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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那时五九势穷力蹙,逃入山谷,被官军蹑迹追寻,生生拿住,讯实正法,做了无头之鬼。
张闾上章奏捷,仁宗才觉心慰。惟台臣上言五九作乱,由括田增税所致,乞罢各省经
理,有旨准奏。只铁木迭儿揽权如故,反且贪虐加甚,凶秽愈彰,朝野虽然侧目,可奈铁木
迭儿气焰熏天,欲要把他弹击,好似苍蝇撞石,非但不能动他,而且还要灭身,大家顾命要
紧,自然相率箝口。
寻复由太后下旨,令铁木迭儿为太师。中书平章政事张珪,向来嫉恶如仇,至此不禁进
言道:“太师论道经邦,须有才德兼全的宰辅,方足当此重任,如铁木迭儿辈,恐不称
职!”仁宗本器重张珪,奈因迫于母命,不便违悖,只好不从珪言,加铁木迭儿为太师,兼
总宣政院事。中国古典,夫死从子,况仁宗身为人主,岂可依徇母后,专擢权奸,是殆徒知
有顺不知有孝者。会仁宗如上都,徽政院使失列门一作锡哩玛勒。传太后旨,召珪切责。珪
抗论不屈,惹得失列门性起,竟喝令左右加杖,可怜这为国尽忠的张平章,平白无辜的受了
一顿杖责!古时刑不上大夫,张珪身为平章,乃遭幸臣仗责,可叹可恨!皮开血出,奄奄归
家。次日即缴还印信,挈了家眷,径出国门。珪子景元,随驾掌玺,宿卫左右,闻父因杖创
乞休,遂奏请父病垂危,恳即赐归。仁宗惊问道:“卿别时,卿父无病,怎么今称病笃
了?”景元顿首涕泣,不敢言父被杖事。仁宗心知有异,乃遣使赐珪酒,进拜大司徒。珪已
回籍养疴,上表陈谢便罢。
至仁宗还都,并未追究失列门,廷臣心益不平。会上都富人张弼杀人系狱,纳贿铁木迭
儿,铁木迭儿遂密遣家奴,胁上都留守贺巴延,令他释弼。巴延不肯,据实陈奏。侍御史杨
朵儿只,已升任中丞,与平章政事萧拜住蓄志除奸,遂邀同监察御史四十余人,联衔抗奏道:
铁木迭儿桀黜奸贪,阴贼险狠,蒙上罔下,蠹政害民,布置爪牙,威詟朝野,凡可以
诬害善人,要功利己者,靡所不至;取晋王田千余亩,兴教寺后壖园地三十亩,卫兵牧地二
十余亩,窃食郊庙供祀马,受诸王哈喇班第使人钞十四万贯,宝珠玉带氍毹币帛,又值钞十
余万贯,受杭州永兴寺僧章自福赂金一百五十两,取杀人囚张弼钞五万贯。且既已位极人
臣,又领宣政院事,以其子巴尔济苏为之使。诸子无功于国,尽居贵显,纵家奴凌虐官府,
为害百端,以致阴阳不和,山移地震,灾异数见,百姓流亡。己乃恬然略无省悔,私家之
富,在阿合马桑哥之上,四海疾怨已久,咸愿车裂斩首,以快其心,如蒙早加显戮,以示天
下,庶使后之为臣者,知所警戒,臣等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仁宗览了这奏,震怒有加,立即下诏,逮问铁木迭儿。铁木迭儿至此,也不免惶急起
来,忙跑到兴圣宫内,向太后下跪,磕着响头,如同捣蒜。如摇尾乞怜一般。太后惊问何
事,铁木迭儿道:“老臣赤心报国,偏遭台臣嫉忌,诬臣重罪,务乞太后为臣剖白,臣死且
感恩!”赤体报后则有之,赤心报国则未也。太后道:“皇儿难道不知么?”铁木迭儿道:
“皇上已有旨,逮问老臣。”太后道:“何故这般糊涂!”如非糊涂,恐不令太后胡行。铁
木迭儿道:“台臣联衔奏请,怪不得皇上动怒。”太后道:“你且起来,无论甚么大事,有
我作主,怕他甚么!”铁木迭儿碰头道:“圣母厚恩,真同再造,但老臣一时无可容身,奈
何?”太后笑道:“你这老头儿,也会放刁,你在宫中时常进出,今日便住在宫内,自然没
人欺你。”铁木迭儿道:“明日呢?”太后道:“明日也住在这里,可好么?”铁木迭儿
道:“老臣常住宫中,不更要被人议论么?”太后把他瞅了一眼,便道:“你怕议论,快些
出去,休来惹我!”那时铁木迭儿故作惊慌,抱住太后玉膝,装出一副泪容,夫是之谓奸
臣。果然太后俯加怜恤,用手把他扶起,并命贴身侍女,整备酒肴,替他压惊,是夕,命铁
木迭儿匿宿兴圣宫。一语够了。
越日,杨朵儿只复入朝面奏,略说铁木迭儿匿居禁掖,非皇上亲自查拿,余人无从逮
问,说得仁宗动容。退了朝,竟踱入兴圣宫来,侍女得知消息,忙去通报太后。太后即命铁
木迭儿,避匿别室。待仁宗进来,佯若无事,仁宗谒母毕,由太后赐坐,略问朝事,渐渐说
到铁木迭儿。仁宗遂启奏道:“铁木迭儿擅纳贿赂,刻剥吏民,御史中丞杨朵儿只等,联衔
奏劾,臣儿令刑部逮问,据言查无下落,不知他匿在何处?”太后闻吉,怫然道:“铁木迭
