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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和她、和她那位继父保持着来往。他这里有个算度。他正在借此实施一个巨大的
“阴谋”。
这一段以来,白老二已经看到,自己和大哥拼全力一搏,想修的这条铁路,已
是绝对没有希望修成了。白老大还想置这一口气,跟那些人拼一拼。白老二却要清
醒得多,理智得多。他很清楚,那些人所以还没最后下手来抹断他们的脖子,没下
令让铁路工程立即收摊儿,是要最后地从他们身上再榨一些油水,再砍他们几刀。
比如说,最近来了个公文,声明,几项主要原材料,过去都由省立的一家公司供给,
现在这种供应关系从当月起转到三家民营公司去了。而这几家很大的“民”营公司,
其实都是省府和省联防总部一些高级人士的亲戚们办的。这样,他们向他俩漫天要
价,一天三变价,他俩也只有挨着。他们就是要他俩从这个新开的伤口里,流尽最
后一滴血,而且还不担负扼杀民间实业的罪名,让他俩自己宣布倒闭。他们到那一
天也许还会赶来表示痛惜,还可能在省报上发表文章,吁请各方为国为民给予加勉
……
白老二现在想到的是要尽可能减少损失。尽可能保存下一点日后再起东山的实
力。他表面上与各方虚与委蛇,让采石场每天放几炮,似乎表示工程仍有动作,但
暗地里却已经把工程停了下来。这件事,他甚至都瞄过了大哥。他知道从来不认输
低头的大哥,是咽不下这口冤枉气的。这一向,大哥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到工程
事务所写字间发一通脾气后,就去县剧团的‘小月月仙“家去泡着了。白老二的招
术,就是想把各仓库料场上存着的东西,尽快脱手,变成现金,转移存储。最大一
个料场,在离国境线不远的木读镇附近。大量尚未使用的原材料,积压住三成的资
金。它离国境线近,最好的脱手之处,就是卖到那边去。因此,他要拉着那位继父。
做好这件事,也不容易。要脱手的毕竟不是一盒两盒珠宝首饰,而是数以千吨
的傻大黑粗的木材、钢轨、水泥、碎石料,以及各种筑路机械、工具、生活用品…
…最难的是,难以瞒过那天天在眼鼻子底下转悠的几千民工。他们不会让你这样抽
逃资金,溜之乎也的。还有朱贵铃。他的护卫支队。会给这个方便吗?木读镇料场
正是由护卫支队看守的。没有他们的首肯,一根铁钉也运不到国境线那边去。闹得
不好,他们还能以‘叛国“罪论处。开枪。
现在,民工这一头,白老二已下了不小的工夫,疏通了,安定了。他不止一次
地找到民工中各行帮的头头,对他们说,假如一点活钱都换不到手,到憋死的那一
天,分文解散费都发不出,吃大亏的仍然是大家伙。到那一天,大家伙只有一起陪
着抹脖子上吊了。白老二当场发给每个行帮头头一本盖了白老大印戳的折子。向他
们许愿,只要能同心同力把这件事协办成,今后,有白家一碗,就有他们一勺。凭
着这本折子,但凡挂白氏兄弟招牌的厂家店家,都可去谋一碗饭吃。不想替白家干
了,也可凭折子到白家账上领一笔养老的年金。“不过,各位中间,假如有人一定
要跟白某人过不去,我也得把丑话撂在头里。我白老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打娘肚
子往外蹦时,就是一条穷光棍汉。跟大家伙一块堆忙活一场,没能给各位发上一笔
小财,有愧于大家伙,但这实在由不得姓白的哥俩。工程没成,情分在。咱们来日
方长。你要断我生路,我就绝你子孙。骆驼再瘦,压死几只鸡雏恐怕还是件手把手
掐的事。反正是个死,我死,你也别想喘下去。我想姓白的哥俩没做什么对不起大
家伙的事。各位也不会这时往我哥俩胯巴裆里捅刀子……要喝血,咱们明着来。姓
自的血腥着哩!”说着,他掏出刀,飕地一下割破左小臂,把血喷注到一碗烧酒里,
恭恭敬敬地把这碗血洒端到各位行帮头头面前。这些土里土气的人没一个敢接这碗
血酒的。镇住了他们。今天,他要找护卫支队的几位分队长谈心。怕外边眼多嘴杂,
他约了他们到城圈外的树林子里野游,带着吉斯姑娘,只是做个掩护。
白老二把马车一直赶到树林深处。这里有一块空地。漫起的土坡上横七竖八倒
着许多砍下了又运不出去的老树。树的空洞里聚集着一窝又一窝忙碌又贪婪的白蚁。
到约定的时间,却只来了一位分队长。白老二掏出从土耳其那边偷运进来的烟
卷,却见那位分队长今天显得格外拘谨。他觉出事情不太妙。果不其然,那分队长
说,事情他们几个都商量过了,白家的难处,他们不是不想管,但支队长肖天放回
家养伤去了,没人敢拿这个大主意。要全支队齐了心来干,还非得找肖天放。再说,
肖支队长在朱指挥长跟前也能递得上话。这件事要想办两全了,只有请出肖天放。
白老二也觉得自己忽略肖天放,的确失策,没再往下磨嘴皮,摸出一个纸包,
塞给那个分队长,带着歉意道:“一点小意思,就算车马费,见笑。”便带着吉斯
