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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正说着,只听得鼓角一鸣,敌军排墙而出,来攻本部,本部前哨各军,也出去迎战。
你刀我剑,你枪我矛,正杀得天暗地昏,忽又闻了一声胡哨,那敌阵中拥出一大队弓箭手,
向本部乱射,羽镞四飞,当者立靡。自己正在惊惶,蓦来了一个部酋,猛叫道:“太阳汗快
退!帖木真部下的箭手,向是有名,不可轻犯的。”看官,你道这是何人?便是那先投汪罕
后投乃蛮的札木合。原来札木合因汪罕败亡,转奔乃蛮部,此时见帖木真势盛,料知乃蛮必
败,所以叫太阳汗退走。太阳汗闻言,越发惊心,哪里还忍耐得住,自然麾众西奔。为这一
走,遂令军心散乱,被帖木真追杀一阵,竟至七零八落,亏得日色已暮,帖木真已鸣金回
军,方才收集败兵,暂就纳忽山崖扎住。此段叙述战事,与前数次又是不同。
是晚太阳汗正思就寝,忽报敌营中火光四起,了如明星,恐怕要来劫营,须赶紧防备。
太阳汗急忙发令,饬部众严装以待。到了夜半,毫无影响,又思解甲息宿,那军探复来报
道:“敌营中又有火光哩。”太阳汗不能再睡,只好坐以待旦,营中也扰乱了一夜,片刻未
曾合眼。
一到天明,闻报帖木真已率军前来,太阳汗急带了札木合,上山了望;眼光中惟映着敌
军杀气,前队有四员大将,威武逼人,差不多如魔家四将一般。便问札木合道:“他四将是
甚么人?”札木合道:“他是帖木真部下著名的四狗;一叫忽必来,一叫哲别,一叫折里
麦,一叫速不台,统是铜额凿齿,锥舌铁心,专会噬人的。”太阳汗道:“果真么?应离远
了他!”遂拾级上升,又是数层,回望来军气焰越盛,为首的一员大将,骑着高头骏马,追
风般的过来。又问札木合道:“那后来的是何人?”札木合道:“他叫兀鲁,有万夫不当之
勇。帖木真临阵冲锋,尝要靠着他哩。”太阳汗道:“这也须离远了他,方好!”又走上几
层山峦。返顾敌人,最后的押队大帅,龙形虎背,燕颔虬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由得
惊叹道:“好一个主帅!莫非就是帖木真么?”札木合道:“不是帖木真,是哪个!”太阳
汗不待说毕,即转身再上,几已走到山峰,方才立着。如此胆小,安能却敌?本段文字实从
《左传》楚共王问伯州犂语脱胎而来,然亦可见札木合之心术。
札木合尚未随上,语左右道:“太阳汗初拟举兵,看蒙古军似小羔儿一般,方谓可食他
的肉,剥他的皮;一经瞧着,便吓得甚么相似,步步倒退,这等形状,定要被帖木真破灭
了。我等须赶紧逃生,免与他一同受死!”说罢,遂率着左右下山,复差人至帖木真军,报
称太阳汗实无能为,你等乘此上山,便好把他歼灭了。反复小人,我所最恨。
帖木真闻报,心中大喜,重赏来人去讫。原来帖木真本意,正要吓退太阳汗,所以夜间
立营,专在营外放火,使他疑虑。日间却耀武扬威,摆着模样,令太阳汗不敢轻视。此时得
了札木合的密报,正拟乘机进攻,大众统踊跃得很,巴不得立刻上山。独木华黎进言道:
“且慢!待至夜间未迟。我军且堵住山口,防他逸出便好哩。”帖木真便在山下,扎营布
阵。乃蛮兵也来争着,都被帖木真军杀回。当下恼了乃蛮将火力速八赤,一口气跑上山顶,
向太阳汗道:“帖木真来了,你为何不下山督战?”问了数声,并不见他回答,反叉着腰坐
倒地上。火力速八赤道:“不能下山督战,只好上山固守,奈何噤不发声?”太阳汗仍然不
答。火力速八赤又高声道:“你妇古儿八速,已盛妆待你凯旋,你快起来杀敌罢!”借古儿
八速以激之,可见太阳汗平日之怕妻。语至此,方闻太阳汗缓语道:“我、我疲乏极了!
