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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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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我。宗三,亲亲我……

谭宗三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全部夜空的重负都压在了他

背脊上,全部的雨珠都化作了滚烫的镖弹击打他的心口,全部的狂风裹挟起他两,

旋转在一个闪烁着耀眼白光的殿堂里。有红色的耸起。有金色的铺排。有灼热的涌

动。还有林立的圣幡和天地玄黄般的轰鸣。他喘息着。他寻找着。他听不到她的呻

吟。喘息。她同样也在寻找。吮吸。她甚至在哭泣。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地对不

起她,自己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湿透了的烟头。他不知该怎么安慰这彻心彻肺

的饮泣,一直到骤然间一切都消失。静止。凝固。排除。后来,他把她送到她住的

弄堂口。她住的石库门房子跟前,并跟她一起进了她的房间。妮妮独自一人早已睡

着了。睡在一个小小的屏风的后头。睡在一大堆被褥里。

73

黄克莹轻轻拣起散落在妮妮“床”头的那些玩具,关掉小屏风里的那盏地灯,

从五斗橱里取出替换的干衣服,又拿了瓶热水和一只脚盆,轻轻掩上门,把谭宗三

带到二楼亭子间。说,侬先用热水揩揩。换换衣裳。我去烧点红糖姜汤,给侬祛祛

寒。“侬啥辰光又租了这样一个亭子间?我怎么不知道?”谭宗三一面解钮扣,一

面问,同时又不无有点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布置得也算精到的亭子间。“侬不晓得的

事情还多着哩。都让侬晓得,那还了得?”黄克莹一面往脚盆里倒热水,一面笑嗔。

十分明显,亭子间是专为他而准备的。因为窗台上摆放的是他喜欢的那种花卉。茶

叶罐头里存放的是他喜欢吃的那种茶叶。窗前那张两头沉硬木写字台虽然不能跟谭

家花园大房间里所用的相比,但也的确是谭宗三所喜欢的那种外表装饰比较繁复的

正宗清末家具。最明显的是,台面上放了一只硕大的蟋蟀盆。既不是那种名贵的南

方戗金瓷盆,也不是那种北方人喜欢玩的葫芦罐。只是极普通的一只大瓦盆。盆身

上无非雕镌了几段竹节和“素月”二字,再没有别的装饰。但只要揭开盆盖,就会

让你吃惊。这里头居然仿照人间大户人家宅院,分隔有水房、食房、斗演房,自然

也少不了“卧室”之类的地方。似小指甲盖大的水罐和食盆,居然也是用花梨木雕

出。最为奇巧精妙的要算是每一间“房间”里,都挂得有字真句切的“楹联”。每

一幅楹联都细刻在两个做成竹筒状的竖匾上。盆外还专门备有一柄老式的放大镜,

让客人俯下身来仔细欣赏这些撰写得并不低俗的“楹联”。真可谓“地只数寸,而

有迂回不尽之致;居虽近廛,而有云水相望之乐”也。比如挂在“卧室”里的那一

联,居然袭用曾文正公的语意,写道:“体人心,隐图自强;留余力,争持大事”,

真可以说直逼某些“借居”于此的蛐君子们的心曲,倒也有趣。贴切。这只盆,正

是谭宗三前不久得知这位克莹小姐从小就喜欢逗弄饲养这种小虫,托人到四马路胡

家宅一带兜得来送给她的。还着实花了不小一笔钞票。

食品柜里自然也少不了谭宗三喜欢吃的那种法国红葡萄酒。

……

……

黄克莹回自己房里擦洗。不大一会儿工夫,擦洗完毕,换了一身宽宽大大的藕

色丝光府绸家常便服,端一碗滚烫的红糖姜汤,走了进来。

“侬还没有洗?侬在这里发啥呆?水全冷掉了!”她小声地惊叫。

谭宗三忙去解衣扣。

“侬真像小囡一样,一点都不会照料自己!”她夺过水盆,又去换了一盆热的

来,然后又去自己房里等着。这次,有教训了,过不了两分钟便来敲门催问:“在

洗吧?”

“嗯……”

“嗯什么?到底洗了没有?”

“……这衣裳……”

“这衣裳又哪能(怎么)了?”黄克莹再次推门走进。刚才黄克莹为谭宗三拿

了一套崭新的男式衬衣衬裤来让他换用。这时谭宗三一边翻弄着那套衬衣衬裤,一

边无所适从地看着黄克莹。黄克莹马上猜到他心里的“不快”和“迟疑”所在。

“放心好了。这是特地为侬买的。擦刮里全新的。不是别的男人留下来的。我

这里没有别的男人的东西。除开侬,我现在没有别的男人。不要瞎吃醋!快洗吧,

我热水瓶里最后一点热水都倒给侬了。再冷掉,我就没有办法了。这么晚了,老虎

灶都关门了。”黄克莹一边笑嗔着,一边走上前,伸手就要替谭宗三解衣扣。

谭宗三脸微微一热,忙捉住黄克莹的手说:“我自己来。”

等谭宗三擦洗完,黄克莹再次回到亭子间里,又带来一套西装。自然也是新买

的。肥瘦长短正合身。看样子,她为今晚这一刻,早做了方方面面的准备。这不免

叫谭宗三心里一热。

谭宗三不喝姜汤。要黄克莹为他倒了一大杯葡萄酒。又要她在葡萄酒里掺了一

点白兰地。

“我那辆汽车停在你们弄堂里……不会太招眼吧?”

