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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日-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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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张罗着过日子呗,有啥可掰指头的嘛!”再说说他们家不争气的老大,淘气

的老二,憋气的老三,赖着不走又老给惹事的小叔子,嫁了几回也没推出门去最末

了还回哥这儿来白吃饭的小姑子……她们的劲儿才激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要听这些。为什么要倒刨这些老根儿。但他是连长,他们寄希望他能替他们解决一

点什么。见他这样认真地大规模地“家访”“普查”,以为他总能解决些什么。他

们信赖这个允许他们要求他们说心里话的年轻人。在一种从未达到过的畅快、期待

中,骑兵连空前和谐平静。出工率也上升到最高峰。大概就在这个时候,肖大来宣

布了第一批调动名单。尔后是第二批,第三批。一批接一批。搬家的卡车一辆接一

辆开进骑兵连。几乎所有的人都自动地把这次调动和肖大来前一段的“家访”“普

查”联系起来。以为他准是摸准了他们的什么情况,在做处置。没有人说不走,只

关心把自己调往何处,干什么。只觉得,新去处也许更适合自己。因为……因为…

…那位年轻的肖连长来了解过自己所有的情况。二百二十七辆卡车陆续驰出草场,

过了对面的那一长道高地,才各奔东西。肖大来带着连部的几个人,站在连部外的

那个大彩牌楼下,送他们。他没给他们许任何愿,就这样让他们带着莫名的希望和

感激,平平静静地离开了骑兵连。看着向太阳歪西了的高地上远去的车队,大来忽

然感到很难过,也感到自己很卑劣。很对不住这些被自己轻易地“耍弄”了的老兵。

连里最后只剩了一家,张满全家。肖大来和连部的那几个文书会计统计料理清了骑

兵连的账务,盘点封存了库物,才带着张满全一家回到木西沟,又过两月,张满全

才被释放,也被分到一个非武装系统的生产连队去干活儿了。他听说了肖大来所做

的事。离开独立团团部前,他去找过肖大来,对肖大来说了一句话:“肖连长,这

一手,你玩得挺漂亮啊。别得意,咱们后会有期。”肖大来没做声,没反驳。在他

的确感到内疚。水泥而道上刮起风。白蜡树在摇动中洒下那许多不规则的光影。鸡

冠花不再挺立。凝寂。有一盆水。一点云。

宋振和没让大来的木西沟闲多久,很快就把他派到看守武器库的老兵连队零七

连去当副连长。“你当过连长,这一回又让你去当副连长,愿意吗?”宋振和问他。

“什么叫愿、意、吗……”肖大来一字一顿,学着宋振和的乡土口音,不紧不慢地

反问道。老兵油子说话常常是这样一副腔调。“不是多少还给了顶‘副连长’的乌

纱帽吗?”肖大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骑兵连不能和零七连比,那个

“连座”,也不能和这个‘连副“比。骑兵连是杂八凑,零七连却是宋振和的”精

锐“。骑兵连徒有虚句,连一颗子弹都不趁,零七连却名符其实一个机炮加强连。

六门战防炮,六挺重机枪,最近还配备了三个四零火箭筒班。战士清一色都是几年

前从军区两个工兵团转业来的。转业前,在部队大都当过班长副班长。那位老连长,

在部队就当过很多很多年的连长。他儿子的年龄跟大来都差不了几岁。这个连负责

警卫垦区最大的两个武器库。武器库在大漫坡肚子里。武器库里储备的武器弹药,

一旦发生战争,能按正规军战时编制的需要,能装备一个师。有一条小火车的铁轨

通往库内的纵深处。那巍峨的双层大钢门,必须用电动的启闭机才能开启,否则,

即便用炸药也很难炸开它。这也是朱贵铃的一个杰作。

老连长已经干不了几年了。今天的副连长,到明年,或后年,也许明天或后大,

就是这个连的下一任连长。正因为如此,零七连副连长一职一直空缺着。候选者,

不下十七八个。但宋振和最后圈定的却是这个根本就没在正规部队里当过兵、年纪

要比全连平均年龄小十多岁的“黄口小毛讶”。这么器重他,他除了“诚惶诚恐”,

还能说啥?

宋振和喜欢肖大来身上那一股貌似漫不经心的狠劲儿。稳重忧郁而又一步一个

脚印。随和但又隐含着某种不可逆的韧劲儿。聪慧和憨厚出色地嫁接在一棵苗上。

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但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活着。他一直在寻

