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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民主、社会主义和一切新事物则受到了自觉的热烈的追求。这是一个生气蓬勃的时代,一个充满着反抗和破坏、革新和创造的时代。《女神》对于封建藩篱的勇猛冲击十九赞。混合儒道阴阳诸家思想。以“玄”为万物之本,玄,改造社会的强烈要求,追求和赞颂美好理想的无比热力,都鲜明地反映了“五四”革命运动的特征,传达出“五四”时代精神的最强音。
这种破旧立新的精神贯穿在《女神》的绝大多数重要篇章中,它正反映出郭沫若在“五四”时期所持的彻底革命的、而非改良的态度。最有代表性的,是诗篇《凤凰涅盘》和《女神之再生》。
《凤凰涅盘》以有关凤凰的传说作素材,借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的故事,象征着旧中国以及诗人旧我的毁灭和新中国以及诗人新我的诞生。除夕将近的时候,在梧桐已枯、醴泉已竭的丹穴山上,“冰天”与“寒风凛冽”,一对凤凰飞来飞去地为自己安排火葬。临死之前,它们回旋低昂地起舞,凤鸟“即即”而鸣,凰鸟“足足”相应。它们诅咒现实,诅咒了冷酷、黑暗、腥秽的旧宇宙,把它比作“屠场”,比作“囚牢”,比作“坟墓”,比作“地狱”,怀疑并且质问它“为什么存在”。它们从滔滔的泪水中倾诉悲愤,诅咒了五百年来沉睡、衰朽、死尸似的生活,在这段悠长的时间里,有的只是“流不尽的眼泪,洗不尽的污浊,浇不息的情炎,荡不去的羞辱”;在这段悠长的时间里,看不到“新鲜”和“甘美”,看不到“光华”和“欢爱”,年轻时的生命力已经消逝。于是它们痛不欲生,集木自焚。在对现实的谴责里,交融着深深地郁积的诗人心头的民族的悲愤和人民的苦难。凤凰的自我牺牲、自我再造形成了一种浓烈的悲壮气氛。当他们同声唱出“时期已到了,死期已到了”的时候,一场漫天大火终于使旧我连同旧世界的一切黑暗和不义同归于尽。燃烧而获得新生的不只是凤凰,也象征性地包括了诗人自己。他在写这诗的前两天,就曾在一封信里表露自己愿如凤凰一样,采集香木,“把现有的形骸烧毁了去,……再生出个‘我’来”(注:《三叶集》1920年1月18日致宗白华信)。这种把一切投入烈火、与旧世界决裂的英雄气概,这种毁弃旧我、再造新我的痛苦和欢乐,正是五四运动中人民大众彻底革命、自觉革命精神的形象写照。至于凡鸟的浅薄和猥琐,意在鞭挞现实中的丑恶和庸俗的同时,进一步衬托凤凰自焚的沉痛和壮美。“火中凤凰”的传说给予诗人以现实的启迪,使诗歌的彻底革命精神紧密地结合着历史乐观主义的态度,最后,凤凰更生了。诗人以汪洋恣肆的笔调和重叠反复的诗句,着意地渲染了大和谐、大欢乐的景象。这是经过斗争冶炼后的真正的创造和新生。它表达了诗人对“五四”新机运的歌颂,也是祖国和诗人自己开始觉醒的象征,洋溢着炽烈的向往光明、追求理想的热情。郭沫若曾说《凤凰涅盘》是在一天之内分两次写成的,诗里倾泻式的感情和急湍似的旋律,充分地体现了诗人在创作上狂飚突进的精神。和《凤凰涅盘》一样,根据古书上女娲炼石补天的记载而写成的《女神之再生》,也以神话题材而突入了“五四”革命现实的核心,揭示出反抗、破坏和创造的主题。诗剧一开始写天地晦冥,风声和涛声织成“罪恶底交鸣”,女神们从“生命底音波”里听出预兆,感到“浩劫”重现,各各离开了神龛,她们齐声唱出:
我们要去创造个新鲜的太阳,
不能再在这壁龛之中做甚神像!
