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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君臣上下,统是巾帼妇人,济甚么事?
留驻一日,又复启行,天气尚是未霁,但觉得风雨沾衣,蒿艾满目。两语已写尽凄凉状
况。金主不禁太息道:“生灵尽了!”为之一恸。及入蔡,仪卫萧条,人马困乏。休息数
旬,乃令完颜仲德为尚书右丞,统领省院事务。乌库哩镐为御史大夫,富珠哩洛索为签书枢
密院事。仲德有文武材,事无巨细,必须躬亲,尝选士括马,缮甲治兵,欲奉金主西幸,依
险立国。奈近侍以避危就安,多半娶妻成家,不愿再徙;商贩亦逐渐趋集;金主又得过且
过,也命拣选室女,备作嫔嫱,且修建山亭,借供游览。本是卧薪尝胆之时,乃作宫室妻妾
之计,谁谓守绪非亡国主耶!仲德屡次切谏,虽奉谕褒答,究竟良臣苦口,敌不过孱王肉
欲,所以形式上虽停土木,禁选女,暗中且仍然照行。仲德无可如何,只得勉力招募,尽人
事以听天命。乌库哩镐也怀着忠诚,极思保全残局。无如忠臣行事,往往招忌,媚子谐臣,
不免在金主面前播弄是非,以致金主将信将疑,日益疏远。镐忧愤成疾,辄不视事。千古同
慨。
蒙古将塔察尔布展陷入洛阳,执中京留守强伸。伸不屈被杀。会窝阔台汗遣王檝至京
湖,议与南宋协力攻金,许以河南地为报。宋京湖制置使史嵩之以闻。是时宋理宗昀嗣立,
以金为世仇,正可乘此报复,遂饬史嵩之允议,发兵会攻。王檝返报窝阔台汗,即命塔察尔
布展,顺道至襄阳,约击蔡州。金主守绪,反遣完颜阿尔岱至宋乞粮。临行时语阿尔岱道:
“我不负宋,宋实负我!我自即位以来,常戒边将无犯南界,今乘我疲敝与我失好。须知蒙
古灭国四十,遂及西夏。夏亡及我,我亡必及宋,唇亡齿寒,理所必然;若与我连和,贷粮
济急,我固不亡,宋亦得安。你可将我言传达,令宋主酌夺!”言虽近理,然不忆你的先人
也曾约宋灭辽么?
看官,你想这时的宋朝,方遣将兴师,志吞中原,难道凭金使数语,就肯改了念头么?
阿尔岱奉命而去,自然空手而回。金主无奈,只好誓守孤城,听天由命。蒙古将布展,先到
蔡州,前哨薄城下,被金兵出城奋击,纷纷退去。后队再行攻城,又被金兵杀退。布展不敢
进逼,只分筑长垒,为围城计。嗣由宋将孟珙等,率兵二万,运米三十万石,来赴蒙古约。
布展大喜,与孟珙议定南北分攻,两军各不相犯。于是蒙古兵攻打北面,南宋军攻打南面。
城内虽尚有完颜仲德、富珠哩、洛索等人,仗着一股血诚,誓师分御,怎奈北面稍宽,南面
又紧,南面稍宽,北面又紧,防了矢石,难防水火,防了水火,难防钩梯;况且外乏救兵,
内乏粮草,单要靠这兵民气力,断没有永久不敝的情理。两军分攻不下,复合兵猛攻西城,
前仆后继,竟被陷入,幸里面还有内城,由完颜仲德纠集精锐,日夜战御。金主见围城益
棘,镇日里以泪洗面,且语侍臣道:“我为人主十年,自思无大过恶,死亦何恨!只恨祖宗
传祚百年,至我而绝,与古时荒淫暴乱的君主,等为亡国,未免痛心!但古时亡国的主子,
往往被人囚絷,或杀或奴,我必不至此,死亦可稍对祖宗,免多出丑。”语语呜咽,然自谓
无甚罪恶,实难共信。侍臣俱相向痛哭。金主复以御用器皿赏战士,既而又杀厩马犒军,无
如势已孤危,无可图存。
勉强支持了两月,已是残年。越宿为金主守绪着末的一年,就是蒙古窝阔台汗嗣位之第
六年。百忙中又点醒岁序,是年为宋理宗端平元年。蔡城上面,黑气沈压,旭日无光。守城
的兵民统已面目枯瘠,饥饿不堪,俯视敌军,会饮欢呼,越觉得凄惶万状。金主晨起,巡城
一周,咨嗟了好一回,到了晚间,召东西元帅承麟入见,拟即禅位与他。承麟泣拜不敢受,
金主道:“我把主座让汝,实是不得已的计策!我看此城旦夕难保,自思肌体肥重,不便鞍
马驰突,只好以身殉城。汝平日趫捷,且有将略,万一得免,保全宗祚,我死也安心了!”
