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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也有高下,只要他能创造就好。不料现市面充塞的恶劣小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不但描写的〃方法〃是抄袭的,甚至于描写的字句也是抄袭的。自从前人创造了〃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两个句子来形容都市的繁华,他们现在还是抄用着。这种例子,举不胜举。文艺作品里的〃描写〃竟至于此,无怪愤世者要说民族精神已经堕落了。
人物的个性和背景的空气,在艺术上自然是更深一步的工夫,当然不是〃小说匠〃所敢望的。而且在流水帐式的事实的集合物里,本说不到〃人物的个性〃和〃背景的空气〃。然而小说的骨干却在有〃人物的个性〃和〃背景的空气〃。没有这两者,该篇小说的著作是多事。换一面讲,要一起小说出色,专在情节布局上着想是难得成功的,应该在人物与背景上着想。〃情节〃的方式是有限的,凡恋爱的悲剧无非是一男一女或数男数女恋爱终之以悲或欢:这是无往而不如此的。两篇好的恋爱小说所以各有其面目,各能动人,就因为他们中间的人物的个性是不同的,背景的空气是不同的;读者所欣赏于他们的,是灵魂的搏战与人格的发展,决不是忽离忽合象做梦似的〃情节〃。
以上三层,原不过是〃常识〃范围以内的话,但是市面上的所谓〃小说家〃似乎完全不曾懂得,一般读者也是不曾懂得,所以去年居然有一时盛行着恶劣的流水帐式的事实的集合物,而这些集合物的作者亦靦然是〃小说家〃了!友人某君以为他们应取尊号为〃小说匠〃,但我以为小说二字给那些作物冒用,实在也是万分的不该!
卷八 杂感随想 杂感(一)
自从三月九日以来,《民国日报》的《觉悟》登载了十几篇关于〃文言白话之争〃的文章。这是春季国内文坛上一件极可喜的事;这也是宣传〃白话〃的一个好机会。因此,我们不但感谢那几位替〃白话〃作辩护人的同志,并且也感谢那几位〃白话反对者〃(或可说是怀疑者,因为其中几位并非绝对的反对白话)给大家一个考虑的机会:使我们的同志能够畅快的答辩一次,使反对者多一次的反省。
文言文与白话文的孰丑孰美,文言与白话的美丑,美是怎样说……等等问题,已经讲得多了,我也没有另外新的意见说给读者听,我今天只想请读者看看现代别的民族里将要解决或已解决的〃文言与白话〃之争。
日前《觉悟》讨论〃文白问题〃的通信里,也曾论到“文言〃的定义。有一位先生因见现在的白话文内也有文言文里用过的〃词〃,便断定这些白话文就是文言,可知现在还有许多人对于〃文言〃和〃白话〃的分别弄不清楚。
我们现在简单的说:凡一种发表思想情感的工具,只用在纸面,而不用在口头的,叫做文言;反之,只能说在口头,而不许写到纸上的,叫做白话。他们的区别就在:一个单用在纸面,一个单用在口头。除此以外,一切异点,都不必提起。如果现在中国竟有一处地方,会像《镜花缘》里的〃君子国〃一般,把我们所目为〃文言文〃的东西(自然我们不就指君子国内酒保嘴里说的是〃文言〃,并且也不竟以为主张文言文者目中之文言就是君子国酒保嘴里的东西)挂在嘴头,那么,我们愿意说他们的〃白话〃,就是〃文言〃,或我们目为文言的东西,在他们就是〃白话〃。但现在中国境内既然没有《镜花缘》上的君子国,所以到底只好把用在纸面的东西呼作〃文言〃了。所以即使有人说现在的白话不过把〃的了罢呢〃换代〃之乎者也〃,其他还是和文言一样;但现在既没有人把〃之乎者也〃挂在嘴头,我们还是要把〃的了罢呢〃式的文言作为白话的!
这是我们眼中的〃文白之分〃,先要请读者认清。
所以我们中国人要发表思想、宣泄情感,须得学习两种“工具〃:一是文言,一是白话。这是我们的重大的负担;除掉哑巴与自愿剥夺天生权利之一部分的人。
但这种〃特别国情〃,在地球上,也还找得出第二第三个来。举普通的例,就是犹太民族和希腊民族。
在今世纪初,犹太著作家写在纸面上的,是希伯莱文;但是他们口里说的,却是德国中部的一种古代的方言,叫做yid-dish。所以希伯莱文是犹太人用的〃文言〃,而yiddish是他们的〃白话〃。犹太族中善用希伯莱文的老宿,常把yiddish看作村俗不堪入文,正像我们的文言忠臣对于〃白话〃的态度。当二十年前,犹太新文人如潘莱士等,提倡〃白话文〃,把“白话〃写在纸面,作文,作小说,作诗,那时候,希伯莱文的忠臣极力反对,也不亚于我们今日的〃文白之争〃;然而现在如何?现在是伧俗的yiddish战胜了有古老历史的希伯莱文了。由于宾斯奇和考伯林等人的努力,犹太人的〃文白之争〃是解决了。
希腊的〃文白之争〃更是我们眼前的好例。希腊古代文学是西欧文学的源泉,这是谁也承认的。(甚至有人说希腊古文可以算是欧洲各民族文字的古文;有一位文言忠臣曾据此驳难主张白话者。)希腊古文学在他本国以及在世界文学史上有怎样重大的价值,是可以想见的了。然而古希腊文到了现在,也成为纸面上的东西。现代的希腊人口里说的,另是一种东西,据说有四五种方言。(我这里不多举,请把大英百科全书〃希腊文学〃一条翻出来一看就得了。)所以希腊人也和我国一样,有〃文言〃与〃白话〃这个问题,横在他们面前。因为自从前世纪后半期希腊得到政治独立以来,兴起了一种“文学复兴〃运动,青年的作者竟激烈到要用〃白话〃来写在纸面,代替那有极光荣极悠久的历史的古文了!希腊的国粹家的努力反抗,自不必说;听说在四五年前,两派还是对峙;常常见杂志上并排列着他们的〃文言〃论文,和〃白话〃论文。一个懂得古希腊文的外国人只能看懂文言文的一排,那些白话文是不懂的!倒不如我们中国的白话文,到底还有几分可懂。现在他们的〃文白之争〃究竟到什么程度,我可不知道,因为我的参考书是旧的,然而我们知道他们现代大作家都用〃白话〃著书(如思想家诗人的KostesPalamas),可知他们的〃白话〃的前途了!