“侬真小看我伲这条弄堂了。”黄克莹默默一笑。“侬去打听打听,我伲这条

弄堂,啥等样的人没有?啥等样的车没有看见过?不要说侬这部老福特,就是开一

部飞机进来,也不会有人感到稀奇。”

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

“宗三……”

“嗯?”

“今朝我老开心的。侬总算真正亲了我……”

“对不起。”

“不要这样讲。”

“今朝夜里,我还不能在侬这里待得太晚。”

“为啥?”

“豫丰楼那边还有点事……”

“真的?”

“那还有啥真假。”

“我看不像。”

“那……侬讲我是因为啥才不肯留下的?”

“我又不是侬肚皮里的蛔虫。我哪能(怎么)知道侬到底是为啥不肯留下来。”

“不是不肯……”

“好了好了。我不勉强侬。再吃两口姜汤吧……”黄克莹说着忙转过身去。但

谭宗三还是看到,她眼圈隐隐地红了。

“我真的不是不肯……”谭宗三加大解释力度。

“不要讲了。再吃两口姜汤吧。这两件湿衣裳……假如侬放心,我帮侬送到老

正章去洗了烫好,侬再拿走。”

“谢谢侬。”

“不要谢。谢啥?我用的还是侬谭家的钞票嘛。我这里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我

女儿,都是侬谭家的人出钞票供着的嘛。有啥好谢的?”

“克莹,不要这样讲……”

“好了好了。不讲了。不讲了。侬走(口伐)。快走。”

黄克莹真的哭了。

74

黄克莹看到,谭宗三踽踽地上了车,没有开灯,独自在黑暗中默坐了好大一会

儿,才发动着车,缓缓开出弄堂口。

雨,的确是小了。但月亮还没出来。

75

谭宗三何尝不想留下来跟黄克莹好好地过一个夜晚?就是在盛桥的那个小跨院

里,在那个被他自认为是“不堪回首”的灰暗的早晨,引发他激情地捧起、亲吻并

使劲揉搓那双旧皮鞋的冲动的,难道不正是这样一种“向往”?向往着走近她再走

近些。轻轻抚摸。轻轻抱起。轻轻地诉说自己全部的苦恼和为难和不自信。他需要

这样一个人来倾听。一个完整的人。女人。圆润的清醒的。随和的大方的。像一座

永恒的希腊神像。一群不声不响的山垭。一道沧桑的墨绿。一座在高岸上经年堆积

的草垛。一片洁白的乔麦花。一袭常年梳理万顷苇荡的清风,紧贴着地平线长驱直

入,再无形地飚升,隐入那高爽的蓝空。谭宗三和许多男人一样,他们在女人身上

寻找的,往往只是另一个“自己”。另一半没有显现的“自己”。作为愿望、欲望

压抑着的“自己”。他要看到“她”,触摸到“她”,侵人“她”,然后再深深地

请求“她”原谅,宽圃。就像跪在母亲面前一样。比如我所知道的狮子和那种叫条

形花狸的东西。在干涸的河床上或枯萎了的杂草丛中你一定能看到可怜兮兮的雄花

狸在哀怨地逡巡。

但谭宗三今天却不能留下来。这正是他此时此刻十分苦恼。又不能对黄克莹明

说的。

76

他怕什么?说出来,您也许根本不会相信。他怕豫丰楼里的那几位。怕那几个

他自己请来的“独臂人”。大学同窗。

77

中午我走出森林。

傍晚我又走了进去。

到早晨我该怎么办?

78

应该说,周存伯、张大然、陈实和鲰荛半年这一向干得相当不错。辛苦备至费

尽心机,已使前一段几近枯涩瘫痪的谭氏集团得以开始润滑启动。资金的借贷、原

材料的赊欠、产成品预付款的及时汇人、低价位买人和高价位抛出契机的捕捉、甚

至说服(威逼?利诱?)对方让开刚占着的“跑道”,让处于困境中的谭家进入……

哪一件事都不容易啊!但他们做到了。“豫丰楼强力工作班子”和“四个独臂大学

同窗”,因此成了上海商界的一个热门话题,被一致认为是谭家门里新出现的、能

够把谭家最终带出当前困境的前瞻性活力。比如陈实,居然在各国银行驻沪机构人

员中组织了一个“援谭联谊会”,并准备以此为基础,马上再组建一个“联合投资

银行”。此银行唯一的宗旨就是筹集大宗款项,向谭氏集团各大企业投资。此举在

豫丰别墅中曾赢得一片叫好声,被存伯和大然誉为“自有小班子以来的最佳‘构思’”。

陈实在豫丰别墅里因此也获得了“佳构骑士”的“美称”。全体女秘书主动集资请

他到德大西菜社吃了一顿。存伯甚至还跟宗三笑拟道,应该制作一种“金十字骑士

勋章”,专门奖掖那些为中兴谭氏集团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士。首发当属陈实无疑。

他们惟一还没有插手去经管的事,是谭家的“内务”。他们认为那一摊事情实

在太复杂。谭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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