亡国惨语,我不忍闻。承麟尚欲固辞,金主复召集百官,自述己意,大众颇也赞成,于是承
麟不得不允,起受玉玺。
翌日,承麟即位,百官亦列班称贺。礼未毕,忽报南城火起,宋军已入城了,完颜仲德
忙出去巷战,奈蒙古军亦相继杀到,四面夹攻,声震天地。仲德料不可敌,复返顾金主守
绪,但见已悬着梁上,舌出身僵。他即拜了数拜,出语将士道:“我主已崩,我将何去?不
如赴水而死,随我君于地下!诸君其善为计!”言讫,跃入水中,随流而逝。将士齐声道:
“相公能死,难道我辈不能么?”由是参政富珠哩、洛索以下,共五百余人,统望水中投
入,与河伯结伴去了。承麟退保子城,闻金主自尽,偕群臣入哭,因语众道:“先君在位十
年,勤俭宽仁,图复旧业,有志未就,终以身殉,难道不是可哀么?宜谥曰哀!”史家因称
为金哀宗。哭奠甫毕,子城又陷。遂举火焚金主尸。霎时间刀兵四至,杀人如麻,可怜受禅
一日的金元帅承麟,亦死于乱军中,连尸骸都无着落!金自阿骨打建国,传六世,易九君,
凡百二十年而亡。
蒙古将布展,与宋将孟珙,扑灭余火,检出金主守绪余骨,析为两份,一份给蒙古;一
份给宋,此外如宝玉法物,一律均分;遂议定以陈、蔡西北地为界,蒙古治北,宋治南,两
军分道而回。
约过半年,忽南宋会兵攻汴,窝阔台汗怒道:“汴城分为我属,宋兵何故犯我,自败前
盟?”遂欲下令伐宋。王族扎拉呼请行,遂发兵数万,使他统率南下。
时宋将赵范、赵葵,拟收复三京,因请调兵趋汴。宋臣多言非计,不见从,竟命赵葵统
淮西兵五万人,会同庐州全子才,会攻汴城。蒙古方盛,非孱宋敌,是谓之不量力,贪利忘
义,败盟挑衅,是谓之不度德。汴京都尉李伯渊,素为崔立所侮,密图报怨。闻宋兵将至,
通使约降,佯邀崔立商议守备,崔立至,伯渊即阴出匕首,刺入立胸,立猛叫而死。从骑为
伏兵所歼。伯渊把立尸系着马尾,出徇军前道:“立杀害劫夺,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
无有,是否当杀?”大众齐声道:“把他寸磔,还未蔽辜!”乃枭斩立首。先祭哀宗,嗣把
尸首陈列市上,一任军民脔割,须臾而尽。叙崔立伏辜事,所以正贼子之罪。
宋兵既入汴,师次半月,赵葵促子才进取洛阳。子才以粮饷未集,尚拟缓行,葵督促益
急,乃檄淮西制置司徐敏子,统兵万人趋洛阳。登程时仅给五日粮,别命杨谊统庐州兵万五
千,作为后应。徐敏子至洛,城中毫无兵备,一拥而入。既入城,只有穷民三百余户,毫无
长物。宋兵一无所得,自顾粮食又尽,不得已采蒿和面,作为军食。杨谊军至洛阳东,方散
坐为炊,突闻鼓角喧天,喊声动地,蒙古大帅扎拉呼,竟领军杀到!杨谊仓猝无备,哪里还
敢抵敌,只好上马逃走,军遂溃散。扎拉呼进薄城下,徐敏子却出城迎战,厮杀一番,倒也
没有胜负。无如粮食已罄,士卒呼饥,没奈何班师东归。赵葵、全子才在汴,所复州郡,统
是空城,无食可因,屡催史嵩之运粮济军,日久不至。蒙古兵又来攻汴,决河灌水,宋军多
被淹溺,遂皆引师南还。于是一番计议,都成画饼。蒙古使王檝至宋,严责负约,河淮一
带,从此无宁日了!咎由自取,于敌何尤。
窝阔台汗七年,命皇子库腾及塔海等侵四川,特穆德克及张柔等侵汉阳,琨布哈及察罕
等侵江淮,分道南下。师方进发,忽接东方探报,高丽国王杀死使臣,遂又派撤里塔为大
将,统兵东征。原来高丽国在蒙古东,本为宋属,辽兴,屡寇高丽,高丽不能御,转服于
辽。及辽亡,复属于金。至蒙古攻金的时候,故辽遗族,乘隙据辽东,入侵高丽,高丽北方
尽陷。会蒙古部将哈真东来,扫平辽人,把高丽故土,仍然给还,高丽因臣服蒙古。窝阔台
汗遣使征贡,时值高丽王暾嗣位,夜郎自大,竟思拒绝蒙古。使臣与他争辩,他却恼羞变
怒,杀死来使,因此搆怨开衅。迨至蒙古兵到,居然招集军马,与他开仗。看官,你想一个
海东小国,向来为人役使,至此忽思发愤,欲与锐气方张的蒙古军争一胜负,岂不是螳臂当
车,自不量力么?后来屡战屡挫,终弄得兵败地削,斗大的高丽城,也被撤里塔攻入。国王
暾带领家眷,遁匿江华岛,急忙遣使谢罪,愿增岁币。撤里塔报捷和林,且请后命。窝阔台
汗以西南用兵,无暇东顾,乃允高丽的请求,命他遣子入质,不得再叛。高丽王暾,只得应
命,才算保全残喘,幸免灭亡。
话分两头,且说蒙古兵东征的时候,西域亦扰乱不靖,倡乱的人,就是前次凫水西遁的
札兰丁。札兰丁自逃脱后,溃卒亦多渡河,沿途掠衣食以行。嗣闻八剌渡河追来,复避往克
什米尔西北,及八剌军还,成吉思汗亦退兵,乃回军而西,复向北渡河,收拾余众,占据义
拉克、呼罗珊、马三德兰三部。复北入阿特耳佩占部,逐其酋鄂里贝克,将他妃子蔑尔克掳
了回来,作为己妻。又北侵阿速、钦察等部,未克而回。适邻部凯辣脱人侵入阿特耳佩占属
地,并挟蔑尔克而去。札兰丁大愤,遂纠众围凯辣脱城。城主阿释阿甫因其兄谟阿杂姆在达
马斯克地病殁,往接兄位,留妃子汤姆塔及部众居守,相持数年,竟被攻陷,部众多半溃
遁。只汤姆塔不及脱逃,被札兰丁截住,牵入侍寝。去了蔑尔克,来了汤姆塔,也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