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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
“这是我的看法,彼得。你要处理的是一桩人命案,赶快把它弄完,了结掉。你要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我就指望你了,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听见了,局长。”
“保持联络好吗?”
“好的,局长。”我答道。
“把这案子结束掉,彼得,”局长再次关照说,“我不想再让别人为这件事打电话找我。”
“是,局长。”
“最迟明天把事情了结。就这样了。”
他挂断了电话。
我把电话放回原处。
“果然如此吧,”慷纳说道,“我说过他们正在施加压力嘛。”
12
我在405号公路上驱车向南,直奔机场而去。康纳凝神望着车窗外。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永远不会有人给你打这样的电话。局长把你给晾了出去。他自己一点责任都不承担——现在都成了你的事。他把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也怪罪到你的头上,像格雷厄姆的事,还有我的事。”说到这里康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日本人就不干这种事。日本人有一句名言:要解决问题,不要委过他人。在美国人的组织机构中,总是追究是谁的过失,然后这个人就该倒霉了。在日本人的组织机构中,首先考虑的是问题在哪里,该怎样解决,而不是去责怪什么人。他们这种办法就比较好。”
康纳眼睛望着窗外,沉默下来。此刻,我们正飞速驶过斯劳顿,濛濛薄雾中,马里纳高速公路巨大的弧形轮廓在我们头顶上方依稀可见。
我说道:“局长不过是有些蒙头转向罢了。”
“是啊,跟以往一样,不了解情况。即使如此,听他的口气,我们最好能在他明天早上起床之前连夜就把案子了结。”
“能做得到吗?”
“只要石仓交出录像带就行。”
这时电话铃又响起来。我抓起电话。
是石仓打来的。
我把电话递给康纳。
我隐约可以听见电话听筒里传出的石仓的声音。他似乎很紧张,用日语急促地说:“喂,喂,康纳先生。我给警卫室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康纳用手捂着受话器,用英语翻译了他的话:“他给保安值班室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电话。”
“后来,”对方仍然在说日语,“我跟中央警卫室联系,让他们派人下来检查录像带。”
康纳用英语重复了他的话:“后来他跟保安中心联系,让他们派人下去检查录像带。”
“录像带统统都在录像机里,没有被人换过,一切都没有问题。”石仓说的还是日语。
康纳一边翻译他的话,一边直皱眉头。接着他用日语说:“我看录像带是被人换走了。你要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先生,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叫我怎么办?”
康纳听完后对我说:“他咬定一切都没有问题。”
“把带子找回来!”康纳用日语对他下命令似的说道,然后他对我说:“我告诉他我要那些录像带。”
“我已经说过带子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老缠着我要找带子?”
“我知道带子已经不在了。”康纳说着又冒出一句英语:“石仓先生,我了解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多。”接着又是日语:“我再说一遍,把带子找回来!”
康纳挂断电话,靠在坐椅上愤愤地骂道:“这帮狗杂种。他们一口咬定说没少带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问道。
“他们决心与我们较量一番。”康纳望着窗外的车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牙齿。“他们敢于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处于强有力的地位,一个难以攻克的地位。这就意味着……”
康纳陷入了沉思。随着路灯在我们头顶上方不断地掠闪而过,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他沉思的面孔不时地被照亮。“不,不,不。”他好像是在与某个人谈话似的说了这几个字。
“不什么?”
“这不大可能是格雷厄姆。”他摇摇头。“格雷厄姆胆子太大,而且过去的辫子太多。也不会是我。我的事已经是陈年旧账了。所以一定是你,彼得。”
“你在说什么呀?”我问道。
“石仓认为有一件事情让他抓住了把柄,”康纳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关。”
“跟我?”
“是啊。而且肯定是一件个人的事情。你过去有什么能让人抓把柄的事吗?”
“什么样的事呢?”
“像犯有前科啦,被拘捕过啦,接受过内部事务调查啦,受过诸如酗酒、同性恋或跟踪妇女等不轨行为的指控啦。或者是否参加过吸毒康复治疗,与父母关系或与上司的关系上有没有问题等等。任何涉及个人的或职业上的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问题。”
我耸耸肩说:“啊呀呀,哪有的事啊!”
康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说道:“他们认为他们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彼得。”
“我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有个小女儿,叫米歇尔,才两岁。”
“唔……”
“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负责照管孩子。”
“那你妻子呢?”
“我的前妻是地方检察官办事处的律师。”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两年前。”
“孩子出生之前?”