我们现在常听得有人说:中国文言文中有过许多杰作,文言文已有成绩,所以改用未著成效的白话,是不值得的。在反对白话的许多理由中,这是一个较动人听的。但不知他们看了希腊人的〃文白之争〃,作何感想?或者他们要说:原来迷新的疯人不但是中国有之,西洋也有的!
是呀!在人类进化史上,疯人是不绝地出现的!而且这种疯平原也是普遍的,非一民族所得专;且幸而不为一民族所专有
卷八 杂感随想 杂感(二)
半年来国内文坛最可喜的现象是自动的文艺刊物之增多。
据我们所知,新文学的定期刊物凡有十七八种,其中有十五种是自动的刊物。在此十五种内,旬刊有三类:
一、《文学旬刊》(上海《时事新报》附刊)已出至第七十九期,文学研究会编辑。
二、《文学旬刊》(北京《晨报》附刊)已出至第五期,文学研究会编辑。
三、《文艺旬刊》(上海《民国日报》附刊)已出至第二期,浅草社编辑。
周刊有二种:
四、《创造周报》已出至第十七,创造社编辑。
五、《文学周刊》(北京《京报》附送)已出至第五期,星星文学社编辑。
月刊有二种:
六、《诗》(文学研究会定期刊之一)已出至第二卷第二号,中国新诗社编辑。
七、《弥洒》现出至第四期,弥洒社编辑。
季刊有四种:
八、《虹纹季刊》已出一期,虹纹社编辑。
九、《浅草季刊》已出二期,浅草社编辑。
十、《创造季刊》已出六期,创造社编辑。
十一、《绿湖季刊》将出,由民智书局发行。
半月或不定期刊物有四种:
十二、《草堂》已出三期,成都草堂文学研究会编辑。
十三、《心潮》已出一期,南京玫瑰社编辑。
十四、《诗学》已出七期,北京平民大学出版。
十五、《诗坛》(天津《民意报》附刊)绿波社出版。
以上十五种内,一二三四五多登评论,六以下多登创作;惟《弥洒》、《草堂》、《浅草》等数种则全为创作,不登论文。
半年的短时期内竟增加了十几种的文艺定期刊物,实在是新文学日益发展的证据。有人诟病〃量虽多而质不佳〃,因以为新文学前途的隐忧;可是在我看来,这种话可称为〃杞忧〃。文艺的花园,如今正在百卉发芽时代,还不曾到异花挺秀的时期,故此时没有伟大的杰作出现,乃当然之事,我们所希望于目前的文艺花园者,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百花的嫩芽。我们相信只要假之以时日,这一大片绿油油的嫩芽自然会各自发荣滋长,成为各色的花卉。从那许多花中间,自然会挺出色香双绝的奇花。如果我们的文艺的园里,多是些黄渗渗的泥土,只有少数的几茎嫩芽儿,那么,我们怎么敢相信将来这花园里会成为锦绣的世界呢?所以〃量〃多是可喜的事,“质〃不佳是不必忧虑的。中国有句俗语:“多中取长〃。我们眼前应做的事体就是自由地努力地多产!
一年多前,国内文学定期刊物还只有《小说月报》一种;那时的《小说月报》孤独地在那里攻击中国旧有的〃文以载道〃思想,提倡创作,想其它微弱的力量,在广大的沙漠似的中国,播一些种子,在那时候,文艺界真不胜寂寞之感。而且《小说月报》又因为是商务印书馆办的,要受营业上的拘束,篇幅有定,不能多登作品,——因此被人骂为〃包办〃。把那时的文坛情形,和现在一比,我想谁亦不能说现在的气象不算是好的气象罢。
有人诟骂近来创作的多产,本〃否定一切〃的精神,抹煞一切的作品——这种论调也有专对新诗发的,这也未免太“理想的〃了。我们所有的新诗、小说、戏剧,或者诚如其者所称,都算不得十二分伟大;但是十二分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