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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画家吉罗德以此为题绘成油画,十九世纪由马萨尔(1775—1843)镌成铜版。②夏洛克,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的犹太人,今用以指一切重利盘剥的债主。两人坐着街车向王宫市场进发,吕西安问:“那么你的书评呢?”“嘿!怎么写书评,你才不知道呢。拿《埃及游记》来说,我不裁书边,从隙缝里东零西碎看上几段,发现十一处文字的错误。这就好写上一栏,说作者也许懂得刻在华表上的怪文字,却不懂他祖国的语言;我可以提出证据来。然后,我说与其谈博物学考古学,不如讨论埃及的前途,文明的发展,怎样使埃及回到法国怀抱等等;埃及虽则在我们手中得而复失,还可能在精神上受我们的影响,归附我们。然后来一套爱国主义的滥调,什么马赛啊,近东啊,我们的贸易啊,扯上一通。”“如果作者在书里就是这样写的,你又怎么说呢?”“那就说他不该哓哓不休的谈论政治,应当关心艺术,描写当地的形势,风景。批评家借此感慨一番。他可以说:我们被政治包围了,腻烦死了,到处只听见政治。我真想读读有趣的游记,叙述航海的艰苦,土峡的风光,赤道上奇妙的景致,从来不出门的人需要知道的事情。我一边赞美这一类的游记,一边取笑有些旅行家大惊小怪,把掠过的鸟,飞鱼,桃子,高地,经过勘测的海湾,当做大事一般夸说。批评家还责备作者不曾提到和一切艰深,神秘,不可解的事同样引人入胜的,莫名其妙的科学问题。读者看着评论笑了,我们的责任也就完了。至于小说,佛洛丽纳是世界上少有的小说迷,她替我分析内容,我照她的意见写评论。直要她嫌作者絮烦,觉得讨厌,我才考虑作品,向出版商再讨一部样书,出版商当然照送,有希望得到一篇好书评,他还有不高兴的吗?”吕西安脑子里装满了小团体的朋友们的观念,说道:“天哪!可是真正的批评,神圣的批评在哪里呢?”卢斯托道:“亲爱的朋友,批评这把刷子不能刷单薄的料子,那会一扫而光的。得啦,写作的内幕不谈了。这记号你瞧见没有?”卢斯托指着《长生菊》的原稿问。“我用墨水沿着绳子在包皮纸上画了一道线,如果道里阿打开来看了,绳子不可能扣在老地方。所以你的原稿等于密封了一样。你要实地试验,这办法不无用处。还得提醒你一句,你没人撑腰,甭想单枪匹马闯进道里阿的铺子,多少青年跑上十来家书店,连一声请坐都听不到……”这一点吕西安有过经验,知道是事实。卢斯托下车给马夫三法郎。吕西安看卢斯托刚才穷得要命,此刻这样摆阔,好不诧异。两个朋友走进木廊商场,专出所谓时髦书的书店当时就是气派十足的设在那儿
第二部 外省大人物在巴黎 十一 木廊商场
那个时期,木廊商场在巴黎赫赫有名,是个挺好玩的地方。那藏垢纳污的集市值得描写一番,因为它三十六年之间对巴黎生活影响极大,四十岁左右的人看了我的叙述很少不感兴趣,虽则年轻人觉得难以相信。原来的场子今天变了开阔的奥尔良回廊,又高又冷,赛过没有花草的花房。当初盖着一些木屋,说准确些只是薄板搭的棚子,胡乱盖上一个顶,开间很小,朝着院子和花园,①有些钉死的玻璃窗,象城门口的小酒店最脏的窗子,略微透进一些日光。三排铺子留出两条走廊,大约有十二尺高。中间一排夹在两条走廊之间,空气恶浊;走廊顶上的玻璃老是乌七八糟,底下更没有多少光线。蜂房似的铺面尽管小得可怜,有几间不过六尺宽,八尺到十尺深,可是供不应求,租金要三千法郎一年。靠院子和花园取光的棚屋都有绿漆的矮木栅保护,大概怕群众走近,把破落的后壁撞倒。本栅之内有二三尺②空地,长着奇形怪状,科学家认不得的植物,跟同样茂盛的各色工艺品混在一起。印刷车上试过大样的字纸,盖在一株蔷薇上,修辞学的华彩沾着流产的鲜花的香味。无人照料的小园灌饱臭水。植物枝条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缎带,各种商品的传单。帽子店的零料和废品压得植物喘不过气来:一簇绿叶托着一个缎子的结,扎成大丽菊的样子,叫人看了把花的观念弄糊涂了。不论在院子那边还是花园那边,这座古怪的宫殿让你见识到巴黎最龌龊最奇怪的面目:雨水淋坏的粉刷,补过的土墙,陈旧的油漆,想入非非的招牌。面朝院子和花园的木栅也被巴黎的群众糟蹋得污秽不堪,似乎替铺子镶了一条难看而又难闻的边,叫感觉灵敏的人不要走近;谁知感觉灵敏的人并没被这些丑恶的景象吓退,正如童话中的王子不怕恶魔放在公主身旁的毒龙和危险的障碍。那时的木廊象现在的奥尔良回廊一样,中央有一条过道;也象现在一样,可以穿过两座有成行柱子的游廊进去。那游廊是大革命以前动工的,后来缺乏经费,没有完成。