儿是先朝旧臣,现在入居相位,不辞劳怨,所以我命你优待,加任太师。自古忠贤当国,易
遭嫉忌,你也应调查确实,方可逮问,难道凭着片言,就可加罪么?”仁宗道:“台臣联
衔,约有四十余人,所陈奏牍,历叙铁木迭儿罪名,想总有所依据,不能凭空捏造。”太后
怒道:“我说的话,你全然不信,台臣的奏请,你却作为实据,背母忘兄,不孝不义,恐怕
祖宗的江山,要被你送脱了!”强词夺理。说至此,便扑簌簌的流下泪来。老妇也会撒娇。
仁宗素具孝思,瞧这形状,心中大为不忍,不由的跪地谢罪。太后尚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
累得仁宗顿首数次,方才趋出。
越日诏下,只罢铁木迭儿右相职,令哈克繖代任,又迁杨朵儿只为集贤学士,台臣相率
叹息,无可如何。
会接陕西平章塔察儿急奏,报称周王和世,勾结陕西,变在旦夕了。原来和世系武
宗长子,从前武宗嗣位,既立仁宗为太子,丞相三宝奴,欲固位邀宠,曾与康里脱脱密谈,
拟劝武宗舍弟立子。康里脱脱道:“太弟安定社稷,已经正式立储,入居东宫,将来兄弟叔
侄,世世相承,还怕倒乱次序么?”持正不阿,难为脱脱。三宝奴道:“今日兄已授弟,他
日能保叔侄无嫌么?”康里脱脱道:“古语尝云:‘宁人负我,毋我负人!’我不负约,此
心自可无愧;人若失信,自有天鉴。
所以劝立皇子,我不便赞成!”三宝奴嘿然而退。至延祐改元,欲立太子,仁宗颇觉踌
躇,以情理言,当立和世,何待踌躇。铁木迭儿窥透上旨,便密奏道:“先皇帝舍子立
弟,系为报功起见,若彼时陛下在都,已正大位,还有何人敢说!就是先皇帝亦应退让。今
皇嗣年将弱冠,何不早日立储,免人觊觎呢?”仁宗道:“侄儿和世,比朕子年龄较长,
且系先帝嫡子,朕承兄位,似宜立侄为嗣,方得慰我先帝。”铁木迭儿道:“宋太宗舍侄立
子,后世没有訾议,况宋朝开国,全由太祖威德,太宗无功可录;加以金匮誓言,彼此遵
约,他背了前盟,竟立己子,尚是相安无事。今如陛下首清宫禁,继让先皇,以德以功,应
传万世,难道皇侄尚得越俎么?”仁宗闻言,尚是沈吟,铁木迭儿又道:“陛下让德,即始
终相继,恐后代嗣君,亦未必长久相安。老臣为陛下计,并为国家计,所以不忍缄口,造膝
密陈。”仁宗不待说毕,便问道:“你说舍子立侄,不能相安,莫非是争位不成?”铁木迭
儿道:“诚如圣论!自古帝王,岂必欲私有天下!特以储位未定,往往有豆箕相煎,骨肉相
残的祸端。即如我朝开国,君位相传,非必父子世及,所以海都构衅,三汗连兵,争战数十
年,至今尚未大定,陛下何不惩前毖后,妥立弘规,免得后嗣争夺呢?”佞臣之言,最易入
耳,非明目达聪之圣主,鲜有不堕入彀中,试观铁木迭儿之反复陈词,何一非利害关系,动
人听闻,此谗口之所以可畏也。仁宗矍然道:
“卿言亦是,容俟徐图。”已入迷团。铁木迭儿乃退。
静候年余,未见动静,不免暗中惶急,遂私与失列门商议。看官,你道失列门是何等人
物?就是前日传太后旨,擅杖张珪的徽政院使。原来太后老而善淫,因铁木迭儿年力垂衰,
未能逞欲,有时或出言埋怨。铁木迭儿善承意旨,遂荐贤自代。仿佛吕不韦之荐嫪毐。太后
得了失列门,甚为合意,大加宠幸。因此失列门的权势,不亚铁木迭儿。铁木迭儿与他晤
谈,叙述前日密陈事,失列门笑道:“太师的陈请,还欠说得动人!”铁木迭儿道:“据你
的意思,应如何说法?”失列门道:“太师才高望重,难道不晓得釜底抽薪的计策么?目今
皇侄在都,无甚大过,你教主子如何处置!在下恰有一法,先将他调开远道,那时疏不间
亲,自然好立皇子了。”铁木迭儿喜动颜色,不禁拱手道:“这还要仰仗你呢!”失列门
道:“太师放心!在下有三寸舌,不怕此事不行。”一蟹胜似一蟹。果然过了数日,有旨封
和世为周王,赐他金印,出镇云南。失列门之入谗用虚写。
过了一年,复立皇子硕德八剌一作硕迪巴拉。为太子,兼中书令枢密使。和世在云
南,已置官属。闻仁宗已立太子,颇滋怨望,遂与属臣秃忽鲁、尚家奴及武宗旧臣釐日、沙
不目丁、哈八儿、秃教化等会议。教化即常侍嘉珲。道:“天下是我武宗的天下,如王爷出
镇,本非上意,大约由谗构所致。请先声闻朝廷,杜塞谗口,一面邀约省臣,即速兴兵,入
清君侧,不怕皇上不改前命!”密谋胁君,亦非臣道。大众鼓掌称善。教化复道:“陕西丞
相阿思罕,前曾职任太师,被铁木迭儿排挤,把他远谪;若令人前去商议,定可使为我
助。”和世道:
“既如此,劳你一行。”
教化遂率着数骑,驰至陕西,由阿思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