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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讲也是刚出了创刊号的《小文章》罢。
这一个刊物,单从编辑方法上说,着实不坏。在小小的篇幅中,花样着实不少。但是我们先来看《编者的话》:“在这里,本刊的内容,我们是觉得要报告一下的;第一是'小小说'这栏。本栏是企图以极简短的篇幅,收蓄极广大丰饶的文学内容。所以在此要登载普通的短篇创作,同时也极注重速写、散文和讽刺小说。第二是'上海闲话',这栏是方言文学的一种尝试。在此,是企图由此尝试,达到真正的大众文学的殷望的。第三的一栏,是说到'旧文学',那是要系统地计划先从旧小说做起,以清算并接受前代的文学遗产,企图由空喊而进至实际的遂行。〃(《编者的话》)〃以上三栏,可说是本刊的特色〃,编者又这样加一句,可见这三栏是《小文章》编者很认为卖力的。
创刊号内收了〃小小说〃四篇:胡柴的《陌生老人》,千冬的《审判》,何洛的《新花园内外》,黄德的《盘湖》。四篇之中,最好的是《审判》。〃上海闲话〃有二篇,朴家里的《一格高丽人格日记》和王涓的《长脚》。〃旧文学〃一篇,余剑秋的《评红楼梦》。用上海方言写的二篇小说,因为是〃尝试〃之作,我们应当〃拥护〃,然而我们不能不说这两篇的上海方言并没到家。一位作家在用方言写作的时候,第一个条件自然必须这方言是他的〃mothertongue〃,但第二个条件是他必须能够精炼这方言使适合于艺术的表现。王无能的《哭妙根笃爷》(这中间也杂有苏白的,但苏白本来早已成为上海方言的重要成分)比现在唱〃独脚戏〃的那班人的〃作品〃好得多,就因为《哭妙根笃爷》是把上海方言凡属女用的,经过了洗炼和熔铸。王无能倘使想创造一篇《哭顾正红》或《马路浪小瘪三》,那就未必能象《哭妙根笃爷》那样“成功〃罢?这是因为他对于上海方言的全体还没有熔炼到家,使合于〃艺术的表现〃;他所成就的,尚仅限于一方面。现在来看《小文章》的两品尝试,我们只觉得噜苏,没有传神之处,也没有力;然而上海方言并不噜苏,很能传神,而且有力。我们读了那二篇,仿佛听一个外路人用上海方言说话,虽能达意,却离精神尚远。
至于《评红楼梦》一文,作者以为《红楼梦》〃写的是封建贵族崩溃的过程〃;作者虽未明言他所谓〃封建贵族〃就是曾在历史上演过主角的封建贵族阶级,然而作者是这样的意思,甚为显然。我们可以承认《红楼梦》是一部〃写实的〃小说,《红楼梦》写了人情世态;《红楼梦》以前不是没有同样的描写人情世态的文艺作品,但《红楼梦》更为写实的,所以我们对他的评价特别高些。
在《小文章》的创刊号内有两篇很有意义的〃小文章〃,就是曹聚仁的《三十年前》和《一九二四年》。然而也有最芜杂而且有所谓〃海派〃气味的一栏,这就是专登短短消息的“今日文坛〃。
以上都是〃小品文〃刊物,以下要说到并非小品文专刊的《新小说》。
《新小说》已出二期,在第二期的〃作者、读者和编者〃一栏内,编者这样说:“《新小说》起初决定出版的时候,我们就这样想:我们要出一本通俗的文学杂志,这杂志应该深入于一般读者中间,但同时,每个作品都要带有艺术气氛的。我们相信,真正伟大的艺术作品都是能够通俗的,都是能够深入于一般读者大众中间去的。歌德的《浮士德》,雨果的《哀史》,左拉的《娜娜》,托尔斯泰的《复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都是当时一种新的艺术上的条件,到现在却也还深受着一般人的欢迎。同时,有生命的通俗作品也都是在艺术方面很成功的。象《茶花女》,象《小妇人》,象《黑奴吁天录》都是很好的例子。把作品分为艺术的和通俗的,这是一种变态。《新小说》的发刊,就是想把这不合理的矛盾统一起来的。〃
本来所谓〃通俗〃并非就是迎合社会低级趣味的意思。如果向来确有那样〃变态〃的文学作品存在,而且一向被称为“通俗文学〃,那自然是因为一则社会上还有特殊的知识阶级与非知识阶级之分,而再则一些作者或批评家也以为草包的人们只能给他们些草料,所以特别造作了向来所谓〃通俗文学〃。〃五四〃以来的〃新文学〃最初的读者只限于青年学生(知识分子中间的一部分),后来始扩张到一般知识分子的领域,最近则有〃打进学生以外的多数读者,各店员等等〃的倾向。《新小说》要从这方面去努力,真是好极了。
《新小说》并不专登小说,创刊号和第二号都载得有〃随笔〃和〃中间读物〃(这名词,倘就《新小说》所登各篇的性质来看,那就是我们向来通称为〃小品文〃的文章,但随笔却又除外。)第一期的〃中间读物〃有阿英的《灯市》(这是杂考),第二期有洪深的《山东的五更调》(这是探讨民间文学的论文),而两其中又有曹聚仁的《叶名琛》和《刘桢平视》(历史小品)。
