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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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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男人。这男子跟叶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来往过,但又跟叶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密

不可分的关系。

从此以后,这四位便心事重重,甚至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他们不敢在叶大人面

前有所声张。因为叶廷眷本人后来好像一直有意在回避这档子事,再不提这档事,

更没就那天的那一点“反常”向任何人做过任何一点解释。同时,这四位也不能跟

其他人去说什么。因为叶家后来的确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比如,大人后

来生过疝气,查旧账簿可知,为此支出过一千零八十文钱,买过一批瓣香庐药房的

“疝气丸”。但后来肯定是治好了的。因为账簿上也就再没出现过同样的开支记录。

再后来二太太病故。这当然是令人非常痛心的,更不能说是件“小事”。大人非常

喜欢他的每一位太太。但大人先后娶过五房太太。五分之一的震痛五分之一的失落,

总还不能说关乎“荣辱存亡”吧。特别要提到的是,大人在上海县任上满任后,不

仅没像其他为官的那样遭遇了或隐退或候补、从此门可罗雀的尴尬伤心场面,反而

升任道员,并荣加二品衔。据说这以后“他似还曾做过招商局总办,惜未得有确证”。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公平地说,叶廷眷这一生跟绝大多数中国人的一生相比,应算是优渥超绝的。

即使跟绝大多数为官的比,也算得一帆风顺的了。那么,作为今人的我们,不禁要

问,一百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就是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清晨,在上海县县

衙门里,在这位“叶大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一桩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2

几十年过去了。没人回答。

3

能不能写这样一个家族——这个家族里所有的男性成员,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十

二岁的。这种迹象的显示起码已经有四五代人了。甚至还要久远。于是不能不恐慌。

不能不焦虑。再想想这个家族里的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她们一旦得知后,对自

家男人的这个“命”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有那些将要进入这个家族、但一时还

没进入这个家族的女人又会怎样动作?比如那个年轻的黄克莹。

4

但我不想写家族史。

5

祖籍江苏常熟的谭家,当年靠三艘一百二三十尺长的沙船把全部家当从天津搬

到上海,便把谭公馆建在贝当路麦琪路、钜籁达路、蒲石路一带。后来的有一天,

向来脾气随和、从不走极端的谭先生突然间整整三个月足不出户地把自己关在三楼

写字间里,不见任何人。甚至连夫人筱尚香也不见。必须说明的是,谭先生的写字

间里,也有一张藤榻。那张藤榻用的时间也很久远了,也早已油红暗亮。也有一只

镀金嵌接的台式自鸣钟,同样地安座在那么一个用象牙雕出的西洋裸女手掌心里。

那脂玉般的乳白,已远不止焦黄。牙黄。斑痕累累。暗渡陈仓。夫人筱尚香强忍住

凄惶,一次又一次地把管事房总管经易门叫到自己房间里,要他和盘托出事情的底

细。经大总管惶恐。他真的无可奉告。他不是不愿讲,实在是讲不出来。不知道。

“侬哪能会勿晓得?侬勿晓得,还有啥人晓得?谭家的事体,瞒天瞒地,不瞒

侬经家人。侬是不肯讲,是(口伐)?!难道我筱尚香在侬眼睛骨里就那么匆值铜钿?!”