“刚出生。”
“为什么要离婚呢?”
“天啦,别人为什么离婚呢?”
康纳一声没吭。
“我们结婚只有一年。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很年轻,才24岁。她对很多事情都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是在法庭上相识的。她以为我是个刚毅、坚强,每天都在潜在的危险中生活的警探。她很喜欢我有一支枪。就这样,我们便有了关系。她怀孕之后不愿意做人工流产,而是提出要结婚。这只是出于她的某些浪漫的想法,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怀孕的日子很不好过,而且再做流产也为时太晚。没过多久,她就觉得她不喜欢和我生活在一起,原因是我的公寓住房太小,挣的钱也有限,而且又不住在布伦特伍德,而是住在卡尔弗城。等到孩子出世的时候,她的幻想似乎也完全破灭了。她说她铸成了一宗大错,说她要追求自己的事业,说她不想跟一个警察过一辈子,也不想带小孩。她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她感到很遗憾,最后就离开了这个家。”
康纳闭着眼睛听我讲。“唔……”
“我不明白这些事上有什么把柄可抓的。她两年前就离开这个家了。从那以后,我就无法、也不再愿意干警探了,因为我有个孩子拖累着。于是在通过考核之后,我就被调到特勤处去跟新闻界打交道。在那儿工作也没出什么差错,可以说干得还挺好。到了去年,负责亚洲人联络事务的工作需要人,而且薪金也高,每月要多200美金呢。所以我就提出了申请。”
“唔……”
“我是说,我真的用得着那笔钱呢。眼下我有额外的开销,比如给米歇尔找个保姆之类的事。你知道为一个两岁小孩找个白天照顾她的保姆费用是多少吗?我雇了个人专门在家里照看她,而劳伦在多数情况下连孩子的抚养费也不付。她说她那点薪金还不够花的,可是她却买了一辆宝马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跟她上法庭?可她是为该死的地区检察官工作的人呀!”
康纳依然一语不发。我已经看见前方高速公路上空正在降落的飞机。快到机场了。
“不管怎么说吧,”我说道,“我干上联络官的差事之后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种工作从时间上来说比较理想,薪水也高。这就是我会到这里来,和你一起坐在这辆车里的原因。就这样。”
“后辈,”康纳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们两人现在是拴在一起了。还是告诉我吧,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呀!”
“后辈。”
“真没有哇。”
“后辈……”
“喂,我说约翰,我跟你说吧,在申请去特勤处工作的时候,我的档案要经过5个委员会的审查。当联络官的人必须在历史上没有污点。我的档案经过那些委员会的审查,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康纳点了点头:“可是他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见鬼,”我说道,“我干了5年警探。干这么长时间难免会被人投诉,这你也知道。”
“投诉你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鸡毛蒜皮。我第一年拘捕过一个人,他指控我对他滥用暴力,但经过了解之后,那个指控被认为是不实之辞。我曾经逮捕过一个持枪抢劫的女人。她说我故意在她身上放了一克毒品进行栽赃,其实那是她自己身上带的毒品,指控不能成立。一个杀人嫌疑犯说我在审讯的时候打他踢他,可是整个审讯过程中还有其他警官在场嘛。一桩家庭暴力案中,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事后打电话指责我骚扰她的孩子,后来她撤回了这个指控。一个青少年团伙的头头因杀人而被逮捕,他说我跟他搞同性恋,后来也撤回了指控。就这样。”
你要是个警察,你就会明白这类投诉就像马路上的车辆发出的噪音一样,令人毫无办法。你总是处在那些人的对立面,指控他们犯有这样那样的罪行。他们就反过来咬你一口。事情就是这样。只要这些投诉的内容不是固定的说法,不是反复抱怨同样的事,局里是根本不管的。如果一两年之中有三四个投诉都说你滥用暴力,那么局里就要进行一下调查。或者说有一连串的投诉都说你搞种族歧视,那你也得接受一番调查。其实嘛,就像局长助理吉姆·奥尔森经常说的,当警察就得皮厚一些才行。
康纳老半天没吭声。他皱起眉头沉思起来。然后,他问道:“那么离婚的事呢?那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跟你前妻现在相互还讲话吗?”
“讲的。还可以吧,不是很热情,但还说得过去。”
他仍然双眉紧锁,仍在寻找问题之所在。“你是两年前离开刑侦处的?”
“是的。”
“原因呢?”
“我刚才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