但是《新小说》的最大片幅,却是给予了小说的。第一期中有小说七篇(创作五篇,翻译二篇),第二期中有创作小说四篇。翻译一篇。
读了这十七小说,便想起从前《小说》半月刊的第一二期,便觉得《新小说》是比较〃新〃了。(最近的《小说》半月刊比它初出版时好得多了,可惜忽然停版)。第一二期连载的,有张天翼的《一九二四——三四》,是一篇信札体的小说。第二期上有张先生写给编者的一封信说:“看到《新小说》极为高兴,编制插画都极吸引人,但望下几期能打进学生以外的多数读者,如店员等等。我觉得我那岂不大合式,因为这种文字只有读书人能看,未能通俗。下次当注意到这一点。”同期上又有段可情写给编者一信说:“此刊物虽云系通俗文学之读物,然亦不可过分将趣味降低……否则使人有读后无回味之感觉。〃这两位的意见都是看了《新小说》第一期后的意见。谁要是读了第一期内张天翼的《一九二四——三四》和施蛰存的《猎虎记》,谁就免不了要发生或张或段的感想罢。《一九二四——三四》一期,需要一个了解十年来青年思想变幻的读者,才能回味出其中的意义,即张先生所谓〃这种文字只有读书人能看,未能通俗〃;而张的此感想当然是和《猎虎记》并读后感发起来的。然而《猎虎记》通俗是通俗了,却“使人有读后无回味之感觉〃。在此两者中间作一解答,就是我们上文所引编者的话。
我也以为《一九二四——三四》〃只有读书人能看〃。虽然,我觉得这一篇小说是好的:作者很灵巧地给十年来最通行的〃青年型〃记下一笔流水帐,是辛辣的诙谐;尤其妙的,作者依着时代使小说中主人公的通信中的文字也有了三种以上不同的形式。例如主人公在〃一九二四年一月三日〃所发一信的文体是所谓〃五四青年式〃,这里抄一段来看:“啊!他的态度如此的轻蔑而漠然,以致我不能容忍了!而我终于发怒了!啊!他是庸俗的平凡的愚蠢的人!他的祖父和父亲是愚蠢的农夫,无知无识而视钱如命的可怜的而庸俗的东西呵!而玉麟遂秉此愚蠢的庸俗的天性!”“我讥嘲得如此的刻骨而诙谐以致我自己亦不禁哑然失笑了!〃这位主人公到了一九三○年八月,他的文体就又变了,他是所谓〃一九三○年式的青年〃了,这里也抄几句来:“娴底唯一的缺点是一天一天地在暴露,作为一个适合的太太的她,贤妻良母的意识底倾向是益加显著起来了。”〃当作一个可喜的好消息,我是被告诉一件事,这是,玉麟在某地仍然生活在他原去着的程途上,健康是被损害了,但是,他是乐观的。〃
自然罗,作者并不是要挖苦此种曾经流行过一时的文体,作者是在讽刺那种徒学得皮毛的青年,而且那主人公从一九二四到三四尽管随时拾取时髦的口头禅,他的根性——自以为是天才,却实在是最没出息的乏虫,顶喜欢说得慷慨激昂,却实在胆子比老鼠还小,始终是原样。
虽然我相信大多数的读者一定能够了解《一九二四——三四》的内容,但我也承认这故事的本身〃只有读书人能看〃,而且看了后会发生深长的回味。因为〃学生以外的多数读者,各店员等等〃或者没有《一九二四——三四》里那主人公的生活经验(所谓生活经验不一定是他自己的经历,他所接触着的别人的生活也包括在内)。在这一点上,我就觉得第二期所登郁达夫的《唯命论者》是既能〃通俗〃又耐回味的一篇小说了。这是一个生活压迫下的穷教师被航空奖券的号码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结果因为一场空喜欢以后失望的刺激太大竟至于自杀的小小的悲剧。这不是讽刺奖券热,这是一幅饿肚子的弱者的悲喜剧;我们对于那位发财不成而送了命的老人宁是同情的。再多回味一下,我们又觉得到底还是奖券害了一条人命,因为一场空喜欢后的大失望打击那老人比没有那场〃好梦〃要厉害得多。
正象编者所说:“这样的作风,在他(郁先生)还算是初次罢。〃我们也觉得在已出二期的《新小说》上真能推为〃通俗文学〃的,这也是初次呵。我们以为倘使《新小说》的内容能够依这标准整齐起来,那就更加好了
卷八 杂感随想 关于〃差不多〃
“差不多〃,曾使炯之先生愤慨。他说:“针对本身弱点,好好的各自反省一番,振作自己,改造自己,去庸俗,去虚伪,去人云亦云,去矫揉造作;更重要的是去'差不多!'……这'反差不多'的运动,在刊物上杂志上热闹是不必需的事,却应当在作家间成为一个创作的基本信条。〃
手头没有《作家间需要一种新运动》,上面引用的一段抄自《大公报》《文艺》三○一期〃讨论:反差不多运动〃炯之先生的〃一封信〃中,而也是炯之先生议论的要点。
炯之先生在〃一封信〃中又说:“我的对象是一些同我一样有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