二十八岁的夫人有气无力地靠在绣花枕头上,伤心。摇头。一遍又一遍地淌着那清

长而又真诚的眼泪水,嘘嘘。埋怨。恳求。

此刻的经易门,的确无话可说。三十三岁的他只得低下头。十分难过。十分颤

栗。夫人的话一点都没说错。经家三代人在谭府当总管,整整辅佐了谭家三代人。

他本人虽说正式从父亲经老先生手里接过总管的职务还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但他

从小就跟着父亲在谭家走动,十六岁起就被谭先生的父亲谭老先生相中,被安排在

管事房相帮着操办谭家的大小一应事项。多少年来,的的确确正如夫人所言,谭家

的事瞒天瞒地不瞒经家人。谭先生的事,从来没有他经易门不知道的。经家人和谭

家人的这种关系,在上海滩上是出了名的。这也是经家的自豪。在此同时,经家的

几代人都像守护自己的眼珠一样,守护着跟谭家的这种关系,从不许家族内的任何

一个人在这一点上出半点差错,有半点含糊。但这一次,经易门真颤栗了。他真解

释不了这几个月来谭先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变态。如果他当时知道当年上海县县衙

门里所发生的那档子事,他就可以对夫人讲,人有时是可能会发生一种让别人弄不

清楚其原委的“精神变态”的。不必硬要问个为什么。也许事过境迁,一切太平如

旧。可惜他当时并不知道上海当年还有这么一个叫叶廷眷的贵人。更不知道那一天

清晨曾有过的“反常”。于是他无法为夫人解脱那沉重的疑虑。他深深地意识到自

己已经严重失职。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的的确确除了无边无际的内疚自责以外,就

只有那无际无边的自责和内疚了。他只有强作沉着贞定,以竭力稳定住被疑虑惊惧

之风切切实实笼罩了的整个谭家大宅,并带人日夜守候在谭先生的书房门前,以应

新的不测和谭先生可能发出的某种紧急召唤。

到那一天,后半夜,书房里总算传出干哑的声音,叫经易门。九十个日夜在门

外已经守候得精疲力竭的经易门,瞬间振作,马上对几位同样在门外守候了如许日

夜的医生护士做了个断然的手势,让他们把一些输血输液或输氧的必用品先推进房

间。谭先生这一向以来,身体相当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相当不好。便血。

便起来就嘶嘶地往外喷。鲜红鲜红。求遍了海上名医,都没止住。在这种情况下,

他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月有余。经易门当然要准备医生护士。甚至还准备了

两名七级钳工。实在不行,就强行开锁进门。但医生护士一进门,却被谭先生统统

赶了出来。而且不容经易门作任何辩解。经易门当然不敢犟作,只得迁就。安排了

医生护士相继退出,他先四下里瞟瞥一圈,没发现有血迹,心里稍稍安顿下来;再

看谭先生的脸色,除了那点原有的虚肿黄白,倒也没有新添多少应有的萎颓,甚至

都没在那张藤榻上躺着,而是站在那里对经易门说,要他连夜坐船到苏北盛桥镇去

请三叔谭宗三回上海。

经易门不免一格愣。他不用回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只要听一听那在树丛楼群间

狂撕滥吼的风声,也知道此刻哪是坐船渡江过海的时候?况且三个钟头前,经易门

就已经接到管事房抄收到的有关风暴潮的正式警报。那时候,外滩气象台就已经升

起了那只专做风暴警示的灰色竹壳空心球。吴淞口外三岬水里的浪头已经有一两丈

高。谭家存放在吴淞口煤场上的两座煤山已经被涌上岸来的潮水吞吃得一干二净,

只剩一点黄泥底子。而哈同花园张家花园黄家花园……里所有的批把树、玉兰树、

香樟树、苦楝树。红拷树、赤捕树、黄杨树、米储树和一盆盆已经伺弄了三百年之

久的老桩盆景,还有那些所谓的法国梧桐、加拿大白杨和德国冬青统统前俯后仰,

肆意呻吟或者咔咔嚓嚓折断。赵主教路因此关上了所有的百叶窗。制造局路因此平

地涌出三尺半潮水。马桶盖因此成群结队地漂出每一个弄堂口。肇家浜两厢所有的

小弄堂里所有的晾衣裳竹杆因此统统跌下来,七荤八素地戳进每一只冒着蓝色火苗

的煤球炉。而城隍庙木头架子搭的九曲桥上因此爬满了湿答答的绿毛乌龟。所有的

铜吊因此都在喷射灼人的热气。嘶嘶响。

“外头风不小……我已经让郑船长把东兴号开到十六铺码头等着侬了。侬看侬

能走(口伐)?”谭先生声音嘶哑低沉,脸色青白,站在那只油红暗亮的藤榻前,一

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云团,问。谭家有自备的铁壳轮船东兴号。有自备的

船长郑复观。

这种天气,按规矩,设计排水量即使有一千七百吨之巨的东兴号也是开不得船

的。只要一松开缆绳,船肯定就会失控,肯定就会横冲直撞;其实,就是不松开缆

绳,它也要横冲直撞。但是,经易门还是一语不发地走了。不仅仅是因为多少年来

经家人在谭家人面前,惯于不说一个不字;也不仅仅因为几个月前,经老先生临终

前曾对经易门留下过这样一句话:谭家,我就交把你了。尔后老先生强撑着坐起,

取过那管出自制笔名家周虎臣之手的狼毫“臣心如水”,哆哆嗦嗦地在一张熟宣上,

用他那一手极为出色的瘦金体楷书,给儿子写下了最后四个字:“人境壶天”,便

喘个不休。

老人家留这样的四个字,到底深藏什么用意,他本人没做任何解释。经家的两

代人之间习惯了不做任何“解释”。下一代人习惯了照上一代人吩咐的去做。从不

要求“解释”。经易门当然也不例外,没去求个详解。但细品之下,他觉得自己对

这四个字的含意似乎已经有所领悟。只是讲不清。讲不清这里所包含的经家三代人

在谭家门里所历经的全部荣耀和辛酸,讲不清老人家在此刻所要表达的一种怎样的

自重和期盼。这种自重是老人家从来也不敢明白表达的,可又总想有所表达,尤其

在自己即将撒手西去之际又特别想有所表达,可又依然不敢明确表达的。经易门觉

得自己能明白、能理解、也能懂得这里边种种的无奈,种种的炽烈委婉固执和种种

唯经家人独具的、必备的缠绵、精细、坚韧……于是隔天他就用重金聘请九华堂老

先生装裱了这幅字,再用红木镜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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