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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可以割掉你的……头发!”吕西安回答:“那时我有了孩子,割掉我脑袋也没用。”三个朋友不懂吕西安的意思。他自从交结了上流社会,贵族的骄傲和虚荣心发展到顶点。诗人看得很准,认为仗着德·吕邦泼雷伯爵的姓氏和头衔,他的美貌和才气便是一笔巨大的财产。德·埃斯巴太太,德·巴日东太太,德·蒙柯奈太太,用这根线象小孩儿拴一个金壳虫一般拴着吕西安。吕西安再也飞不出那个固定的圈子。三天以前,德·图希小姐的客厅里有人说:“他是我们的人,他思想正确!”叫吕西安听着得意非凡,何况德·勒农库,德·纳瓦兰,德·葛朗利厄三位公爵,拉斯蒂涅,勃龙代,美丽的德·摩弗里纽斯公爵夫人,德·埃斯格里尼翁伯爵,德·吕卜克斯,一般最有势力的人物,在宫廷中最得宠的保王党,都祝贺他转移阵地。阿泰兹道:“话说完了。将来你的清白跟自尊心,比谁都不容易保持。即使你真心对待的人也要瞧你不起,那时你就非常痛苦了,我知道你的性格。”三个朋友和吕西安告别,没有向他亲热的伸出手来。吕西安郁郁不乐,愣了一会。“嗳!别把那些傻瓜放在心上,”柯拉莉说着,跳上吕西安的膝盖,拿鲜嫩美丽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人生是儿戏,他们竟那么当真!何况你马上要成为吕西安·德·吕邦泼雷伯爵了!必要的话,我可以和掌玺局勾搭一下。我也有办法进攻那色迷迷的德·吕卜克斯,要他把诏书弄到手。我不是早说过吗,如果你只差一块垫脚石达到你的目的,尽管踩在柯拉莉的尸首上!”第二天,吕西安同意《觉醒报》把他列入撰稿人的名单。政府发出十万份说明书,提到吕西安的名字仿佛保王党收服了一个人。吕西安参加庆功宴,在弗拉斯卡蒂附近的罗贝尔酒家吃了九个钟点,出席的全是保王党新闻界的要人:玛丹维尔,奥日,德斯坦,还有至今在世的一大批作家,照流行的说法,他们都跟君主政体和教会勾搭上了。埃克托·曼兰说,“咱们一定要给自由党看看颜色!”拿当打算弄戏剧,认为在这方面打天下不能让官方跟自己作对,也就投入这个阵营。他说:“诸位,要同他们开仗就得一本正经的干,不能拿软木塞当子弹!所有古典派的自由党作家,不问年龄性别,都是我们笑骂的对象,一个都不能放过。”“咱们要清清白白,不受出版商的样书,礼物,金钱的勾引。新闻事业也得整顿一番。”“对,”玛丹维尔说,“Justumettenacempropositivi-rum!①要跟敌人势不两立,说话越尖刻越好。我要揭穿拉斐特的真面目,说明他是吉勒一世②!”①拉丁文:不屈不挠,拿定主意。②走江湖戏班的戏码中有一个愚蠢可笑,胆小无用的丑角,叫做吉勒。从十八世纪起这个人物被戏剧界普遍采用。吕西安道:“我吗,我来对付《宪政报》上的英雄,梅尔西爱军曹,儒依先生的全集,以及有名的左派议员!”清早一点,撰稿人一致通过要跟自由党拼个你死我活,一边喝着火剌剌的杂合酒,把他们各种不同的见解和所有的主张淹没了。在饭店门口,浪漫派中最出名的一个作家说:“我们为了颂扬君主政体和教会,说了不知多少废话。”这句有历史意义的话被参加宴会的一个出版商泄漏了,第二天登在《明镜报》上,透露的人变了吕西安。吕西安叛变的消息引起自由党报纸大叫大骂;吕西安变成他们的死冤家,受到最恶毒的攻击:他们讲他的十四行诗如何如何碰钉子,告诉读者道里阿宁可损失三千法郎,不愿意印出来;他们称吕西安为空头诗人!有一天,就在吕西安发表辉煌的处女作的报上,吕西安读到下面一段文字,显见是写给他看的,群众不可能了解这种讽刺:未来的法国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虽然出版家道里阿坚决不印,我们做敌人的倒愿意宽宏大量,腾出篇幅来发表。下面一首是从作者的朋友那儿得来的,我们读了这件样品,不难推想他的诗歌多么有趣。说明后面登着一首十四行诗,吕西安读了大哭一场。一株瘦小的植物,模样儿鬼鬼祟祟,忽然有一天在花坛中探出头来,自称凭着华丽的色彩,将来能证明她种子高贵。大家也就勉强容忍。谁知她不知感谢,反而作践比她美丽的姊妹。她们气不过她耀武扬威,要她把家世细细交代。她居然开了花。谁知整个庭园对恶俗的花朵厉声嘘斥,连下贱的小丑也没受过这种羞辱。主人过来,随手把她连根拔起,黄昏时只有一匹驴子在她墓旁哀叫,原来她只是一棵不登大雅的蓟草①。①蓟草是影射吕西安的本姓沙尔东,参看本书第56页注④。