客,待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每个人都一脸无辜地朝她看。
“我的手机没了,你们谁看见了?”重又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应声。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喊了,一定是被偷了,贼这会也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