这里就点到了全诗的题旨。在颛顼同共工决战的场景里,诗人以暗示式的语言,谴责了军阀的混战,插写了人民的灾难。天柱折后,颛顼与共工一同毁灭,表达了诗人对历史上反动统治者的强烈的憎恨。在黑暗中,终于传来了代表人民意志的声音。女神们不屑于去做修补残局的工作,她们再造了一个太阳,并且预言这个新造的太阳将“照彻天内的世界,天外的世界!”《女神》中很多诗篇以极大的激情抒写温暖、光明、太阳,这正反映了时代的需要,也是诗人郭沫若的追求。这些诗从时代的制高点上,对古老民族在“五四”高潮中的伟大觉醒作了色彩鲜明的象征性的反映,而“五四”的时代精神反过来又赋予诗人以激越的情调。虽然当时也有许多进步诗人写过向往光明的诗歌,但象《女神之再生》和《凤凰涅盘》那样敢于同旧世界决裂,敢于向旧世界宣战,充满着创造的信心和乐观的精神,充满着英雄气概和革命理想主义的诗篇,却很少见到。
《女神》中许多重要的诗篇,都饱含着郭沫若眷念祖国、颂扬新生的深情,这也正是对“五四”的礼赞。五四运动是一次新的爱国运动,标志着中国近百年民族革命运动在新形势下的新高涨。五四运动首先激动起身居异国的郭沫若的,正是这种深切的爱国之情。从这些爱国诗篇奔腾澎湃着的热情里,始终可以看到再生女神和火中凤凰的身影。《晨安》和《匪徒颂》是两首格调相近的名诗,气势磅礴,笔力雄浑。《晨安》写诗人在“千载一时的晨光”里,向着“年青的祖国”,“新生的同胞”,向着革命的先驱,艺苑的巨擘,向着壮丽的山河,向着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一口气喊出了二十七个“晨安”。《匪徒颂》则是为反对日本新闻界对中国青年的诬蔑而作的。他们称五四运动后的中国学生为“学匪”,诗人满怀愤怒地写下了抗议的名篇,对历史上曾经起过革新作用的一些“古今中外的真正的匪徒们”作了由衷的赞扬。虽然诗人这时候还没有认识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之间的区别,他对一切反抗陈规的革命和一切外来思想毫无轩轾地加以吸取,但这正是“五四”时期一般要求进步和改革的青年们的共同特点。在这些诗篇中,最能表达他对祖国眷恋深情的是《炉中煤》。郭沫若在《创造十年》里说过:“‘五四’以后的中国,在我的心目中就象一位很葱俊的有进取气象的姑娘,她简直就和我的爱人一样。……‘眷念祖国的情绪’的《炉中煤》便是我对于她的恋歌。《晨安》和《匪徒颂》都是对于她的颂词。”恋歌没有颂歌的奔放,却别具一种深婉含蓄的美。诗人自喻为正在炉中燃烧的煤,而把祖国比作“年青的女郎”。怀着炽热的心唱出了: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的确,诗人是在燃烧着。他还说他这卤莽的黑奴胸中有“火一样的心肠”,他在被活埋到地底以前原是“有用的栋梁”,并且庆幸自己能够“重见天光”。诗人愿意为祖国赴汤蹈火,这是因为他从时代的曙光中看到了新的希望。《女神》中不少诗歌,就是这样地把对于祖国和民族前途的希望与个人为之献身的决心结合在一起,激发出乐观的信念。然而,“五四”后的中国虽已在新的斗争道路上迈开了第一步,浓重的黑暗毕竟还有待长期艰苦的革命工作去驱除,诗人对祖国的热爱和企望真是过于殷切了,因此当他回国以后,目睹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惨象:“满目都是骷髅,满街都是灵柩”,终于觉得“这位姑娘”辜负了他的“思量”:“我从梦中惊醒了!Disillusion(幻灭)的悲哀哟!”(注:《女神·上海印象》)这种沉痛的呼喊,同样表达了诗人爱国主义的激情。
歌颂富有叛逆精神的自我形象,表现与万物相结合的自我的力量,是《女神》的另一重要内容。收在《女神》里的诗作,无论是反抗、破坏或者创造,几乎处处透过抒情形象表现了鲜明的自我特色;而在一部分诗篇里,更对作为叛逆者的自我唱出了激越的颂歌。这个自我气吞日月、志盖寰宇,“是全宇宙的能底总量”,它“如烈火一样地燃烧”,“如大海一样地狂叫”,“如电气一样地飞跑”(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自我无视一切偶像和封建权威,公开宣称“我又是个偶像破坏者哟”(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自我俨然是“可与神祗比伍”的“雄伟的巨制”,“便是天上的太阳也在向我低头”(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自我还与“全宇宙的本体”融合起来,引起诗人高唱“我赞美这自我表现的全宇宙的本体”(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种对自我的极度夸张,透露出强烈的个性解放的要求。在“五四”前后的中国,部门群众由于长期受到封建思想的桎梏,还未能认识自身的力量而迅速觉醒,这种从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立场提出的发展个性、强调自我的主张,具有反对偶像崇拜、冲决罗网的作用。无论是火中自焚的凤凰,创造新的太阳的女神,还是熊熊燃烧的炉中煤,囊吞宇宙的天狗,蕴藏在这些形象中的自我都交融着诗人个人的感愤和长期以来民族所受的屈辱。因此,这个自我不是拘囚于个人主义狭小天地里的狐独高傲、忧伤颓废的自我,而是体现着时代要求和民族解放要求的自我。这个“自我”是诗人自己,也是当时千千万万要冲出陈旧腐朽的牢笼,要求不断毁坏、不断创造、不断努力的中国青年。《凤凰涅盘》中的“我们便是‘他’,他们便是我!我中也有你,你中也有我!”正好道破了这一点。诗人是同他的祖国和人民一起受难、一起战斗、一起共享胜利的快乐的。在那些歌唱自我的诗里,不仅充满了诗人自我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