姑娘,又赶回了索伯县县城。
两三天后,一个早晨,在哈捷拉吉里村中央屠宰场院内的大空地上,拥集了十
几辆刚从索伯县赶来的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有许多匹单骑。那些单骑,骑主下马后,
不知为什么,都没给松马肚带,草草地把它们拴在大空地周围的木栏杆儿上,便不
见影儿了。那些拉车的马,一个个也大汗淋漓。车主走的时候,也都显得那样的仓
促,慌忙,既没有给它们加脚绊,也没有把它们往马桩上拴。按说,负重拉长套,
到这时候,应该卸下套来,带它们遛一遛,松松筋骨,歇一歇汗气,也得清它们吃
一点什么喝一点什么。将心比心,谁到这份儿上,不该将息一阵?但它们没人管。
于是它们只能拉着各自的车,在偌大个空场子里晃荡,走走,停停,停停,再走走,
寻找可啃食的草茎,互相磕碰得眶当直响。
这些骑主、车主都是替白家修铁路的民工。他们在哈捷拉吉里村有老乡或亲戚。
他们是白老二派来的。让他们以探望老乡或亲戚的名义,来寻找肖天放。
白老二秘密疏通护卫支队的事,没能保住密。消息很快传到老满堡和省城。省
上几位决策性人物,立即派人到老满堡来核实“传闻”。要朱贵铃立即派兵封锁木
读镇料场,不准一寸铁丝一颗螺母偷运出边界;并让索伯县警察局派人把白家兄弟
俩严密监控起来。白老二几次秘密潜回老满堡,求见朱贵铃。他并不奢望朱贵铃公
然对抗省总部的封锁令。他只请求朱贵铃把正在老满堡整休的护卫支队晚三几天派
回本读镇。只恳求他能稍稍打个马虎眼,把封锁的事晚办个几天,他就有可能抢出
大部分东西。但朱贵铃却都托故不见,躲开了白老二。
从陆军医院做完手术回来,朱贵铃一直过得拘谨。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从前的那
个“朱贵铃”,又不像常常热血沸腾的祖父了。他对白家兄弟也有怨气。他觉得这
么大一件事,他俩应该先跟他商量,跟他通气,不该一竿子捅到底下,搞得他在省
总部的人面前,难以交代,好像他跟白家兄弟在这件事上又有什么瓜葛似的。说透
了,真到节骨眼儿上,他朱贵铃也不敢得罪省总部。他不敢砸锅卖铁,他还得听话。
他连夜命令护卫支队返回木读镇,把一个方圆二三里的大料场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并明令:自即刻起,料场内任何一个人。一点物,没有朱贵铃亲笔批条,不得出料
场门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白老二整个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堂堂朱贵铃竞一点情义也不顾,彻底地倒
戈了。白老二只有让那些跟哈捷拉吉里村还有那么一点关系的民工去求肖天放。他
还希望肖天放能打动朱贵铃的心。哪怕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出料场里一小部分
东西,也叫白家有点希望去图一个今后啊。白老二甚至买通了联队部的一个参谋和
一个文书,让他们悄悄跟着那几十个民工,一起赶到哈捷拉吉里村,来做肖天放的
工作。但这件事,又不知怎么搞的,走漏了风声,让力巴团的人知道了。力巴团的
人当然恨透了白家哥俩。他们包围了联队部,要朱贵铃对这件事表态。朱贵铃只得
派直属支队的一个分队长,带人追到哈捷拉吉里村,先五花大绑捆翻了那个参谋和
文书,然后找到肖天放,对他说:“指挥长请肖支队长跟我们一起回联队部。”
肖天放本不想卷到这件事情里去。他还想跟大来娘好好过一段。直属支队的那
个分队长只得向肖天放出示朱贵铃的亲笔手谕。手谕上这样写:“见此条速回。违
者,军法从事。不得有误。切切。”
天放的爹却把守在自家门口,不许那些当兵的跨进家门一步。这些年,他虽然
并不怎么见老,却越来越怕见生人。怕听外头的消息。任何自哈捷拉吉里村外面来
的人和事,都能使他莫名其妙地紧张上好半天。平时,他也常常半宿半宿地不睡,
他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他担心别人不担心的事,嘴里常在自言自语地嘟哝。
这时,他拍着廊柱,大叫:“我儿子再不走了,你们别再来祸害我们家了。他
不去!”有几个老兵知道他过去在老满堡任过职,不敢对他来硬的。
肖天放只得在院子里跟联队里的人说话。天放爹一刻不放松地盯视着他的一举
一动。
肖天放问那位分队长:“我能不能去跟那些民工说说,劝他们别再往里掺和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掺和得了的……”
分队长显得有些为难。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