如今通往法兰西剧院的壮丽的石廊,当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高得异乎寻常,屋顶盖得极马虎,雨天常常漏水。大家把那走道叫做玻璃廊,免得和木廊混淆。所有破烂店房的屋顶都非常糟糕;有一个经营开司米和呢绒的出名的商人,一夜之间货物淋了雨,损失浩大,把业主奥尔良王室告了一状,打赢了官司。有些地方,顶上只盖两重柏油布。不论是木廊,还是舍韦酒家在那儿起家的玻璃廊,底下都是天然的泥地,加上过路人的靴子鞋子带来一层人造泥土。愈踩愈硬的泥地经过商人们不断打扫,变成许多岗峦陵谷,一年四季绊你的脚,初去的人很不容易走路。①木廊商场一面正对旧王宫,一面正对旧王宫附属的园子。②上面提到的都是法国旧尺,每尺合0.3248公尺。地下是一堆堆可怕的泥巴,玻璃窗风吹雨打,粘着灰土,平顶的棚屋披着褴褛的衣衫,砌了一半的围墙肮脏无比;整个景象叫人想起波希米亚人的帐幕,集市上的木棚,围在巴黎大建筑四周的临时工程,——那些大建筑始终没有盖起来。奇丑的外貌同内容非常相称:藏垢纳污的廊子底下,热闹,嘈杂,各种行业鳞次栉比,从一七八九年的革命到一八三○年的革命为止,做的买卖为数惊人。交易所设在对面王宫市场的底层,有二十年之久。舆论的趋向,声名的显晦,政治和金融的波动,都在这个地方酝酿。交易所开市以前,收市以后,许多人约在廊下见面。巴黎的银行家和商人往往挤在王宫市场的院子里,雨天便拥进木廊。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建筑物,回声特别响亮,到处听得见哄笑的声音。这一头有人口角,那一头就知道为什么口角。商场中只看见书店,诗集,政论,散文,帽子店,以及夜晚才来的马路天使。这儿有的是新闻,图书,新老牌子的名人,议会的阴谋,书店的谎话。新书在这儿发卖,群众也固执得很,新书一定要上这儿来买。保尔-路易·库里埃写的政论小册,或是奥尔良一房向路易十八的宪章放的第一炮,《一个公主的奇遇》,一个黄昏在这里销掉几千册。吕西安在那儿露面的时代,有些铺子已经装上漂亮的玻璃橱窗,不过只限于靠院子和花园的两排商店。在建筑师封丹纳动工拆造,把这个古怪的居留地消灭之前,两条走廊之间的店铺门户洞开,象外省集市上的临时摊子,只靠木柱支撑;从商品或者玻璃门中望出去,两旁的走廊一目了然。室内不能生火,商人都用脚炉取暖,消防也由他们自己负责;一不小心,这个木板搭成的小天地一刻钟内就能化为灰烬:板屋在太阳底下晒干了,还有卖淫业的欲火烘烤,堆着满坑满谷的纱罗,纸张,有时再加上过堂风助威。帽子店摆满奇怪的帽子,似乎专为陈列,不是出卖的,上百顶的挂在香菌式的铁钩上,花花绿绿,把几条走廊都点缀到了。二十年来的游人都暗暗纳闷,想不透这些吃饱灰尘的帽子到哪些人的头上去找归宿。做帽子的女工多半又丑又放荡,按照中央菜市场的习惯和谈吐,用俏皮话兜搭来往的妇女。一个伶牙利齿,眼睛骨碌碌的姑娘,站在圆凳上招揽顾客:“太太,为什么不来买一顶漂亮帽子啊?”——“先生,照顾一笔买卖好不好?”高低不同的声调,眼神,对过路人的评头论足,使她们的丰富生动的词汇更有变化。书店老板和开帽子店的妇女相处很好。在那个名字堂皇,叫做玻璃廊的商场里,有的是希奇古怪的行业。有讲腹语的①,有各式各样走江湖的,有拿新奇的景致逗人看的,或者叫你花了钱一无所见,或者给你看到全世界。①口技的一种,说话的声音好象从肚子里发出来。欧洲从十六世纪起即有专长腹语的人。一个到处赶集,发了七八十万家财的人,当初就是在这儿开场的。他的招牌是一个太阳在黑圈子里打转,周围写着红字:这里你能看到上帝看不见的东西,收费两个铜子。招揽生意的伙计从来不让你单独进去,也不让两个以上的人进去。到了里面,你劈面看到一面大镜子,忽然有个连霍夫曼①听了也要吓一跳的怪声,象机器开了发条一般的直叫:“你们两位看见了上帝永远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说你们看见了同胞。上帝却只有一个,没有第二个的。”你只能暗暗惭愧的走开,不好意思给人知道你做了傻瓜。每扇小门旁边都有与此相仿的声音叫叫嚷嚷,请你去看高斯摩喇嘛②,君士坦丁堡风景,木偶戏,机器人下棋,会辨别美女的狗。腹语大王费兹-詹姆斯在跟着综合理工学院学生到蒙马特尔去送命③之前,在这里的博雷尔咖啡馆表演,生意兴隆。商场中还有卖水果的女人,卖花的女人,一家著名的成衣铺,军装上盘的花边夜晚金光闪闪,象太阳。下午两点以前,木廊商场静悄悄的,黑洞洞的,不见人影。商人们谈谈说说,象在家里一样。巴黎人在这个地方的约会要三点左右才开始,正当交易所开市的时间。等到大批的人涌到,就有酷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