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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然而现在是没有了,连这一个也没有了。快活极了;
舒服极了;我已经躬行我先前所憎恶,所反对的一切,拒
斥我先前所崇拜,所主张的一切了。我已经真的失
败,——然而我胜利了。
(《彷徨》一六四页)愿意他活几天的,是什么人,爱人呢,还是什么亲人我们可以不管,总之这不是中心问题。总之,他因此改变了,他以毁灭自己来〃复仇〃了。他做了杜师长的顾问。他这环境的突然改变,性格的突然改变,剥露了许多人的丑相。他胜利了!然而他也照他预定地毁灭了自己。这里有一段写出他的“报复〃来:
“你可知道魏大人自从交运之后,人就和先前两样
了,脸也抬高起来,气昂昂的。对人也不再先前那么迂。
你知道,他先前不是像一个哑子,见我是叫老太太的么?
后来就叫'老家伙'。唉唉,真是有趣。人送他仙居术,
他自己是不吃的,就摔在院子里——就是这地方,——
叫道:'老家伙,你吃去罢。'〃……
“可是魏大人的脾气也太古怪〃,她忽然低声说:“他
就不肯积蓄一点,水似的化钱。……他就冤里冤枉胡里
糊涂地化掉了。譬如买东西,今天买进,明天又卖出、弄
破,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彷徨》一七二——四页)作者在篇末很明白地告诉我们:
隐约是长嗥,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
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彷徨》一七六页)
六
上述《幸福的家庭》等四篇,以我看来,是《彷徨》中间风格独异的四篇。说他们独异,因为不是〃老中国的儿女〃的灰色人生的写照。
鲁迅的小说对于我的印象,拉杂地写下来,就是如此。我当然不是文艺批评家,所以〃批评〃我是不在行的,我只顾写我的印象感想,惭愧的是太会抄书,未免见笑于大雅,并且我自以为感想者,当然也是〃舐评论骨〃而已。
然而不敢谬托知己,或借为广告,却是我敢自信的。完了
卷七 关于鲁迅 〃阿Q相〃
想来读过《阿Q正传》的人永远不能忘记阿Q的思想意识罢?《阿Q正传》的精髓就在这种〃阿Q相〃的有力的揭发。
“阿Q相〃的要点,约可撮举如下:
事实上失败或屈伏的时候,便有〃精神上的胜利〃聊自安慰,于是〃反败为胜〃,睡觉也酣甜了。阿Q的名言,所谓“被儿子打〃,所谓〃我的祖宗比你强〃,就是他〃精神胜利〃的哲学。
赵太爷或赵秀才的大棍子打将来时,照例是不敢抵抗;假洋人的小手杖打将来时,也是无抵抗;但在阿Q视为平辈或低一辈的王胡小D之类像朋友似的走近阿Q的时候,阿Q便要拿身份,甚至想建立他的威权了,虽然结果常常只有“精神的胜利〃,可是阿Q的〃壮志〃永远不会销沉。
这便是所谓〃阿Q相〃,也就是身受数千年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嫡传教育的中华国民的普遍相!
《阿Q正传》出世以后,〃阿Q相〃很受人讥笑了;但是讥笑尽管讥笑,〃阿Q相〃依然流露在芸芸大千的社会现象中。特别在〃九一八〃国难以后,〃阿Q相〃的〃精神胜利〃和〃不抵抗〃总算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那么〃阿Q相〃也可以说是中国民族的民族性罢?此又未必然!因为同是黄脸孔的中国人不尽是那样乏。不见东北义勇军过去一年来的浴血苦战么?这原因大概就在那些投身义勇军的东北老百姓们没有受过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嫡传的心法。
在这一点上,〃阿Q相〃的别名也就可以称为〃圣贤相〃或〃大人相〃
卷七 关于鲁迅 关于鲁迅的历史小说
用历史事实为题材的文学作品,自〃五四〃以来,已有了新的发展。鲁迅先生是这一方面的伟大的开拓者和成功者。他的《故事新编》,在形式上展示了多种多样的变化,给我们树立了可贵的楷式;但尤其重要的,是内容的深刻,——在《故事新编》中,鲁迅先生以他特有的锐利的观察,战斗的热情,和创作的艺术,非但〃没有将古人写得更死〃,而且将古代和现代错综交融,成为一而二,二而一。
鲁迅先生这手法,曾引起了不少人的研究和学习,然而我们勉强能学到的,也还只有他的用现代眼光去解释古事这一面,而他的更深一层的用心,——借古事的躯壳来激发现代人之所应憎恨与应爱,乃至将古代和现代错综交融,则我们虽能理会,能吟味,却未能学而几及。
但历史题材的作品,近年来也颇多了。大部分是鉤嵇史实,各就所见而加以新的解释;一方面即要谨守〃字字有来历〃的信条,而另一方面则又思不为古事所拘,驰骋起想象,吹进些现代的气息。这,可以说是继承着《故事新编》的“鲁迅主义〃而又意识地要加以〃修正〃的;这或者也可以尝试,可是就现代所见的成绩而言,终未免进退失据,于“古〃既不尽信,于〃今〃亦失其攻刺之的。