明、明日再战。”等你不得奈何?火力速八赤摇头而返,只令部众上山守着。转瞬间,夕阳
西下,夜色微茫,帖木真营内,毫无动静,乃蛮军因昨宵失睡,未免神志昏迷,多半卧着山
前,到黑甜乡去了。不意睡魔未去,强敌纷乘,有几个不曾起立,已做了无头之鬼,有几个
方才动身,便做了无足之夫。只有火力速八赤,带着几名勇士,前来拦截,与帖木真军混战
多时,恰也丝毫不让,怎奈众志已离,土崩瓦解,单靠这几个力士,济甚么事,眼见得力竭
身亡,同登鬼箓了。火力速八赤实是一个莽夫,乃蛮之亡,彼实主之,惟一死报主,情尚可
恕。
帖木真瞧着道:“乃蛮部下,有此勇夫,若个个如此,咱们何能取胜?可惜我不能生降
他呢!”言下黯然。那时部下争逐乃蛮军,乃蛮军都上山逃走,欲向山顶绕越山后,不防山
后统是峭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好拚着命逃将下去,十个人跌死八九个,就是侥幸不
死,也是断脰折胫了。太阳汗尚在山上卧着,缩做一团,被帖木真部下搜着,好似老鹰捕小
鸡,一把儿将他抓去。还有杀不尽的乃蛮军士,统跪地乞降。余如朵儿班、塔塔儿、哈答
斤、撤儿助诸部落,亦俱投诚。只太阳汗子屈曲律,及蔑里吉部酋脱黑脱阿,即《元史》脱
脱。相偕遁去。帖木真率兵穷追,顺道至乃蛮故帐,把子女牲畜,尽行夺取,连太阳汗妻古
儿八速亦一并拿住。当下升帐,先将太阳汗推入,约略问了数声,太阳汗觳觫万状。帖木真
笑道:“这等没用的家伙,留他何用!”命即斩讫,次将古儿八速献上。用一献字妙。她不
待帖木真开口,便竖着柳眉,振起珠喉道:“可恨你这鞑子!灭我部落,杀我夫主,我也为
你所擒,有死而已,何必多问。”说着,把头向案撞去。如果撞死,也好保全名节。不意帖
木真已举起双手,顺势把她头托住,偶觉得一种芬芳沁入心脾,凝眸细盼,蝉鬓鸦鬟,光采
可鉴,再举起她的面庞儿,益发目眩神迷,眼如秋水,脸似朝霞,虽带着几分颦皱,愈觉得
楚楚可怜。不禁失声道:“你恨着咱们鞑子,我偏要你做个鞑婆!”调侃语不可少。古儿八
速把头移开,垂泪答道:“我是乃蛮皇后呵!怎肯做你妾媵?”语已软了。帖木真道:“你
不肯做妾媵,也有何难!我便教你做皇后何如?”古儿八速闻了这语,随把帖木真瞟了一
眼,复低着首道:“我却不愿!”这是假话。帖木真知她芳心已动,便命投降的妇女拥她入
内,一面发落余虏,一面安排牲醴,与古儿八速成婚。是夕,在乃蛮故帐中,同古儿八速行
交拜礼,仪制如蒙古例。礼毕,大开筵席,与众共欢。只有一个古儿八速,是独享的权利。
酒阑席散,帖木真步入帐后,就搂住古儿八速同入寝帏。古儿八速已不如从前的抗命,半推
半就,又喜又惊,一夜的枕席风光,似比故夫胜过十倍。以太阳汗比帖木真,强弱迥殊,宜
乎胜过十倍。嗣是死心塌地,侍奉那帖木真,帖木真也格外爱宠,比也速干姊妹等,尤加亲
暱,这且慢表。
且说帖木真既灭了乃蛮,复西追蔑里吉部酋脱黑脱阿。到了喀喇喀拉额西河,见脱黑脱
阿背水而阵,即麾众杀去。战了数十回合,脱黑脱阿败走。帖木真军赶了一程,擒不住脱黑
脱阿,只虏了他的子妇,及他部众数百人。帖木真见被虏的妇人颇有姿色,问明底细,乃是
脱黑脱阿子忽都的妻室,便唤第三子窝阔台入见,把妇人给他,窝阔台自然心喜,不在话
下。蒙俗专喜纳再醮妇,不知何故?正拟率兵再进,忽有蔑里吉部人,来献一个女子,父名
答亦儿兀孙,女名忽阑。帖木真道:“你为何今日才行献女?”答亦儿兀孙道:“途次为巴
阿邻种人诺延所阻,留我住了三宿,因此来迟。”帖木真道:“诺延在哪里?”答亦儿兀孙
道:“诺延也随来投诚。”帖木真怒道:“诺延留你女儿,敢有什么歹心?”便命左右出
帐,去拿诺延,那女子忽阑道:“诺延恐途中有乱兵,所以留住三日,并没有意外邪心。我
的身体,原是完全,若蒙收为婢妾,何妨立即试验!”胡女无耻如此,可叹。言未毕,诺延
已由左右推入,也禀着道:“我只一心奉事主人,所有得着美女好马,一律奉献,若有歹
心,情愿受死!”帖木真点首,便命答亦儿兀孙及诺延出帐,自己挈着女子忽阑,亲加试验
去了。过了半日,帖木真复召诺延入见,与语道:“你果秉性忠诚,我当给你要职。”诺延
称谢而出。独答亦儿兀孙未得赏赐,不免失望,暗中联络蔑里吉降众,叛走色楞格河滨,筑
寨居住。嗣由帖木真遣将往讨,小小一个营寨,不值大军一扫,霎时间踏成平地。所有叛
众,尽作鬼奴。答亦儿兀孙也杳无下落。最不值得。帖木真闻叛徒已平,遂进兵追袭脱黑脱
阿。到了阿尔泰山,岁将残腊,便在山下设帐过年。既有古儿八速,复有忽阑女子,途中颇
不寂寞。
越岁孟春,闻脱黑脱阿已逃至也儿的石河上,与屈曲律会合,当即整治军马,逐队进
发。适斡亦剌部酋忽都哈别乞,穷蹙来降,遂令他作为向导,直至也儿的石河滨。脱黑脱阿
等仓猝抵御,战了半日,部下已杀伤过半,势将溃散。那帖木真军恰是厉害,一阵乱箭,竟
将脱黑脱阿射死。只有他四子逃免。屈曲律亦带了蔑里吉部余众,及乃蛮部遗民,投奔西辽
去了。西辽国的源流,后文再详,今且慢表。
且说帖木真既逐去屈曲律等,恐道远师劳,不欲穷追,便下令旋师。临行时忽闻札木合
被人拿到,当由帖木真召见来人。来人进告道:“我是札木合的伴当,因惧主子天威,不敢
私匿,所以将他拿来!”帖木真尚未回答,只听帐外有喧嚷声,