找这样一个年轻人。也许还不能说,正是宋振和的这个圈定,才最终导致肖大来面

对死刑判决。但的确可以这样说,肖大来奉命去零七连报到的那一天,就是他年轻

生命终结的开端。每一座孤独的山峰似乎都是这样,由同一个点来显示两个过程的

连接。结束了,或正在开始:向上的终结或急剧向下的起始。或者是零,或者是无

穷大。

大来原准备自己扛着行李,步行去零七连报到。零七连离团部并不远,两公里,

或稍多一些。他喜欢这么个想法:一个十分年轻的副连长,自己扛着行李,步行去

报到。大踏步走在干旱开阔的高地上。砂砾中长着不少坚硬的草。但干部股股长说,

零七连已派出车来接他了。他只得取消了这个念头。不步行也无所谓。干部股门口

的杨树上,筑满一花花鸟窝。他在廊檐下站着,很长时间屏住呼吸,一再地想起苏

丛。那天离开索伯县留守处招待所,车走出好几里地了,他又请司机把车开了回去。

当然找了个恰当的借口。实质上他是想再见一见苏丛,看一眼她的脚。头天晚上只

顾了跟她说话,让她抽血,忘了再看看她的脚。也许能从她走路的样子中,看出她

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了。他曾受过很多人的冷淡。刚分到骑兵连那会儿,几乎所有

的“盲流老兵”都不把他当一回事,所有这些老兵的老婆都想方设法戏弄他。他无

所谓,不在乎,惟独不能忍受昨晚苏丛的冷淡。她有她冷淡人的权利,但他得知道

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报应。等他又拐回苏丛屋前,她早已起床,穿整齐了,包

括黑皮鞋。像修女穿的,老式的,尖尖头,把整个脚都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再系紧

黑黑的鞋带。深色的长裤宽大面飘荡,一直垂落到鞋面,遮去了一切。但还是看到

了鞋。她像神经错乱的耗子,来回忙着倒腾东西,把一面面或大或小的玻璃镜搬出

来。椭圆形。菱形。大多是长方形。把它们竖起来,架在对面那排平房的屋顶上。

或者是窝棚上,柴火垛上,鸡窝上,拴铁丝的木桩上。连续地在她那窄长阴暗的过

道里,再支起一面面镜子,把清晨那一点并不大红、但又并不太黄、并不太白的阳

光,折射到她那些贮存着七千零一份血样的木制试管架上。随着太阳升移,她又忙

着变动镜子们的角度。在那个有点弯扭的木梯子上,爬上爬下,很利索。她搬出个

樟木箱子,斜支在墙根前,打开盖儿。他不知她要晾什么,因为这纯粹是个空家伙。

她把一件黑长袍挂在门的左边,五斤黄小米摊开在门的右边,并且在门上画向日葵。

一瓶瓶广告颜料泼到墙上,又溅回来。向日葵越来越黄,她的手上脸上深色的工作

大褂上都沾粘着向日葵的花粉花瓣。当太阳完全从汪得儿大山山背后跃出,灼灼地

已容不得人对它直视的时候,她便赶紧收下镜子,把它们藏到樟木箱里。一层镜子

衬一层旧呢料裙。当她抱出那么些旧的呢料裙来拍打时,大来又一次闻到了那样一

股属于阿伦古湖底淤泥所特有的气味。只是这一回有些干呛了。好像站在湖边的一

个什么石灰害中间。

他没走过去跟她说话,怕再一次受到冷淡。她也没看到他。没顾得上。当她脱

掉工作大褂后,他才看到她穿得很单薄,一件短袖的圆领府绸内衣。每一次举起手

来时,便能看到她腋下茸茸的稀疏的汗毛,能感到她内衣下无奈的波动。他愣怔住

了,因为她的颈脖,的确像牙雕那般圆润冰凉细洁。后来她向院后走去。院后有几

棵几十米高的青杨树。青杨树拔起在高地的边缘。漫坡上一袭干草柔软而萧索,她

便站定在青杨树下,顺着高地下那朦胧升腾的紫色的氤氲,不再看沟壑底里缘沿着

峭壁行走的毛驴车队,不再看于河滩里尘土飞扬,不再听空阔中无所谓远近的喧嚣。

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不久,有人专程从哈捷拉吉里镇给大来捎来口信,说爷爷病得不行了,让他赶

快回去瞧最后一眼。连长准假。车到阿拌河边,天还黑,大约只在凌晨三四点光景。

河面上找不到摆渡的船。满河都是黏稠的波动声。河对岸才是哈捷拉吉里镇浸湿的

土地和丑陋低矮参差灰黯,还有新起的水塔楼房,都在凉嗖嗖的风里,叫他觉得生

疏、古怪,甚至虚假。汛期的浑浊冲刷岸脚残破的苇丛。一个漩涡紧连着一个漩涡。

与好像要膨胀出河堤的河水相比,对岸的古镇就显得太呆板、细小。小旅馆的门还

没开。新盖的酒厂也只证明所谓的镇街,只是一条根本不起眼的最常见的砂石路。

大来竖起大衣领,刚觉得那阴沉的天空在凉丝丝往下掉点儿了,近边一片小林

子里便走出了几个人。有人低声喊:“是大哥吗?”听得出是二叔天观的儿子小来。

小来是个瘦而不弱的小子,但阴郁古怪。一直对全家器重宠爱大来,很不服气,但

又从不把这一点不服气摆到脸上。他在镇子副食品门市部肉案上掌斧。才十六七岁,

就阴冷得叫人不敢往他那板斧跟前靠拢。他已经奉命在这儿等候两个早上了。

“爷爷咋样了?”大来赶紧问。

“回去你就知道了。”小来斜起眼瞟了瞟大来。大来手里提着一网兜水果罐头

和一些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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