(节录自《〈玄武门之变〉序》)
卷七 关于鲁迅 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篇杂感是接着另一篇的,但写此平时已隔了一天,所以题上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我在叫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一篇里,说到文艺上的〃公式主义〃,并且吁请批评家们对于新发现的作家把尺度放得低些。(读者也许要知道我上次究竟说了些什么话,那么请阅新出版的叫做《文学界》的月刊罢。)
现在,我打算对批评家或自谦只是写〃读后感〃的先生们再说几句话。
从后说起罢,那就举一个眼前的例子:邱韵铎的《〈海燕〉读后感》。
因为没有读过全文,我只拈起一点来谈谈,这就是他对于《出关》的见解。从鲁迅的《出关的关》一文中(见《作家》二号),知道邱韵铎一则不明白《出关》的前半段是采用了章太炎的学说(老子发见孔子有害他之意,所以逃了),二则他认为老子即是作者自况。本来在我们这〃文坛〃上,早在七年以前,就流行着一种〃理论〃,以为一篇作品中的主角一定是作家自己的模特儿。我还记得,当这〃理论〃盛行的时候,邱韵铎先生也趴在文坛上写作罢,后来有一些时候,我们忽然不大听得邱韵铎先生的声音了。这回〃似曾相识燕归来〃了,他却和房龙说起尔朋家一样:“什么也没有忘记,什么也没有新加。〃他读了《出关》,认定老子即是作者自况了。他把《出关》后半段作者随手拈来涉事成趣的关尹喜用〃绑票〃手段叫老子写《道德经》的〃故事〃看成了全篇的主眼,这才有此〃认定〃呢,还是他别有深奥的〃感〃觉,我不明白;然而他的没有把作品看懂了就〃感〃,而且他的不能忘记七年前流行过的〃理论〃,却是明明白白的罢?
《出关》是一篇历史小品,老子在《出关》中还是历史人物的老子。《出关》中孔子和老子的对白,都是可以〃对证古本〃的,并非作者借了老子的嘴巴在说话。然而邱韵铎先生会从老子身上看出作者来真是奇怪了!
看懂一篇作品,有时似乎很难,特别是心里有了〃作品中的主角一定是作者自况〃这〃理论〃的人们。我可以再举一个例,就是《申报·文艺周刊》(五月十五日的)上芷英的《波华荔主义》。
这篇文章前半论述〃波华荔主义〃的,后半泛论开去,将《波华荔主义》和〃阿Q精神〃比较,又从〃波华荔主义〃之为作者福罗贝尔的主义,说到西万提斯的《唐·吉诃德》,说吉诃德就是西万提斯自己;用这样的〃匣剑帷灯〃的方法,作者给我们明白了他的未曾明说出来的意思:即是阿Q也是作者鲁迅自况。
我相信那位芷英先生一定是读过《阿Q正传》的,而且大概也读过吉诃德先生,但是我不能相信芷英在《阿Q正传》以外也读过鲁迅其他的著作。为什么?因为他倘使读过鲁迅其他的作品,他或者要拍案奇惊道:怪哉!这里又有一个鲁迅,却和阿Q完全不相象!
是的,我们从比《溃汗衷眨≌饫镉钟幸桓雎逞福春桶ⅲ淹耆幌嘞螅*
是的,我们从比《阿Q正传》篇幅多上百倍的鲁迅的其他著作,有理由去怀疑芷英先生的〃理论〃和邱韵铎先生的“理论〃是难兄难弟了。
从阿Q,我又想起新近的一个〃争论〃来了。
这是胡风和周扬关于〃典型描写〃的论争。
在本问题上,两面的意见是不同的;然而在阿Q是代表农民意识这一点上,两面似乎没有多大差异罢。
我以为阿Q可以说是代表农民意识,然而决不是仅仅代表农民意识。我甚至还要说〃阿Q相〃在农民中间还不及在士大夫等等中间那么来得普遍。我们在〃士大夫〃中间时时可以发见〃阿Q相〃,我以为〃阿Q相〃是几千年的封建的儒教(我这里用一个〃教〃字,不用〃家〃字)的环境所造成的中国〃民族性〃的提要。《阿Q正传》发表的时候,我在《小说月报》答读者的通讯就是这个见解。现在我还是这个见解。把阿Q视为代表农民意识,是把阿Q缩小了,把《阿Q正传》的讽刺的意义缩小了。
在中国社会组织改变以前,〃阿Q相〃大概还要存在的;而在改变后的短时期内,〃阿Q相〃大概也还是不能消灭净尽罢:——我这样想
卷七 关于鲁迅 〃一口咬住……〃
日本革命作家竹内次郎在给中国朋友的一封信中写道:“惊悉鲁迅逝世的噩耗,我像所有革命的日本人一样,感到极度悲痛。特别在目前,正当中国人民十分需要有人作为他们的代言人的时候,鲁迅的逝世无疑是一个巨大损失;同时,对日本人民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损失,因为正是通过他,日本人民听到了他们邻国人民的声音。的确,鲁迅是东方一位最伟大的作家,而且像每个伟大作家一样,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知识。日本人民不能不因为自己没有这么一位伟大而有影响的作家来作为他们的代言人而感到遗憾。日本革命文学应该认真地学习鲁迅的文学遗产。〃
读完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