韦尔努提到吕西安好赌,预告《查理九世的弓箭手》是一部反民族的作品,说作者袒护杀人不眨眼的旧教徒,攻击受难的加尔文主义者。不到一星期,报上的叫骂更凶了。吕西安只道他的朋友卢斯托会替他解围,卢斯托欠他一千法郎,还同他有过默契;谁知卢斯托也变了吕西安的死敌。内情是这样的:三个月以来,拿当爱上卢斯托的命根子佛洛丽纳,想不出办法把她从卢斯托手中抢过去。那女演员没有戏院聘请,境况艰苦,心里焦急。拿当既是吕西安的同道,便去找柯拉莉,要她约佛洛丽纳在拿当编的一出戏里当个角色,拿当负责安插她进竞技剧场,作为编剧向戏院提的条件。雄心勃勃的佛洛丽纳一口答应了。她早已看透卢斯托。拿当在文坛上政界上都有野心,欲望不小,魄力也大,不象卢斯托的意志完全被坏习气消磨了。女演员只想登台露面,重放光辉,把药材商的信给了拿当;拿当叫玛蒂法交出斐诺觊觎的六分之一股单,赎回信件。于是佛洛丽纳住进高城街上一所华丽的公寓,当着新闻界和戏剧界的面投靠拿当。卢斯托为此大受打击,朋友们安慰他,请他吃饭,吃到末了他哭了。在那次大吃大喝的席面上,在座的人认为拿当是明枪交战。有些作家,如斐诺,韦尔努等等,早知道拿当迷着佛洛丽纳,可是吕西安从中牵线,照众人的说法,是违反了朋友之间最神圣的原则。党派观念和巴结新朋友的心思,使初进保王党的吕西安变得无可原谅。毕西沃道:“拿当是动了情,身不由主;外省大人物却象勃龙代说的,完全出于阴谋!”于是吕西安成为混进队伍的捣乱分子,想把所有的人一齐吞掉的小坏蛋,大家一致同意要打倒他,还定下周密的计划。韦尔努素来讨厌吕西安,决意钉着他不放。斐诺有心赖掉卢斯托三千佣金,怪怨吕西安不该把对付玛蒂法的秘密告诉拿当,使他斐诺没有赚到五万法郎。事实上拿当听着佛洛丽纳劝告,为了要斐诺撑腰,仍把六分之一的股权卖给斐诺,得了一万五。卢斯托三千法郎没拿到,再也不肯原谅吕西安使他经济上受这么大的损失。一个人伤了面子,再加银钱的氧化作用,创口越发医不好了
第二部 外省大人物在巴黎 三十七 弄神捣鬼
作家的自尊心受伤以后的愤怒,或者中了讽刺的毒箭以后所表现的精力,无论用什么辞藻什么手法都描写不出。凡是受了攻击而鼓足力量抵抗的人,很快要倒下来的。惟有头脑冷静,把报上的辱骂看作过目即忘的东西,才真正表现一个作家的勇气。弱者初看象强者,其实只能抵抗一时。最初半个月,吕西安怒不可遏,在他和埃克托·曼兰两人分担批评的保王党报刊上,象下冰雹一般发表一大堆文章。他每天伏在《觉醒报》的垛口后面,拿出他所有的才情向敌人开火,同时有玛丹维尔在旁支持。没有企图而真心帮助他的作家只有这一个,人家也不让玛丹维尔知道,始终维持关系的两派记者在酒后说笑的时候,在木廊商场的道里阿书店或者在戏院的后台见面的时候,彼此有过默契。吕西安跨进滑稽歌舞剧院的休息室,谁也不再当他朋友,只有保王党的人跟他握手。可是拿当,埃克托·曼兰,泰奥多尔·迦亚,见了斐诺,卢斯托,韦尔努,以及一般号称为脾气随和的记者,照样老着面皮很亲热。那个时期,滑稽歌舞剧院的休息室是文坛上飞短流长的大本营,近乎女太太们的小客厅,看得见各党各派的人,有政客,有法官。在某次司法官会议上,庭长指责一位同僚不该跑到戏院后台,亵渎法官的尊严;受批评的法官事后在滑稽歌舞剧院休息室中遇到庭长,原来他也亵渎了法官的尊严。卢斯托终于在那儿跟拿当握了手。斐诺几乎每晚必到。吕西安空闲的时候也去研究敌人的意向,倒霉的孩子始终只看见冷冰冰的敌意。党派的意气所产生的仇恨,当时比现在严重得多。现在发条上得太紧,样样变成强弩之末,劲头不大了。如今批评家打击了某人的作品,依旧向他伸出手去。作者受了鞭挞,还得拥抱刽子手,否则就被人笑话,说他脾气坏,不容易相处,死要面子,没法接近;只晓得记恨,报仇。如今一个作家受到暗算,背上挨了一刀,或者看破了别人的虚假,不上圈套,或者吃了最卑鄙的手段的亏,凶手不但会向他问好,还自以为应当得到作者的尊重,甚至于友谊。在美德变做缺点,某些缺点成为美德的时代,一切都可原谅,都可辩解。同道之间的亲昵,在各种自由中变了最神圣的一项。政见截然相反的一些领袖,彼此交谈措辞都很温和,俏皮话也说得很客气。可是在过去那个时代,倘使我们还记得的话,某些保王党作家和自由党作家的确要有些勇气才敢在同一个戏院露面。那时他们会听到咬牙切齿的挑战。恶狠狠的眼睛赛过子弹上膛的手枪,一点儿火星就好挑起一场恶斗。每个党派都有几个人在对方眼中是众矢之的,他们一进场,你旁边的看客立刻大声咒骂,这种情形不是谁都见过的吗?当时只有两派,保王党和自由党,浪漫派和古典派,同一仇恨的两种面目,这仇恨可以使你对国民议会的断头台有所了解。吕西安一开场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